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挥情剑(73)
向天游不卑不亢,淡笑道:“我原也不打算绕弯子,地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四个不论去哪儿都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一点儿私隐也没了,归根结底还是修为太弱挺不直腰的缘故。左思右想,还得像掌门讨个清净地苦修几年。”
方妙微感讶异,不解道:“主峰深渊确实是个提升修为的好地方,但蒹葭的规矩,向来只有掌门及长老能入内,给你和云深大开方便之门,难保令人心动摇,叫其他弟子生出不满。更何况这儿还有两个外人,其中厉害你应该知晓。”
“掌门智者千虑,也有失察之时。”向天游摇头轻叹,“主峰再好,我也不能越了规矩,今日所求,乃是借定海珠一用,去鸱吻之巢一趟。”
方妙笑意陡沉,眼中两道精光如电闪过,气势一抬道:“那倒不如在主峰修炼了,好歹我为蒹葭掌门,给首席大弟子开个方便之门也不是不可,但定海珠事关重大,倘若你们在鸱吻之巢出了岔子,要我如何向门内上下众人交代?”
向天游早料到她一番心思,决心不改:“弟子冒犯,敢问掌门是否已炼化定海珠为己用?”
方妙单眉一挑,也不隐藏:“定海珠在圣元器中也算佼佼,至今仍在摸索。”
“那便是还未受认可,”向天游丝毫不卖面子,直言不讳,“恳请掌门给弟子一线机会,当日云弟未曾炼化定海珠尚且顺利打开了水天传送阵,倘若他此番还能和定海珠心神相连,在不交付精血的情况下前往鸱吻之巢,那也未必不能尝试。”
池深见提及他,踏上前两步道:“鸱吻之巢深藏海底万年,其中财富无法以数计,白白置放着岂不可惜,大师兄与我一日为门内弟子,终身牢记恩情,弟子强则蒹葭强,这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此话颇中方妙红心,她略一沉吟,退步道:“也不是不可,但只你们四人进去不行,须得带上我选出的二位长老。”
池深神色不动,暗自佩服道,哥哥又说对了,掌门果然要派人跟随,一来是为监管,二来论对蒹葭的忠心,总归是老人更多。“料想鸱吻那许多宝物,去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云深厚着脸再向掌门求一求,我有两位兄弟,也在不动峰座下修行,这一回想带了他们同去。此为私心,若是坏了规矩,还请掌门千万不要答应,免得弟子好心成了祸害。”
方妙爽快应答道:“定海珠是你取回,云渺云流二人是你亲兄弟,若不答应岂非显得本座无情。你们打算何日出发?”
云渺云流二人放眼蒹葭不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实数普通,方妙脱口说的一字不差,可见他对池深观察至深,池深心头一跳,面上却忙拜谢过,向天游答道:“只等掌门选出剩下的人即可。”
三日过后主峰深处,丛林叠翠,烟霞漫天,有方妙并两位主峰长老护着池深一行二十人,隐于暗处的蠢蠢欲动之兽皆不敢轻易袭人。
要细说这二十人,不动峰占了四位,其余七峰则皆是一位长老与一位大弟子这样二人,再加罗千吴云两个,正好是四手之数。
有关定海珠得来真相,蒹葭上下只主峰之人并八峰峰主知晓,未免人多口杂就连八峰长老也未告知,因而其余七峰十四人只当令羽格外关照不动峰座下,倘若他是让喻庄和白舟来也就罢了,偏偏是籍籍无名的云渺三兄弟和不知哪里冒出的两个外人,哪个大弟子心中能服气?故而两帮人站的泾渭分明,关系好坏一看便知。
焦海峰首徒首先按捺不住,越过自家长老冲方妙一抱拳质问道:“若是云渺三人去得,师弟妹们也都去得!掌门若不能给弟子一个解释,我周海宁愿不要这份名额!”
方妙不急不恼,淡淡道:“安在水就是这样管教座下弟子?你不要便不要,沈长老,唤二弟子来。”
周海想是没成想方妙竟这样作答,再看她浑身威仪之态,顿觉自己莽撞,可怜面皮涨的通红。
池深朝其余六位抿嘴不言的弟子一瞥,心中冷笑,对周海却是温声说道:“周师兄心性直爽,但也莫要冲撞了掌门,她最是刚直不阿,又岂会做出无理决断?你想知道我为何能去,待会儿睁大眼看便是了。”
周海当着众人面质疑池深,他反而以直报怨,倒叫周海觉得脸热羞愧,再看原先义愤填膺的同行人如今嘴巴闭的比蚌壳还紧,哪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出头鸟,当即沉下脸重重一哼,也不站到他们身边儿去了。
第96章 苦修
“云深,你先别忙说这话。”方妙对谁都是一个态度,袖边一甩,轻烟顿时卷成浓雾堆到一边,显出面前数十米远处的一方环形巨口,其势险恶,其深万丈,飞鸟走过,双翅似废了般忽地一声如雨疾坠,哀鸣未散,身影已失,此情此景,不得不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将定海珠带入此地,原是想用来稳固护山大阵,不想它狡猾如泥鳅,趁我不备一下钻入‘有去无回’中,这‘有去无回’连我也不敢深入,定海珠又不听我使唤,今日你若有法子找它出来,才算是迈出第一步,如若不然,只好叫众师兄姐败兴而归了。”
向天游心念急转道,方妙数次为难云弟,倒也不是恶意针对,而是存了考验之心,若是他能顺利过关,至少在蒹葭八峰首席弟子跟前有一席立足之地,倒是好事一桩。
池深正做思考,发间忽然一动,伸手一捞摸了支黑乎乎的木簪在手间,一愣之下忍不住轻笑:“竟忘了你,去把定海珠带上来,重重有赏。”
黑木灵欢快点头,嗖一声如笔直利箭冲至‘有去无回’上空,呼啸而下。众人看的惊奇,多数人不认得此物,相互询问,春回峰首席苦苦思索,蓦然醒悟道:“木精生灵?”他身为木灵根修士,自然知道厉害,却也不敢断言,亦或是心中不愿承认,试探着朝池深道喜说:“世所罕见之物,云师弟也能碰上,这等气运,实在叫人眼红。”
池深瞧不上此人的心计,淡淡道:“我历经生死收服的灵物,如何到师兄口中全成了运气之故?让人听了,还以为我没什么真才实学。”
池深瞧不上此人的心计,淡淡道:“我历经生死收服的灵物,如何到师兄口中全成了运气之故?让人听了,还以为我空有际遇却无真才实学。”
这话不免叫人脸红,春回峰弟子顿时住嘴,有这两遭事后,众人总算是安稳下来,静观事态变化,直至顿饭功夫过后,“有去无回”中复又传出动静。
一道黑芒冲天而起,池深只听叽一声急促惊叫,眼前便是一花,黑木灵已到他身前,攀在发间瑟瑟轻颤。池深正想笑一句“捣蛋鬼也有成怂包的时候”,四周天地骤然一白,寒霜顿结,一颗浑圆冰球莹蓝剔透,半隐在缭绕寒烟之间,冉冉升起。
此景本是令人迷醉,可惜那定海珠之下张着一副血盆大口,十来根交错獠牙涎水滴答,下粗上尖每根足有象牙粗细,半边眼珠黄中闪绿,比人脸还大,瞳孔竖成粗黑一线。
众人看不见下方情景,但这妖兽只露个头,也足以叫人心生退意,纵然是方妙也微微失色:“孽畜,定海珠岂是你能肖想?”二位长老趁其说话间齐齐出手,两道浓厚元气打在崖边两块显眼的凸石上,“有去无回”上方霎时现出一道斑斓彩障,定海珠视若无睹,轻松破出,徐徐飞至池深面前。
无名妖兽岂肯就此罢休,下身一耸,探头追出,却被屏障无情阻拦,彩光大盛间妖兽嘶鸣一声转过脸来,阴测测盯着手捧定海珠的人修,池深浑身一寒,抬眸只见自己身影深深映在妖兽瞳中。
妖兽显然不是头一次吃彩障的亏,情知无力突破,于是朝下一沉干脆退走,翻转时一条粗壮蛇尾跃然而出,尾端带刺成锤,若被它扫中,恐怕十死无生。
方妙击掌三声,语气微妙:“好一个借物而行,不费吹灰之力。”
池深含笑道:“这不是巧了,我的黑木灵与定海珠早有一面之缘,这才能引其出洞。掌门,方才那妖兽野性难驯,是为何物?”
“它乃‘有去无回’中的霸主山蛟,生性记仇,眦睚必报,蒹葭有六彩困龙阵相护,自然没它兴风作浪的余地。”
二人言谈间定海珠已攀到池深右脸颊处来回蹭动,态度亲昵,惹来黑木灵万分不满,低声威胁。
池深心道,定海珠温润,鸱吻巢穴也只设了些困人机关却无索命之心,可见其主并非逞凶斗恶之徒,如此胸怀世所少见。因墨石之故,池深能听懂有灵之物心声,可惜他不能用神魂与之交流,否则倒能避开外人耳目,于是说道:“我与同门欲去鸱吻巢府一趟,你若有法子,就行个方便。”
定海珠徐徐一转,旁人看来似是轻轻点头,灵性十足,却听池深说:“有缘人不止我一个,无须以精血成契。”
定海珠转动稍急,池深沉吟片刻,叹道:“若是缘分未尽,自有后话,你既等了千万年,还怕这几个春秋不成?”
话已至此,定海珠不再强求,左右晃了一晃,黑木灵见状,收起花瓣顺着先前爬下的路径又退了回去。
“请诸位移步。”方妙一人站在圈外,其余分立池深四周围成圆圈,向天游与其正面相对,两手覆在他捧起定海珠的两手手背,齐心合力激发元气。
如此亲密举动难免惹他人各自揣测,眼中皆有惊诧之意,蒹葭八峰谁人不知向天游性情寡淡,虽不孤傲却难交心,原来众人相传他收了个仆从后又认作义弟,形影不离感情甚笃并非空穴来风,当面一看两人姿态,竟是远超普通交情,倒像那些成双成对的小情人了。
如此亲密举动难免惹他人各自揣测,眼中皆有惊诧之意,蒹葭八峰谁人不知向天游性情寡淡,虽不孤傲却难交心,原来众人相传他收了个仆从后又认作义弟,形影不离感情甚笃并非空穴来风,当面一看两人姿态,竟是远超普通交情,倒像那些成双成对的小情人了。
不容众人多想,风云顿起,水门一开即刻传送,向池四人身影率先模糊直至不见,其余人紧随其后,消失于主峰之上。
一切重归平静,方妙才收回目色,负手忖道,八峰子弟唯向天游最高,如今又多了云深,蒹葭成败,绝不能寄情于一人,还望另七人能挑起重担,各领风骚......
池深再睁眼时,景色已焕然一新,来不及细看先服下回元丹一枚填补损耗,待脸色不再苍白后才向一众首次来此的同门解释:“这便是鸱吻之巢了,看样子定海珠已将我们带至府邸内,此间地域广阔福缘深厚,不如就此分开各寻机缘。”
周海性直,急切拦道:“云师弟,你有定海珠在手,去的一定是好地方,咱们还是同行为妙。”
旁人心中莫不有这层意思,只是嘴上不说,池深自觉好笑,隐约又有些气闷,叹道:“师兄,我与你说句交心话,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且纵使定海珠助我一臂之力,那也是个人的造化,与旁人不相干。在这之中我修为虽是最低,但也冒犯奉劝诸位师兄姐一句,多想无益,静心修炼!”
在场都是精明人,话中话也听得出,见主峰二位长老也不发一言,他们哪敢再有多的花花心思,若真闹的不美,恐怕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也要错失。
等蒹葭数人各自散去,池深这才抚着定海珠冲向天游一笑:“我自然有好地方,何必告诉他们。”
罗千噫一声打趣他:“老实人不老实,倒把所有人都唬住了。”
池深笑意一浅,失落道:“只可惜咱们四个也得就此分开,按定海珠所言,我得留在木兆林,哥哥则是要去海风谷,吴大哥和你也是各有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