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25)

　　“快走！”
　　林蔚轻来不及多想，眼见着后头的车辆像是刹车坏了一样，也要跟着闯过红灯。
　　付湛比他动作更快，忙打转方向盘，避开后头横冲直撞的车辆，绕过前面冲撞成一团的车祸现场。
　　林蔚轻飞速扯开置物箱，取出那把枪上好子弹，又揣了一把子弹在兜里。
　　“这不对。”
　　林蔚轻右手拉紧车上的把手，眼见前头的车辆也冲撞起来，似是满街的驾驶员都突然刹不住车。
　　“靠边停吧！”
　　林蔚轻环顾四周，他们的车已经没有能穿过事故现场的空间了。
　　付湛顾不得其它，抬手两发灵力弹击飞了冲撞过来的车辆。
　　为了避开撞击，他已经把车开上了人行道：“下车更危险！”
　　“停吧！”
　　林蔚轻不同意，再往前就上了市内的路桥，到时候要是避不开，他俩连人带车都得落水。
　　况且，这种反常的事情他不能只顾自己逃命。
　　付湛一脚刹车，横进了路边花坛。
　　好死不死，这时天边几道闪电，随后惊雷滚滚而来。
　　竟然稀里哗啦下起了暴雨。
　　二人开门下车，当即高速跑动避开迎面而来的邪力袭击，从十字路口一侧折返回去。
　　那路口中央，有明显的邪气涌动。
　　——所以林蔚轻绝不能放任不管。
　　路口四面皆是商铺，平日里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就不少。
　　而此时行人形态更为可怖。
　　那诡异而不合时宜的乐声在雨中也不停，竟像是更猖狂刺耳了。
　　行人随着乐声阵阵，像是丧尸一般毫无意识。
　　林蔚轻躲闪之中，一枪击中一个疯魔一般的大汉的右手，那只手捏成的拳头，正在砸向路边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儿。
　　大汉动作一滞，那小孩儿也机灵，当即脱身，踉踉跄跄跑开，进了一处店铺不见了身影。
　　眼见着林蔚轻灌注的灵力随着实弹冲进那大汉的身体……可那充沛的灵力竟然像是泥牛入海，不消片刻便被吞噬干净。
　　林蔚轻暗道不好，这番侵蚀路人的邪力，竟然比前两次都要凶狠。
　　——而这处根本没有深城大学湖边那般的邪流。
　　邪气呈浓黑色烟雾状，像是丧尸病毒从十字路口扩散开来，原本各自赶路的行人们竟然毫无缘由地癫狂起来。
　　此时约莫晚上七点多，夜幕初降。
　　街边商铺被打砸得稀烂，人们抢夺着一切能用以攻击的武器……水果店的刀具，打扫用的竹帚，服装店展示架……都被人高高举起，毫无章法地随处打砸。
　　更可怖的是，行人像是行尸走肉般互相残杀……即便是被削去了胳膊打破了脑袋，也像是毫无痛觉一般，挣扎着癫狂着胡乱攻击。
　　与先前在Z公寓被魔祟支配的吴阿姨相似，此处无论男女老少，都像是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展现出了不属于人类的气力。
　　林蔚轻躲过一发飞来的水果刀，那刀随后深深扎进后头一块广告牌里，咣当一声将外头那层玻璃击得粉碎。
　　“像是魔祟！”
　　林蔚轻转头找付湛，见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钢制的球棒，一下下将飞来的物体打回去，给林蔚轻创造出一面狭小却安全的空间。
　　“是王魔祟。”
　　付湛并没有林蔚轻这么慌乱，举手投足悠闲得像是在跟三岁小孩儿打羽毛球。
　　林蔚轻这才想起，自己向来不擅长打斗……可长阳王，那是灵都的战神一般的存在。
　　无论是灵力的强悍程度，还是支配灵力的娴熟度，抑或是层出不穷的灵术法门——付湛都当得起灵都第一。
　　擦，放着这么个坦克不用，自己这辆婴儿车为什么要一马当先。
　　灵族生来各有天赋。
　　如同人类一样，多数灵术可以学习，但天赋与长处生来不同。
　　有些灵族生来擅长修复和治疗，譬如太阴凤主顾希然；有些灵族擅长战斗和攻击；还有些擅长操控意识干扰心神。
　　总之，灵族的天赋种类繁多，五花八门。
　　林蔚擅长分析和拆解，再繁复精巧的事物，经他一番琢磨，都能破解个通透。
　　——总之就是很擅长安排，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长阳王付湛，则天生战力超群。世间万物，风水木花，雷金石砂，皆能为他所用。
　　“先去探探那路口那邪力。”
　　林蔚轻得了靠山，冷静下来，既然是魔祟，就要从源头处理。
　　“嗯，你跟在我后面走。”
　　付湛将半米长的球棒都灌注了充盈的灵力，挥舞起来将进攻的邪力击退，如同在二人面前支开一把坚不可摧的大伞……至少一时半刻没有什么能打进来。
　　“你不是可以直接挡住……为什么搞得这么复杂。”
　　林蔚轻十分看不懂他虽然英俊潇洒但略嫌费劲的打法。
　　“好久没运动了，我锻炼锻炼身体。”
　　付湛一脸淡定地胡说八道。
　　“尤其是腰部力量。”
　　付湛瞥他一眼，话语中意有所指，似有不满。
　　林蔚轻愣了愣，自然不信这套浑话，想了想这人现在若是用完了灵力，一时半会儿也供不上来……毕竟那目前是不可再生资源。
　　况且看路口中央那邪力肆虐的强度，就算榨干了他一身灵力也必然清除不干净……到头来还得靠付湛。
　　看起来付湛心里有数。
　　林蔚轻安稳了许多。
　　抬手又两枪阻止了路人之间的互相攻击，也不再多管商铺的损失。
　　与林蔚轻全然不同的事，付湛并没有什么保卫市民人身与资产安全的责任感或者圣母心，他只顾着保护林蔚轻。
　　二人还是没能靠近那魔祟作怪的中心。
　　因为临近那处，最先狠狠撞击在一起的几辆车，爆.炸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时间盖过了雨声，乐声和雷声。
　　前方不到五十米的位置，炸出一团小型蘑菇云。
　　浓烟夹着雨幕，遮挡了视线。
　　漫天倾盆大雨像是从天窟窿里漏下来的，哗啦啦全都浇在爆.炸后吞噬着车辆残骸的烈火上。
　　——这么一来反倒降低了连环爆.炸的可能性。
　　付湛左手两指并拢，在空中快速划出灵符，又飞出一张屏音令。
　　指尖跃动的金光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淡金色的符文张开，拉伸成一片薄膜，罩住二人，将嘈杂声音隔绝在外。
　　林蔚轻受到极大刺激的耳膜放松了许多，也不用再分心去抵抗那扰人的魔乐声音。
　　二人退开些，近处的浓烟散得很快，远处的火场中透出些端倪。
　　黑烟滚滚之中，似有凶兽恶鬼一般，嘶叫着从望不见深处的火焰中露出形态，狂奔着四散开来。
　　“遭……快跑！”
　　林蔚轻转身就拉着付湛往相反的方向跑。
　　那黑黢黢的邪族生物们以路口的邪祟源头为圆心，向各个方向扩散。
　　随着距离拉近，那邪兽中混杂着各类动物的雏形：飞禽走兽，蛇鼠虫蚁。
　　王魔祟，即是一种能号令各路禽、兽、麟、甲魔祟的魔王。
　　付湛干脆拦腰一把抱起林蔚轻，御风而上，腾起数十米高，到一处高楼顶上的广告牌前停稳，将林蔚轻放下。
　　广告牌上写着：付氏航空，满足每一颗想飞的心！
　　林蔚轻：……行叭。
　　背后雷声滚滚，林蔚轻略担忧，这么高会不会遭雷劈。
　　霎时间闪电划破夜空，楼下的惨状叫人屏息。
　　似是由浓烟做成的魔祟们急于找到躯壳附身，以黑云状的形态肆虐，将残存的几个意识清醒的青年都侵染成了疯魔。
　　以路口为核心，半径百米内都不见常人。
　　就连路上的流浪猫狗都成了凶兽，嘶叫着扑咬着和人类撕扯缠斗。
　　街道上横七竖八倒着些被撕碎或砍断的肢体……它们的主人却还拖着残肢残杀同伴。
　　火光染红了小半边天幕，黑烟满地，大雨滂沱。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方才才稍微轻松些的林蔚轻，见了这番光景也急得咬牙切齿。
　　而王魔祟的力量远远不止于此。
　　大量的浓黑色魔祟掠过街区，向更远处扩散。
　　禽魔祟冲上天际，高楼顶上的林蔚轻闪身躲过几只，险些跌下楼去。
　　付湛也渐渐没了先前的悠闲，张开了防御网。
　　“不能拖下去了……那火光中心就是王魔祟的老巢，必须先摧毁了！”
　　林蔚轻跑到楼顶靠近路口的那一边，从此处望下去，邪气最浓的核心位置离他们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米。
　　得想办法将灵力聚集起来投射进去……最好能一举击散那魔祟核心。
　　“射程刚好。”
　　“再用灵力推一把，足够了。”
　　付湛早就扔了那支已经打折的球棍，从外套内侧拿出一把枪……和林蔚轻手里拿把极相似。
　　“但我需要时间凝神聚力……”
　　付湛望向他。
　　林蔚轻心领神会。
　　而后乐声雨声嘶叫声再度侵入他的耳膜，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邪气也突破了防御网侵入他周身。
　　付湛不得不撤了所有灵术，专心于手中的子弹。
　　“交给我吧。”
　　林蔚轻应了一声，又交代清楚那王魔祟的核心位置所在。
　　付湛依言，认准位置，闭上双眼，凝神聚力。
　　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林蔚轻一手持枪一手飞出灵力刃，紧紧围绕在付湛周身与飞上楼顶的禽魔祟和流窜的邪力搏斗，全心全力为他创造一片安宁的空间。
　　楼顶并不安宁，连续的防守反击之后，林蔚轻连身后广告牌上的灯泡打碎了。
　　片刻过后，林蔚轻也有些气力不及。
　　二人在暴雨中早已经湿透，浸了水的衣裳然林蔚轻的动作更加艰难。
　　终于。
　　子弹出膛。
　　带着龙灵的淡金色，撕裂黑雾，如流星划破夜空。
　　片刻。
　　邪气的源头，那片火光之中，依稀传来爆裂声。
　　似是水滴落进了油锅，噼里啪啦一阵之后，那核心爆出更大的火光。
　　紧接着一阵更急促更震耳的爆裂声音，竟是把整个路口炸出一个深坑来。
　　

　　☆、天罗

　　路面被炸开，砂石飞溅，连着火光震碎了周遭商铺的玻璃。
　　付湛忙又捏出几个防护罩扔下去，挡住了飞窜向行人的砂石。
　　而后一脸求夸奖的表情看着林蔚轻。
　　林蔚轻只注意到他的灵魄淡到几乎消失……又成了先前那样。
　　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紧咬着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