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喜相逢(52)
柯祺拎着空盆回了屋子, 见谢瑾华抱着空碗面露为难,就问:“你发呆呢?”
谢瑾华非常严肃地说:“柯弟,你洗衣服时的规律,我始终没有琢磨出来。似乎是没有规律的?”
“洗衣服还能有什么规律?”柯祺觉得谢瑾华这说法很是奇怪。
谢瑾华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了:“难道你每回洗衣服时都不做总结的吗?要擦几次皂角团,要揉几下, 力道分别是怎样的……这样才能把衣服洗得更干净一点,不是吗?我原本还想向你好好学习的。”
“那你煮面条时, 是不是还得数着盐粒下锅啊?”柯祺逗着谢瑾华说。
谢瑾华恍然大悟地说:“原来还要这样?”难道光写面条赋还不够吗?
“不……我逗你的。”柯祺忽然想起大学时某学编程的师兄了,那人兴致勃勃地想编写古往今来第一本可以用上天平的菜谱, 争取每份调料的用量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不知道他最后成功了没有。
谢瑾华叹了一口气:“洗衣做饭真是太难了,比哄阿黄开心还难。”他老老实实地起身去洗碗。
“总比做学问简单吧。”柯祺笑着说。
“咦,做学问很难吗?”谢瑾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柯祺默默思索着,家暴不知道判几年刑。当然, 家庭暴力要不得,文明人坚决杜绝家暴。
“我逗你的。”谢瑾华忽然笑了起来。
柯祺抬头望天,天真蓝啊,云真白啊,小孩子学坏果真是一瞬间的事情啊。
谢瑾华洗衣服时,柯祺就蹲在一旁看着,两人聊起了雅集。
“……慕老只露了一小会儿面,等我们写的诗被收上去后,雅集就散了,也不见他点评。”谢瑾华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今日参加雅集的人太多,若真需要点评,只怕集会要一直开到太阳落山。”
“真有那么多人?”慕老的号召力够可以的啊!
谢瑾华点了点头:“是啊。邵兄说,慕老似乎朝我们这边多看了两眼,但估计是他自作多情了。”
柯祺盯着谢瑾华手里的衣服,说:“袖子那里多搓一下。说不定是有些人的白面妆太过寒碜,就算是慕老也需要多盯着美少年们洗洗眼睛。”美这个字,此时多用于形容男人,柯祺就毫无负担地用了。
谢瑾华听话地多搓了两下袖子,道:“据说慕老年轻时就是美男子呢。”
“那也肯定没有谢哥哥好看。”柯祺不假思索地说。
谢瑾华顿时觉得压力很大。柯祺近来的赞美总执着于他的样貌。那么,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复年轻了,柯祺对他的好感度岂不是大为下降了?他暗叹一声,忽又觉得自己这想法竟和诗中怨妇仿佛了。
在柯祺面前,谢瑾华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便直接说:“柯弟,三十年后,我也会老了、丑了。”
柯祺闻言愣了一会儿,因谢瑾华这话中分明带着点哀怨,他便以为谢瑾华是害怕容颜老去,就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丈夫当以才华立世,怎么能只注重自己的一张脸?你别怕,我陪着你一起老呢。”
“……”谢瑾华顿时觉得柯祺有些“无耻”。正话反话竟都叫他一人说了!
邵瑞那话是对的,慕老在雅集上确实朝他们那方向多看了两眼。但邵瑞也确实自作多情了,慕老想看的人是谢瑾华。虽白面妆容有些厚,乍一看连五官都不清楚了,但谁都看得出谢瑾华底子不错。
慕老翻出了谢瑾华写的诗,先看了字,就忍不住念了一声好,再看内容,又赞了一声。
少有人知,其实慕老这回来秋林书院中小住,是为了寻一关门弟子。大约三五年前,他就有再收一弟子的想法了,只是秉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挑挑拣拣了这么些时候,竟是一个有缘的都没有碰上。
第二日,邵瑞邀请谢瑾华和柯祺去他某位好友院子里玩。与此同时,这院子里还有好些其他人。在书院中,这些人算是一个小团体吧。因着谢瑾华在雅集上的表现不错,于是小团体想要接纳他了。
书院内禁酒,大家便只能以茶代酒。
人以类聚,邵瑞的好友自然都是品性不错的人。柯祺和谢瑾华虽是新来的,但不多时也能和大家聊到一块去了。知晓后荣杀是柯祺弄出来的后,其中一人感慨:“柯弟心思巧妙,真是叫人叹服啊。”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柯祺身上,眼神中隐隐还有些期盼。
年轻人玩心未消,都盼着柯祺能再想个奇妙的点子出来用于打发时间。柯祺就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游戏非常适合学生们凑堆了玩。等他讲完规则后,大家纷纷响应,所有人都表示要参与游戏。
不过,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玩,大家都没习惯掉节操,游戏的趣味性少了很多。
柯祺就抛砖引玉一般地指点优胜者如何去惩罚失败者。在他的提点下,后几轮游戏时,大冒险的内容中就多了些“站门口对经过的第一人告白”等内容,真心话中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叫人难以招架了。
失败者都对柯祺恨得牙痒痒。这小子的坏点子也太多了吧!
于是,当柯祺成为失败者时,大家都不愿意放过他了。见柯祺选择大冒险,那位优胜者转了转眼珠子,指着谢瑾华对柯祺说:“我也不如何为难你,你便对着谢贤弟说一句强势的能压过他的话吧。”
柯祺眯起了眼睛。呵呵,难道大家以为谢瑾华是个很小气的人吗?就算他真的在言语中压过谢瑾华,难道等他们回去后,谢瑾华会让他跪搓衣板跪仙人掌跪鸡蛋跪遥控器……哦,现在没有遥控器。
邵瑞起哄道:“快啊,柯贤弟你快说啊!”
“谢哥哥,你就是我的脚踵啊。”柯祺对谢瑾华说。
踵,脚后跟也。柯祺这意思就是谢瑾华一直被他踩在脚下了,果然够强势。谢瑾华也不是什么开不起玩笑的人,见大家都在起哄,于是故作恼怒地说:“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回去再仔细说你!”
“对对,千万别放过他,竟说我们的谢贤弟是脚后跟!”优胜者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柯祺又看向优胜者,问:“我的大冒险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优胜者觉得柯祺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肯定是无力回天了,便坏笑着点了点头。柯祺又说:“趁着下轮游戏还没有开始,我给大家说个典故吧。昔日有位勇士,名阿喀琉斯,乃九天玄女和凡人所生……”
“阿什么?哪有人叫这样的名字,这典故不会是你编的吧?”邵瑞狐疑地问。
柯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向来是一流的:“这典故是从海外流传过来的,人物的名字自然就与我们不同。却说这阿喀琉斯啊,他出生时,就有预言说他将死于战火。他母亲自然舍不得,便将还是婴儿的他浸在了黄泉河中。因怕他淹死,他母亲就紧紧抓着他的脚踵,于是只有这块地方没有泡到黄泉水。”
大家都认真听着。
“后来有一日,这阿喀琉斯果然上了战场。因泡过黄泉水,他全身刀枪不入,在战场上很是英勇,一度使自己这方反败为胜。”柯祺继续往下说,“只可惜,到底还是有人破了他的弱点,一箭射在他的脚踵上,真把他射死了。也就是说,这脚踵不是一般的脚踵,那是一个人最为致命的弱点、要害啊。”
邵瑞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柯祺,这小子太鸡贼了,竟然编了典故把刚刚那话圆回去了!
柯祺看向谢瑾华,对着自家少年微微一笑。阳光下,这笑容显得如此干净。谢瑾华只觉得心中一下子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周围的喧嚣都在这一刻远去,他的眼中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笑容。
游戏继续时,谢瑾华总有些心不在焉。
又一轮游戏后,邵瑞成了失败者。优胜者特别坏,竟叫选择大冒险的邵瑞给山长写首诗并当着山长的面念出来。山长是个极严厉的人,邵瑞哪敢造次,急得哇哇大叫。优胜者说:“你放心,若我是山长,有学生爱戴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惩罚他呢?你就好好写诗吧,一定要写得情真意切啊!”
“翟成业,你还有脸自比山长?若你是山长,那我是什么?”邵瑞笑骂道。
翟成业想了想,颇为认真地说:“那你就是我的假发吧。”他说这话时的语气都学了柯祺刚刚说谢瑾华是他脚踵时的那句,显然还想要拿柯祺和谢瑾华来开玩笑。他有些语言天赋,便学得惟妙惟肖。
公孙山长早些年时就已经开始秃头了,束发时连玉冠都戴不住。
秃头很影响形象,于是他就常年佩戴巾帻,将整个脑袋用布包裹起来。如此,外人瞧上去,依然觉得他是个风度翩翩的山长。可有一次,山长养得那只宝贝鸟儿不知道闹了什么脾气,竟然叼着山长头上的巾帻飞走了。于是,大家就瞧见了一副千年难得一遇的场景。山长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护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追着他那只宝贝鸟儿大喊。那秃得差不多了的脑袋就成了一个众所皆知的秘密。
此时贵妇们是有假发戴的,而且假发还非常流行,因为可以弄出各种不同的造型,只是基本上没有男用的假发。但山长夫人灵机一动,晓得丈夫的苦恼,就特意改了自己的发套为山长弄了顶假发。
有了假发的山长便又是一头青丝如黛了。
不过,书院中那些有个性的先生们常常调侃山长的假发,连带着学生在私底下也有了这个习惯。
“哦,原来我只是一顶假发啊!”邵瑞故作哀怨地说。
翟成业装出了一脸情深的模样:“这样你就能在我的头顶作威作福了啊!”
大家哄堂大笑。
正领着慕老欣赏半山上的风景且恰好走到学生住宿区把这番对话听全了的的公孙山长脸黑了。
慕老默然望天。啊,学子们真有活力啊!原来公孙这小儿竟然戴了假发啊!
柯祺用眼睛余光瞧见了院子外头有人,他虽不知道来人是谁,但见衣着不像是普通的学生,唯恐会是过路的先生,于是就灵机一动,一边努力给大家使着眼色,一边高声说:“我才入学没多久,竟不知山长是戴了假发的。不过,想来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如山长那样的人,自然是聪明绝顶啊!”
这马屁拍得清丽脱俗,公孙山长的面色稍微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