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完就自觉失言,连忙打了自己的嘴巴几下,道歉道:“师兄我胡说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寻声喃喃地重复,“梦游……么”
齐嵘没听清楚,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楚寻声回过神来,“没事,小戎你说的那处牡丹花在哪里?”
宋戎往一个方向一指,“师兄跟我走。”
齐嵘看他那狗屁的样子,忍不住抱胸站在原地冷哼了一声。
楚寻声回过头去瞧了他一眼,疑惑道:“怎么不走?”
齐嵘立刻眉开眼笑地跟上去。
城主府比较大,几人住的确实分散,弯来绕去走了好半天,期中问了好几位下人才找到宋戎的住所。
一个破破烂烂灰灰旧旧的小院子。
这确实是有很多花,不单是院子里面有,外面也有,密密麻麻地开着,几乎使人难以有下脚的地方。
楚寻声走在前面,“吱呀”一声推开,院子的大门。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咳嗽了几声。
这城主做事也确实敷衍,怎么有的客人住处精致,有的就这样陈旧?
宋戎倒是不在意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角落的牡丹花丛,“喏,那里。”
楚寻声闻声看去。
那花丛也确实鲜艳,只是这里的花很多,那地方又在角落,怎么会注意到那里呢?
宋戎解释道:“那地方接近窗户,我夜晚睡前听见有异动。”
其实哪只是异动,那时风阴森森地倒灌进窗户,将单薄的窗户纸吹的呼啦作响,好在宋戎并不是胆子小的人,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将窗门拉上,又进了屋子。
外面也是黑沉沉的,没有灯光,宋戎将那符纸用两指拎起,捏了个火术将它点燃。
唯一的光明明灭灭,宋戎打算将它放在床边的灯笼里面。
“唰!”
在走近窗门的一刹那,宋戎明显看到光照着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窗户晃晃悠悠地开了,又发出“吱呀”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瘆人。
宋戎想起城主所说的城规,午夜之后不要打灯外出,屋内打灯需要禁闭窗门。
这就是邪物么?
只是犹豫的一瞬间,黑暗中的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
符纸仍在燃烧,吹出的风让人晕晕乎乎,宋戎本想把它灭了,但想到大师兄又只能作罢。
对于格外在意的一位,所有人都会变得格外小心,即使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害怕报应的到来。
宋戎从怀中掏了几根布条出来,绑住口鼻,从哗哗漏风的窗户处跳了下去。
此处不高,跳下去小心些甚至没什么声响。
下方是一丛牡丹花,宋戎在黑暗中难以看见什么东西,却能听见尽在咫尺的粗声呼吸,仿佛在耳边响起,带起的风将耳尖吹得寒毛直立。
“呼,呼……”
看不见的黑夜会将恐惧放大无数倍,像是怪物在肆无忌惮地挑弄着自己的猎物。
宋戎屏住了呼吸,伸手去摸。
一片空白,没有什么东西。
他将手缩了回来,静悄悄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如果有人从一旁经过,或许会觉得这人比鬼更像鬼。
宋戎站了好半天,才抬脚打算离去,什么东西咕噜噜滚过来,正在落在了他的脚下。
宋戎抬起一只脚,压住了那圆滚滚的东西。
不是头颅,原来是一块沾满了泥土的留声石。
宋戎将这石头擦了擦放进包里,从窗户处翻了回去。
今天没有被师兄打骂。
睡不着。
……
现在是白天,倒是看得清这花丛的模样。
艳丽的花朵开的极盛,甚至可以说是张牙舞爪地将每一枝干都舒展到极致,像是下一刻就会从花心处长出血盆大口。
楚寻声蹲了下来,用指尖捻了一点这花的泥土。
捻开处留下了一抹暗红的血渍。
是血?难道是那位师弟的?
楚寻声一下子着急起来,竟直接用手去挖那泥土。
碎碎的沙石杂在指缝间的感觉并不好受,更别说那混杂在其中,使泥土有些凝固的血渍。
宋戎立刻蹲下来与他一同挖,齐嵘从乾坤袋里一掏,随便拿了个法器递给两人,自己也拿了一个挖起来。
天底下排名第一第二的法器千金难求,但并非挖土的良器,此时心急也无处顾得其他,连挖带刨弄出个大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满是泥土脏兮兮的小玩偶出现在眼前。
楚寻声将它捡起,擦了擦表面的泥土,这做的大概是他的小花猫,张牙舞爪的神态很可爱。
好像曾经是有一位师弟,说要给小花猫做一个这样的漂亮挂坠,可以挂在小花猫的脖子上。
他还依稀记得那位面色羞红的小弟子扭扭捏捏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声音像是文字在嗡嗡:“如果大师兄不嫌弃,能够做大师兄的剑饰也好。”
楚寻声是音修,并不常用剑,笛子或者古琴上却有很多稀奇古怪五颜六色的小挂饰,大概因为应天派的各位师弟师妹都是喜爱手工的可爱小孩。挂多了乐器已放不下,另辟蹊径挂在剑上,却是个好想法。
他将那玩偶用袖子擦了擦,从乾坤袋里拿了剑出来系上。
宋戎从坑里钻了出来,他这会看着灰头土脸的,没有了平日里沉稳的模样,“师兄,应该已经挖到底了。”
楚寻声跳下去,用剑柄敲了敲那黑漆漆的砖块。
里面似有回声。
他凑近了一点,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又敲了敲。
确有回声。
楚寻声将剑一反,用力一震,试图直接撬开那板砖,震的自己虎口发麻,手臂酸痛,板砖却毫无动静。
齐嵘赶紧上来拉住他,按摩着师兄的手臂肌肉,说道:“师兄,这是极强的黑乌石,单凭外力无法打开,必须有入门的钥匙才可以。”
宋戎这时出了声,“这里有钥匙孔。”
楚寻声闻声望去,花丛一边隐蔽的地方有小小的凸起。
宋戎解释道:“方才踩到了,才发现的。”
这钥匙想必白城主是有的,可是……
难道这血迹真是邪物干的?邪物甚至能进入重兵把守的城主府杀害一位修仙者?可师弟的留信里明明说自己去了东南镇,难道去了又回来了么?怎么留声石后面没有记录?
什么样的邪物不能被人所见?是真的邪物么?还是某些……心怀鬼胎的人?
楚寻声握紧了手中的玩偶,抬头看了眼天色。
已经很暗了。
正这样想着,所有灯光都毫无预兆地熄了下来,就连方才远处隐约的村庄也没了丝毫光亮,黑沉沉的夜里风呜呜地吹,显得格外瘆人。
白狄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阴阴森森,幽幽沉沉,“很晚了,几位该回房休息了。”
楚寻声猛地转身,看见白狄那张不似活人的脸,他拿了一盏烛火,在昏暗的灯光下脸苍白得出奇,就连眼珠都黑沉沉全无光亮。
他似乎没有看到被挖的乱糟糟的牡丹花丛,只是向楚寻声伸出手,手指莫名很像是张牙舞爪的牡丹花瓣,“楚仙人,你还不休息,难道要去哪里么?”
第121章 大师兄是伪君子12
楚寻声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 看着面前人黑洞洞深不见底的双眼,回答道:“没什么,正要回去休息了。”
现在事实扑朔迷离,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白狄定定地看着他, 忽然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略显灿烂的笑容:“那走吧。”
齐嵘皱了皱眉,上前拉住楚寻声的衣角, 欲言又止。
楚寻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 递了个眼神示意,而后转回来微笑看着白狄,“白城主,我们走吧。”
白狄的脸在黑漆漆的夜里更显得像是陶瓷碎片一样, 他看着眼前青衫含笑的人, 递过去一张布条, “仙人先遮住双眼。”
楚寻声接下布条,将它蒙在了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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