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大人在下[重生](46)
过桥就是送新鬼到地府意思,从阳间到阴间要过一条桥,这条桥在阳间搭建,一般是到纸扎铺去买的。
陆启苍命人把桥摆在坛台前方。
四叔就走过来了,问陆启苍:“现在是要过桥?”
“是的,”陆启苍说,“等会儿我会告诉你们哪些人要回避不能看。”
“好的大师。”
跳大神之后,陆启苍按照死者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辰,说:“属牛属羊猪属鸡者一律回避。”
好几个亲戚齐刷刷地背过身去。
陆启苍点了点头,将黄符放在红烛上点燃后向上一抛,黄符落在地上刚好燃烧成灰烬,接着陆启苍双手捏诀,嘴唇开合,念往生咒。
见要过桥了,刘仲秋松开手,呆呆地凝望着纸扎的拱桥,老妇朝四叔一抬下巴,四叔快速把红绳死死扎紧,死者手腕都勒出印子。
陆启苍早心中有数,果不其然,那纸扎的桥像是被谁踩坏了,蓦然出现了个窟窿!
接着陆启苍把桃木剑一拍,再次念咒,桥再次出现窟窿!
“还是过不去。”陆启苍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闻言,老妇和四叔赶紧走过来,陆启苍做了个别过来的手势:“祭坛不能随便靠近,夫人,我有话要和你说。”
老妇一听,心道不好:“大师我们到旁边去说。”
陆启苍看了一眼坏了的纸桥,与老妇走到一边去,说:“夫人,并非是这纸扎得不够结实,而是逝者不愿过桥,你看,这桥都被她踩坏了,证明她身负怨恨,步伐沉重,没法下阴曹。”
第60章 认罪
“大师, 这话怎么说?”老妇又问。
这明摆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陆启苍索性再说得浅显一些:“贫道的意思是, 逝者有心结,她对阳间还有留念,一定要解开心结做了想做的事才愿意离开, 下阴曹地府去报到。”
老妇眼珠子一转,说:“大师, 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强硬送她下阴曹吗?”
“夫人你这话……”陆启苍露出为难的神色。
“是这样,”老妇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这小儿媳妇,平日里就是个霸道的主儿, 脾气特拧, 只要她想得到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你看我大媳妇儿就没少被她欺负,我和她常年住一块儿, 连我这个婆婆也没少受她的气,在生的时候家里就闹得鸡犬不宁了,死后难道还想让咱们把命都给她么?所以, 我想让大师赶快送她下阴间报到, 也好、也好让咱们活着的人有安稳日子过。”
言罢又往陆启苍手里塞了一些钱, 陆启苍笑了笑, 把钱推了回去,老妇快速掩去眸中的狠厉,换上期期艾艾的神色, 一直说着命苦啊之类的话。
陆启苍道:“夫人,贫道肯定是替天行道的,既然夫人和家眷都受了那么多苦,那贫道尽力而为。”
“大师,你是说真的?”
“诶,贫道只是说尽力而为,”陆启苍低声说,“况且刚才夫人这么说逝者,逝者要是听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对你。”
老妇整张脸立刻绷紧了,或许是觉得后怕:“那劳烦大师尽快送她过桥,花再多的金山银山都没问题。”
“那你们尽量给她稍多点纸钱吧,到了地府也好做打点之用。”
“哎哎哎,我这就让人去烧。”
“必须是夫人你亲手烧。”
“我?”老妇一看就不大乐意。
“家中有年长者给她烧纸钱,这表示重视她,想必她心里觉得安慰,怨气也消散了吧。”陆启苍斜眼看了一眼抵着头的老妇,待老妇想仔细了抬起头与他对视,陆启苍又换做一副正经的表情。
“好,都听大师的,我这就给她烧纸钱去。”老妇想明白了,往棺材走去。
老妇先是看棺材里躺着的孕妇,手腕上的红绳已经绑得结结实实了,这才跪在蒲团上,刘仲秋头也没抬,一张一张地烧着冥纸。
“哎哟!大嫂您怎么可以跪后辈呢?”四叔见此赶忙去扶老妇。
老妇用拳头把纸钱碾开,形成一个漂亮的纸花:“你也跪下。”
“我我我我我——”四叔指着自个儿,拧巴着。
“跪。”老妇声音不大,却带着威慑力。
四叔就跪在地上了,他连蒲团都没有,老宅的地板极其冰冷,隔着一层水泥都感觉到底下潮湿的地气,就算在盛夏整个宅子里也是会阴阴凉凉的。
见两个人都跪了,陆启苍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手握桃木剑往前一指:“摆桥!”
有几个人就把备用的纸扎拱桥搬到祭坛前方。
陆启苍照样念往生咒,双手捏诀,双眼紧闭,随后剑指往上桥的台阶一指,像是指引着什么走上纸桥一般,一步、两步、三步,剑指也跟着移动……
老妇和四叔跪在棺材面前烧着纸钱,四叔忐忑地转过头去看陆启苍做法,因为紧张脑门儿上泌出细细的汗珠,而老妇却照样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当陆启苍的剑指移到桥中央突然不动了,在场的亲戚们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只见陆启苍右脚用力跺地两下,闭着眼睛眉头却皱得厉害,手背青筋凸显,像是在用力地移动手去指引,而那东西却不愿意挪步。
此时又吹来一阵莫名的阴风,划过亲戚们的头顶,最后吹到跪在棺材钱烧纸的老妇和四叔那,刘仲秋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的却依然是冰冷的棺材。
老妇和四叔被吹得浑身一哆嗦,那阴风冷入骨髓,令人头皮发麻,金银富贵盆里燃烧的火苗诡异地扭曲着,跳跃着。老妇和四叔四目相对,随后一同转头去看陆启苍,陆启苍似乎是被困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四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棺材里一瞧,吓得退后两步差点就摔了,老妇低声呵斥,四叔都不敢再靠近棺材。
“瞧你这点儿出息!”老妇把四叔拽回棺材前,四叔差点都哭了。
那种像是要死到临头的后悔哽咽从四叔的喉咙里发出:“红绳、红绳又松了……”
老妇立刻站起来,果然,原本紧紧绑着的红绳再次松垮垮的,可是棺材也没人靠近呢,除了他们之外,亲戚都不敢走过来——那就意味着尸体能动!
可到底是人老了事儿见得也多了,为了保持尊贵的形象老妇强忍着心惊,走到棺材旁边,伸手就想把红绳系紧,孕妇的手毫无血色,在死人灰白色的肌肤衬托之下,那条泡过黑狗血的红绳颜色越发显得鲜艳刺眼,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一般。
当老妇的手快要碰触到红绳,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了一眼孕妇的脸,吓得魂儿都没了——孕妇睁着没有眼珠子的白仁正死死盯着她!
手一缩回来,老妇清醒了,再看那孕妇,眼睛是闭着的,难道她过于紧张看错了?
咽了口唾液,老妇一鼓作气把红绳再次绑紧,并且连续打了三个死结,这才跪在蒲团上烧纸,旁边瘫坐着的四叔爬着去拉老妇。
“大、大嫂……”
“你也想丢了祖宗的脸吗?”老妇怒目。
四叔战战兢兢地摇头。
“烧纸!”老妇把纸钱丢给四叔,四叔只好一边哭一边烧,眼泪鼻涕都混一块儿了。
一旁看见的亲戚还纳闷儿前一刻还挺正常的,怎么说哭就哭起来了。
正当老妇以为可以顺利过桥的时候,只听见身后噼哩乓啷的响声——
所有人的目光成功转移到了陆启苍身上!
只见陆启苍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一般,慢慢被往上提,双脚离地,最后凌空挣扎!
“发生什么事?!”不知道是谁大喊的。
陆启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跑——”
在场的人都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大门跑!他们却看不到陆启苍朝躲在暗处的白湖使眼色。
白湖眨了眨眼,老宅的大门立刻“砰”地一下关上,而后是每个房间的房门接二连三地纷纷关闭,桌子椅子快速移动堵住了去路!
想翻墙跑的,踩上墙又滑下来,叠罗汉不堪重负摔了一排的人,场面可谓是极其混乱……
白湖轻吹一口气,现场刮起了阴寒的大风!
紧接着是陆启苍慢慢降落在地上,一张口就是凄凉飘忽的女音:“你们不是都想看我死吗——”
当然,这也是白湖搞得。
“是、是小芝的声音……是小芝的声音!”有好几个人反应过来了,抖得跟筛子似的。
老妇跌坐在地上,睁着双眼见陆启苍慢慢地转过脸来看向她。
“你们不是都想看我死吗——”陆启苍做着嘴型,心想白湖能不能换个台词!
四叔心肌一梗塞,捂着心脏晕过去。
刘仲秋脸上总算有表情,眼睛里蓄满了温柔:“小芝你回来了……”
陆启苍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配合白湖做口型:“说好的做一家人,怎么能让我孤零零一个人上路?来些人陪我一起走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缥缈空灵的鬼音回荡在这深山的老宅里,老妇不敢相信地喘着粗气,脑子一片空白。
“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陆启苍突然面容狰狞,底下就像踩着滑板一样平平移动到老妇眼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嫁进来之前明明说得那么好,待我如亲女儿一样,你就这么对待亲女儿的吗!”
陆启苍表情要做到位,口型也要对得准,心里却骂白湖说那么长的一段话他差点跟不上!
那些亲戚有的闭上眼睛不去看,有些在磕头拜老祖宗,有的指着老妇说:“冤、冤有头债有主,不不不是我们害死你的,要找就找她……求求你放我走吧……”
陆启苍幽幽地转过头去,笑得阴森诡异:“谁都跑不掉——”
而后又对跪在地上的刘仲秋柔声说:“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刘仲秋笑着点头,两行清泪从眼角滚下,泣不成声。
老妇拢了拢在仓惶中弄凌乱了发髻,扶着柱子站起来:“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杀的话就杀我,不要伤害仲秋。”
刘仲秋身体一僵,迟缓地仰头看老妇:“妈,你在说什么啊……”
“仲秋,是妈故意害死她的,如果她不死,你的命运就会多灾多难,只有她死了,你以后才会过得好。”老妇说出来,眼睛也红了,却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仲秋还是不敢相信,纵然已经亲耳听到他妈承认了。
老妇抚摸着刘仲秋的脑袋,闭上眼,老泪纵横:“一开始我同意她嫁进来就是为了给你改命,你之前诸事不顺,妈妈得一个高人指点,需要像她那样命格的女人嫁进来,怀孕的时候按算好的时间死了,你才能龙跃高空,飞黄腾达,妈妈就、妈妈就在她快要生产的时候做了手脚……”
“妈!妈啊!”刘仲秋崩溃大哭,摇晃着老妇,“你怎么能这么糊涂!那是你的儿媳和孙子啊!!!”
“为了你妈妈什么都敢做!”老妇泪水潺潺,到了此时此刻,这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后悔儿流的,还是见到儿子看着自己时失望的眼神而流的。
老妇抹去眼泪,红着眼对陆启苍说:“你是我杀死的,想报仇就找我,不要伤害仲秋。”
白湖躲在暗处,没吱声。
陆启苍沉气,开口说:“我不杀你,你去自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