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VR体验馆(99)
沈睿抬头，现在是天元七年，宋玉十九岁，和几个月前见到的一样，依旧俊美羸弱。此时，宋玉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宋大人，这么严重的雪崩……我们为什么没事？”沈睿的嗓子有点干，他调整了一下，看向宋玉，声音哑哑道。
“应该是被雪浪卷过来的，沈大人，活着不好吗？”宋玉似是疑惑不解。
活着当然好，沈睿是玩家，在游戏里活着还是死去对他都没有差别。只是……
“宋大人，你相信借尸还魂吗？”沈睿再次问道。这是当日在紫翠苑，宋玉询问他的，沈睿当时疑惑，以为宋玉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得到了DH660的再三保证后，沈睿以为这是游戏环节，也没有多做在意。
现在……在经过这么多诡异剧情和凑巧的大难不死后，沈睿突然想到一点。要是宋玉当时指代的不是他，而是他自己，那事情的发展就有些大条了。
“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边，宋玉看着沈睿，眨了眨眼。
“宋大人，大夏天牢里的六十六世，你都有记忆吧？”沈睿看着宋玉，直视说道。
这是游戏第一次超时，自大夏天牢的剧情变化后，沈睿每次上线都会宋玉。综合种种，沈睿有理由猜测，宋玉出现了系统察觉不出来的BUG。而一切细节都指向自己的猜测。
“这怎么说？”宋玉反问。
“龟苓膏。”
沈睿吐出三个字。在最后的剧情里，自己给宋玉带过周记烧饼，但丝毫没有提及龟苓膏，等再上游戏时，就是半年后的剧情了。
在宋玉第一次提及龟苓膏的时候，沈睿以为自己记混了，但刚才在雪地里静趟，沈睿回忆了一下，他可以确定，自己根本没有提过龟苓膏，龟苓膏是自己【失去五觉】的三天里随口提的！
凉风吹过，连绵雪山像一幅水墨画，而沈睿和宋玉就是水墨画上的两点。
“不是六十六世的记忆，是六百年？或者六千年。时间太长，记不清了。”宋玉看着沈睿，最终缓缓笑道。
第109章
“什么意思？”
沈睿皱眉。【盖世英雄】是一个古代攻略游戏, 人物剧情类似于电视剧【大宋芝麻官】这些, 并不是玄幻背景。在剧情人物的认知里，世上没有妖魔鬼怪，大家都会经历生老病死……所以, 六百年, 六千年是什么鬼？
“在你出现前, 我当过满腹经纶的书生，做过骁勇善战的镇国将军，也曾登基称帝, 指点江山。整个大夏仿佛是一个轮回, 从孝武三十七年到开元十八年，我一直在以不同的身份重复着。就像被囚禁在时间的牢笼里一样。
沈大人，自你出现后, 一切才成为定值。每一次死亡，对你而言, 似乎是两炷香的时间，但对于我, 是完整的一生。这一生存在的意义……是在天牢里等到你, 然后再次重复。”宋玉笑了笑，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很缓, 但十分沉稳, 自从沈睿出现后, 宋玉宋三元之子的身份已经有近千年没有换过了。
沈睿：！！！这是剧情还是BUG？
“沈大人, 你是仙人吗？”宋玉似是没有看到沈睿眼中的诧异, 向前一步，继续问道。在宋玉说完的同时，身边阵阵凉风吹过，紧接着，凉风突然停止，身边的气温恢复如常，整个雪山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在这静谧之下，宋玉外表依旧清清冷冷的，和以往无二。
“我不是仙人。”沈睿条件反射的摇头，他需要好好的捋下整段剧情。
“你确实不是仙人。”沈睿语罢，宋玉点头认同。自从掌握时间流速后，宋玉认真观察过沈睿。没有三头六臂，没有排山倒海的能力，他确实不是话本中记载的仙人。
“你究竟是谁？我又是谁。”
沈睿不是仙人，但自己身边的一切确是因他而转着。在宋玉说完之后，沈睿发现，宋玉右手间正多了一条红线，此时宋玉正双手缠绕着红线，朝沈睿一步步走来。
沈睿看着宋玉，不知该怎么解释。玩家NPC什么的，也不知道宋玉能不能听懂……
“告诉我，如何离开这里。”在离沈睿只有三步的时候，宋玉停住脚步。
“没有办法，你没法离开这里。”沈睿抬头，最终艰难的说道。宋玉虽然面上不显，但沈睿还是感受他的颤音。
“哦？我想沈大人这里应该有办法。”宋玉将右手上的红线举起，这是上次红线出现时，宋玉小心截取的一块。他经过多次反复发现，红线可以改变沈睿离去的时间，比如之前，宋玉都会让沈睿离去的时间晚上一息两息，时间太短，沈睿不曾发觉。
这一次，宋玉一定要在沈睿身上找到离去的可能。
宋玉向前走了两步，这时，两人之间只有半只手掌的距离。宋玉长得清瘦，眼神清明，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沈睿能清晰看清他的睫毛。
“沈大人，你知道吗？我最痛恨你用这种眼光看我。仿佛，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精美的物件。怜悯，欣赏？就跟肥蛮一样。”在这样的对视下，只听宋玉缓缓道。
说完后，只见宋玉将右手举起。手中的红线戏细若蚕丝，沈睿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束缚感。
自己现在……是要被绑架了？
“嘶。”就在沈睿思索如何逃离时，只见宋玉面上闪现一丝痛楚。他手中的红线狂野生长，将其紧紧的束缚起来。周边的雪山十分玄幻的蜕化成深褐色的泥土。
“叮，【盖世英雄】出现程序错乱，现紧急修复中，请玩家立即退出游戏。”
“叮，【盖世英雄】……”
“叮。10，9，8……”
沈睿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传来久违的系统音。倒数秒开始。
在退出游戏的那一刻，沈睿转向宋玉，只见宋玉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像是被丝线拉伤的伤口。在沈睿转向宋玉的同时，宋玉也看向沈睿。眸中充满了自嘲与不甘心。
宋玉嘴唇微动，沈睿能明显知道他的意思：“我是谁。”
反复了无尽岁月，他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
“这里是一个话本，你是话本中的主角。”沈睿愣了愣神，最终有些不忍道。宋玉追寻了这么多年，理应知道一个真相。虽然这个真相有些残忍……【盖世英雄】剧情紊乱，但自己上线时都会遇到宋玉。宋玉应该是其中的主角了。
说完后，沈睿能明显看到宋玉目光闪了一下，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待在【盖世英雄】的游戏仓里了。
“主人。”沈睿抬头，只见苏曼紧张的站在身旁。现在十一点五十，要比平常晚上二十分钟。
“我没事。”沈睿抬了抬手，示意苏曼不要紧张。
“DH660？”沈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后，对DH660道。现在自己能够出来，这说明系统应该恢复正常了。
“宿主大人，【盖世英雄】发生程序错乱，现在紧急修复中。”DH660如往常一样道。
“宋玉是怎么回事？这是游戏剧情还是BUG？既然【盖世英雄】能出现BUG，那如何保证其他游戏的稳定性？”
沈睿自然不会让DH660糊弄过去。现在大风游戏无论市场占有率还是口碑都极为不错。要是游戏本身有致命缺陷，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沈睿都不会再进行了。
“宿主放心，因为是初代测试版的原因，只有【盖世英雄】里有BUG，现在游戏进入紧急修复中，游戏全面下线。宿主无需担心稳定性。宋玉属于初代NPC，初代技术落后，所以才会出现人物异常现象。其他NPC运用的第九十二代奥兰技术，无需担心这个问题……”可能是担心沈睿罢工的缘故，DH660耐心的解释起来。
沈睿将当初的契约翻阅出来，确定DH660所言属实后，若有所思。
“红线是什么？”沈睿思索了一会，再次问道。在刚才的雪山上，宋玉是被手中的红线缠上的。
“真实AI扫描仪，宿主可当成华夏的异常检测软件。”DH660回道。宋玉将红线截取了一段，这才使系统没有检测出【盖世英雄】异常。不过等系统恢复好后，一切都将会回归正常。
“回去吧。”沈睿顿了一下，随后拿起外套。经过这一番折腾，现在晚上十二点多，整条和悦街寂静无声。只有值班保安的手电筒时不时划过，多呆无益，一切等明天再说了。
回到裕华公寓后，沈睿洗漱了一下，辗转反侧，一直在思考【盖世英雄】的剧情。他知道真实游戏里NPC十分智能。但没想到，竟会智能到宋玉这种程度。
和其他的NPC相比，宋玉俨然是一个异类。现在游戏重组，也不知道宋玉会怎么样……
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沈睿没有去游乐场，而是驱车来到了大风VR。和几个邻居简单招呼后，沈睿就直接站在了盖世游戏机上。
“叮，游戏维护期间，禁止进入。”沈睿点击进入，系统提示音在一旁响起。
“DH660，帮我把权限打开。”沈睿摘下VR眼镜，对DH660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沈睿知道，DH660的权限要比他认为的还要多上一些。
“宿主大人，现游戏紧急修复……”
“昨天多余的二十分钟怎么算？”
DH660刚要拒绝，只听沈睿淡淡道。昨天【盖世英雄】出现差错，这是系统的责任，沈睿真要追究起来，那双方免不了一通扯皮了。
“宿主可以在维护期间进入游戏，但无法更改游戏剧情。”DH660似是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和沈睿了解他一样，经过多半年的相处，DH660也大致了解了沈睿了脾性。
沈睿同意，再次点击进入。
“叮，系统维护……欢迎来到【盖世英雄】”斯须间，沈睿来到了大夏天牢。
此时天牢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沈睿环顾四周，接着朝内里走去。
途经甲字三号的时候，沈睿顿住了脚步。
只见牢房内，宋玉已经如最开始相遇的一样，静静的坐在草席上。只是和第一次不同，此时宋玉的眼神里没有了神采。一条红线偶尔在他近乎于透明的肌肤上游走。在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宋玉茫然的抬头，然后又回复最初的样子。
“DH660，这是怎么回事？”沈睿皱了皱眉头，面前的‘宋玉’真的太不正常了。
“宿主大人，宋玉的程序受损量高达96%，已经将所有数据格式化。现在AI扫描仪正在进行初步修复。”DH660耐心道。
受损量96%。，格式化……
“修复成功后，宋玉会怎么样？”消化完DH660话中的意思后，沈睿再次道。
“会进行感知成长，认知成长，灵智成长。等一切达标后，将会是一个合格的NPC。”
“那之前的思想呢？”
“宿主大人，宋玉已经全部格式化了。”
和DH660一问一答后，沈睿顿了顿，向牢房内看去。天牢中，宋玉和刚才一样，毫无神采的坐在那里。除了长相之外，沈睿感受不到任何‘宋玉’的气息。
‘怜悯，欣赏？就跟肥蛮一样。’蓦然的，沈睿想到了宋玉这句话。
肥蛮是宋玉养的一只狸花猫，两人之前闲聊时，宋玉提起过几句。
“猫啊……”沈睿喃喃自语了一下，紧接着，看了宋玉一眼后，退出游戏。
…………
离开大风VR后，沈睿开着车，在华阳的主干道上闲逛起来。宋玉是个NPC，现在一切格式化，绒布寺的雪山事件应该揭过，但想到宋玉最后的眼神，沈睿还是莫名的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