“前头的村子里有小超市,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奶粉之类的。”贺明忱提议。
“远吗?”纪行问。
“开车应该不远。”
贺明忱去找了车钥匙,示意纪行上车,纪行闻言便抱着怀里的小羊一起上了吉普车。跟拍的工作人员则带着设备上了另外一辆车,跟在了两人后头。
那小超市距离纪行他们住的地方约有十来公里,不过因为路况不好,贺明忱开得慢,路上足足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
“我来找奶粉,你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想吃的东西,买点。”贺明忱朝纪行道。
“哦。”纪行抱着小羊乖乖进了小超市,不过他发现这地方并不大,几步就走到了头。
他在里头逛了一圈,最后唯一找到的想吃的东西,便是果丹皮。
“贺老师,这个可以买吗?”纪行手里拿着一根足有半米长的果丹皮问贺明忱。
贺明忱看了一眼,朝老板说:“麻烦多给我拿一点那个东西。”
于是,那超市老板直接帮纪行装了半袋果丹皮,拎着足有几斤重。
“有奶吗?”纪行问贺明忱。
“没有适合羊喝的奶。”贺明忱拎着那袋果丹皮从超市出来,朝纪行道:“不过那个老板给咱们出了个主意,这附近有很多牧民,咱们可以带着它去牧民家里讨点奶给它喝。”
只要家里有没断奶的小羊崽,就一定有产奶的母羊。
纪行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顿时又打起了精神。
随后,贺明忱又开车载着纪行找到了一户牧民家里。那户人家很好说话,很快帮忙找了一只性情温和的母羊,让小羊蹭了一顿奶。
在贺明忱朝他简单说明了小羊的来历后,牧民还提议可以帮他们暂时养着小羊,等小羊断了奶他们再领回去便是。
这方法倒是不错,只是……
贺明忱看了一眼抱着小羊不撒手的纪行,最终婉拒了牧民的提议。
后来,那户牧民热心地给他们装了一大瓶羊奶,若是保存好,这一大瓶够小羊喝上一阵子了。临走时,贺明忱送了他们两袋节目组提前准备的大米以做答谢。牧民不肯收,后来贺明忱说这是他们做广告用的,对方一看上头印着节目组的logo,这才收了。
因为他们此行要深入地方上拍摄,难免有打扰附近村民的时候,为此节目组提前采购了一批米面粮油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便用上了。
“回去把奶放冰箱里,一天喂一次,估计能喝一周。”贺明忱道。
“这回你不用饿肚子啦!”纪行一边摸着小羊软乎乎的肚子,一边道。
贺明忱余光看到这一幕,唇角不自觉扬起了一点弧度。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丢的羊,羊妈妈肯定急坏了。”纪行说。
“这羊年纪小,自己应该走不了太远。附近的牧民没有人丢羊,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是过路的人弄丢的。”贺明忱分析道:“可能是哪户牧民载着小羊转移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但是路途比较远,不值当回来找这一趟,就放弃了。”
“那怎么办?它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再等几天,如果没人找回来,多半就是不要了。”
节目组的人几乎把附近的牧民都问遍了,如果有人要找丢失的小羊,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找过来。
“没人要,咱们拿他怎么办?”纪行问。
“可以送给附近的牧民,刚才那户人家就不错。”贺明忱提议。
“那咱们可以多养几天再送吗?”纪行道:“至少把这一大瓶奶都喂完。”
“当然……你想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贺明忱说。
纪行听了这话高兴不已。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
纪行取出一看,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面上的笑意登时消失了。
“怎么不接?”贺明忱问。
“……”纪行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还算友好,只是略显生疏,问纪行最近忙不忙,要不要回家看看之类的。
“我这几个月都在忙。”纪行说。
“你妈妈挺想你的,你得空回来看看嘛。”男人说。
“嗯。”纪行没再多说什么,主动挂断了电话。
贺明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伸手摸了摸小羊的脑袋,随口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什么事,是我继父,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纪行说。
贺明忱点了点头,方才看纪行的模样,他还以为又是纪行那个破公司打来的电话。
“不高兴了?”贺明忱并没有看纪行,而是一直在逗着对方怀里的小羊崽。
“它……长得很像我以前养过的小狗。”纪行忽然说。
“也是白色的?”贺明忱问。
“不是,是灰色的。”
贺明忱有些忍俊不禁,心道灰色的小狗,怎么还和眼前这只白色的小羊长得像?但他没有将这话问出来,而是温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叫小白。”纪行说。
灰色的小狗,叫小白。
“它很可爱吧?”贺明忱问。
“嗯,它很听话。”纪行看起来有些失落。
“嗯,后来它怎么样了?”
“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我爸妈刚离婚。妈妈改嫁后带着我去了继父的家里,我继父不喜欢小白,嫌它吵,其实小白从来不吵……后来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它就不见了。”
贺明忱拧了拧眉,没有做声。
“我妈跟我说小白丢了,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找它,后来一个捡纸盒子的老奶奶跟我说,她看到过小白。我在垃圾站翻了一晚上,才找到它……它是被人打死的。”纪行一手抚摸着小羊崽的身体,像是在隔着时空抚摸他的小白。
贺明忱沉声道:“是那个男的干的?”
纪行点了点头:“有一次他骂我,说我跟小白一样……他说小白是死狗。”
纪行没有描述更多的细节,但贺明忱大概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向来温顺的小狗如果见到一个人变得很吵,要么是那个人攻击了它,要么是攻击了它的主人。
一个能把小狗活活打死的人,会打孩子也不稀奇。
“对不起。”纪行吸了吸鼻子,他觉得自己不该朝贺明忱说这些事情。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叫小白?”贺明忱忽然提议道。
“可是小白不到一岁就死了……”
“那叫小灰,怎么样?”贺明忱又道。
“小灰。”纪行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很喜欢,“可是……它很快就要送人了,我们要给它取名字吗?”
“不送了,那家人虽然很好,但万一别的羊欺负它,那不是太可怜了?”贺明忱道。
“不送人了,那我们要……养着他?”纪行小心翼翼问。
“嗯,我觉得你能照顾好他。”
“可是……”纪行看起来很高兴,却又满腹疑虑:“羊不能坐飞机和高铁,我们怎么带走它?”
“可以办托运啊,实在不行,我开车载着它回去。”贺明忱道。
“真的?”纪行眼底的伤心一扫而空,目光都变得明亮了起来:“那它的主人万一找回来……”
“主人找来,咱们就跟人好好说说,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把它卖给咱们。”贺明忱又摸了摸小羊崽的脑袋,开口道:“总之,小灰以后就交给你了。”
“可是……”
“如果你担心将来照顾不了它,我可以接手。我家有阿姨长住,就算出差也饿不到它。”
贺明忱的话,打消了纪行最后一点疑虑。
回去的这一路上,纪行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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