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哥用车厢里的内置喇叭通知了两个兽人, 陆一立即睁开了眼睛,他微微从地铺上起身,撩开窗帘看了看, 外头雾霾很大,灰扑扑的。
他习惯性伸手摸了一下唐不凡的胸口,确认男人的心跳还在跳动后, 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穿鞋。
安德森也起来了, 不过还懒倦的躺在褥子上打呵欠。
凯哥打开了通往驾驶室的金属门,陆一走了进去,在主驾上坐下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 让自己清醒一些, 凯哥正控制着房车穿过废弃的国道收费站, 地上斜着几根覆着雪的车栏杆,因为雾霾的缘故,他只能看见房屋和高架桥的模糊影子,在清晨的雾霾中若隐若现。
周围很安静, 只能听见车轮碾压雪地的声音。
安德森过了一会也进来了, 在副驾上沉沉一坐,便伸手打开他那侧的窗户。
零下三十多度的风吹了进来,都穿的很单薄的两人却觉得这风吹的人舒服。
为了给唐不凡保暖,他们晚上不开窗睡觉, 车厢空气难免会沉闷。
“凯哥,直接进中城区吧。”陆一对凯哥说道:“北京距离泰城很近,外城区肯定已经被东部联邦的兽人搜过几次了, 不会有物资。”
“好的,陆一。”凯哥应了一声,便顺着荒凉的大车道慢慢往城市深处开。
这首都的路面虽然宽阔, 但并不好行驶,好几个车道都被废弃了千年的汽车堵死了,绿化带的植物也蔓延了过来,枯萎的根须爬的到处都是。
“那里。”陆一眼尖的看见一个远处的车道,那里的汽车都被碾的平平的,几乎成了贴地的铁片:“一定是东部联邦的压路车碾压的,我们跟他们的车迹走。”
安德森调侃他:“你家老师不是通缉犯吗?不怕遇上他们?”
荒城里的毒人为了熬过冬天,喜欢往无风的地下室里钻,挤在一起互相取暖,所以兽人对荒城的探索任务经常选择安排在冬天,能避开很多毒人。
“今年变异毒人出现,东部联邦一定把主力部队都调回去了。”陆一并不担心:“而且从那边植物生长的情况看,至少是一年前压出的路了。”
安德森挑眉,是发现那条被硬开出的道上已经覆了一层枯萎的爬山虎,于是颇为赞赏的道:“野外探索实习的不错。”
陆一看着雾霭迷蒙的前方,忽然道:“每年实习带我的教官都是你父亲。”
安德森微愣,继而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他对你确实比对我们兄弟俩更上心。”
陆一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安古斯上将他……”
“打住。”安德森扭头看着窗外,银灰色的眼眸淡淡:“好好看你的路。”
“……”陆一于是闭上了嘴。
凯哥按照陆一的意思变换了车道,果然跟着东部联邦开出的路走方便了很多,随着天空变亮,晨雾也散去了一些,一些地方还出现了扩散很大的丁达尔光线,穿梭在那些废弃的高楼之间。
压路机压出的车道在一个广场上消失了,看来东部联邦的兽人只探索到了这个区域,陆一隔着车窗看了看那个坍塌了一大半的商场,示意凯哥先在这里停车。
“我爬上去看看周围的情况。”陆一对安德森说道,安东尼的雷达范围有限,大方向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判断。
“去吧。”安德森说道,朝窗外伸手,一片雪花落到了他的手掌心上。
又开始下雪了。
“帮我照看好老师。”陆一跳下车,不放心的站在外头叮嘱。
安德森翻白眼,用拉长的声音没好气的道:“知~道~了~”
陆一这才合上了车门。
套着黑色v领毛衫的兽人在雪地上一个起跳,伸手抓住了路灯高高的横杠,又翻身蹲到横杠上再次起跳,便跃出足足一百多米远,重重的落到了那商场的屋顶上。
安德森看着陆一三两下爬到了高处,不得不感叹他的力量之强,他的话大概跳不了那么远。
陆一在高处看了看周围,又进了那半坍塌的商场,看来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
安德森在驾驶室呆的无趣,干脆起身回了车厢。
唐不凡还躺在褥子上睡觉,闭着眼睛毫无动静,被子也看不见起伏,安德森走到他旁边低头,男人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和他那张极为青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莫名像故事里的鬼魅,有些怵人,又有些诱人。
“天天就睡睡睡。”安德森低头吐槽:“就这还敢大言不惭的自己一个人去蓬莱?也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
他又冷笑一声,才转头去了厨房。
角落里摞着唐不凡捡的那一捆柴,安德森俯身抱起来出了房车,在逐渐变大的雪中开始生火给唐不凡熬药。
唐不凡又是睡到中午才起,安德森当时正在外头看药沸腾,发现车厢的门忽然开了,那套着宽松毛衣和棉裤的男人正慢慢爬在地上,低着脑袋长发垂落,手脚跪地的一点点往厕所方向爬,跟鬼一样。
“……”饶是有十年神经病史的安德森都被唐不凡吓了一跳。
凯哥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安德森,小唐神志不清了,你帮忙看一下。”
安德森坐在露营椅上,头上是雪,身前是火堆,愣是迟迟不敢上车。
他听到唐不凡爬进厕所了,但没听到厕所门关上的声音。
“……不合适。”安德森道:“万一他裤子没拉上,小路易不得找我算账?”
他都有些后悔让陆一去探险,照顾唐不凡这活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正踌躇着,唐不凡又手脚并用的从厕所里爬出来了,动作慢的像树懒,发现车门开着,还扭头看了他一眼,露出那张面色青白的脸。
他的眼睛空洞洞的。
“……”安德森与他对视,十几秒后唐不凡重新低下脑袋,爬回褥子上躺下了。
安德森这才起身,进车把被子盖到又睡着的男人身上。
他无声轻叹,扭头看向驾驶室方向。
“你自己说说他这样能独自去蓬莱吗?”安德森在问凯哥。
凯哥沉默着,没有给他回答。
“他去不了。”安德森语气笃定,目光冷厉:“你和陆一都是在放任他寻死。”
凯哥还是保持着安静。
一个小时后,唐不凡又醒了,他迷迷糊糊在被褥上坐了一会,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套狼皮。
用发抖的手把麻绳往腰间一系,固定好身上的狼皮,唐不凡才撑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厨房,拎起那破旧的铁桶出去。
安德森还坐在火堆旁边,唐不凡把铁桶往雪地上倒扣,当凳子坐上去。
他一边烤火一边好奇的扭头看四周,询问安德森:“咱们这是到北京了?”
现在已经下午快两点了,雾霾还是很重,雪也大,两人周围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东西。
那些大厦的影子黑糊糊的,让唐不凡想起他穿越来的黑雨废墟,仿佛林林立立的巨大墓碑。
安德森银灰色的眼睛盯着他,不说话,唐不凡缩着脖子在雪中搓了搓手,奇怪问他:“怎么了?”
“你要死了。”安德森道。
唐不凡一愣,继而有些生气起来。
“你能别随便判定我的生死吗?”唐不凡皱眉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个屁。”安德森冷笑,视线落到唐不凡那缩起的脖子上:“项圈密码多少?”
唐不凡心中一惊,目光警惕起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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