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娇花(75)
第73章 杀机
望川之地一派喜气洋洋, 百家氏族亦纷纷出动,忙成一团。
唯有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 升起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阴冷沉寂得如同万载寒冰。
大殿中有一张虚空而立的圆桌。
戮君坐后方, 脸『色』隐隐泛青黑『色』,透着重伤未愈的虚弱之意。鬼君居右位,周身仍是缭绕不散的黑雾。
元君坐最前方, 白发长须掩面,『摸』了『摸』胡子, 似在沉思。
而居左位的隐君最是奇怪,观其身形是个年轻男子, 脸上却带着一张白皮面具,面具上画了张温和笑脸,他垂手轻轻敲着桌面,瞧不出半分情绪。
戮君最没耐心, 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姜帝*屏蔽的关键字*那么多年, 那个姜桓怎么可能是姜帝?有没有可能是他学了姜帝的功夫来冒充的?”
鬼君道:“蠢货!我认得他。”
戮君闻言,没好气地道:“我敬你是我师父, 但你能不能少骂几句?”
四君中,其他三君皆是自己修行入得道境,唯有戮君是后来得鬼君相助,这才得以成为四君之一。
戮君心知肚明, 鬼君也是为了确保自己在殿中地位, 才会如此扶持他, 但他领了这份情,无论何事,都会与鬼君站在同一处,就连姜桓那险些要了『性』命的一刀,都毫不犹豫地替鬼君挡了。
鬼君道:“蠢货!”
元君道:“好了,别吵了。姜帝召集百家是为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有数。你们有何想法,且都讲一讲吧。”
戮君捂着后背道:“他强得不是人,我看他一个能打我们四个,还有什么办法!”
鬼君冷声道:“请天道,听天意。”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
四君殿承天而立,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外界看他们行事横行无忌,有时根本毫无道理可言,殊不知他们所作所为,是真的在听从天命。
可以这么讲,四君殿是天道在世间的象征,而四君则是天道的代言人,或者说是……棋子。
隐君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不语。
元君道:“可以。若无意见,便请天道。”
四人一起抬手置于中央,掌心各出现四分之一圆坠,将之一一相接,合成整圆,而后圆坠浮空飘起,发出淡淡的光芒。
上空有光束直直洒在圆桌上,桌上凭空出现了一支羽箭与一只钟罩。
而后有字迹慢慢显现。
“杀——”鬼君一字一句念道:“风、越、辞!”
其他三人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光芒消失,圆坠四散落回手中,戮君倏地拍案而起,道:“是不是搞错了?要杀的不应该是姜帝么?为什么要杀清徽?”
隐君敲桌的手顿住,元君盯着羽箭与钟罩,呼吸加重,目光沉沉。
鬼君冷眼扫过他们:“怎么,都不愿意动手么?你们真该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一个个像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一样!”
戮君道:“为什么要杀他?”
鬼君嘲讽道:“是不是要再请天道帮你问一问?蠢货!你们若是下不了手,我来便是!”
她伸手拿住了羽箭与钟罩。
元君道:“等等!”
戮君直接按住她的手,面『色』纠结不定,道:“不行……不能杀清徽!要杀便杀姜帝!”
鬼君挥开他的手:“猪脑子!你想不明白么?我告诉你,比起姜帝,魔王才是一切的幕后推手。我不清楚风越辞到底是谁,但他一定与魔王有所关联,而今四魔相继现世,天意是让我们阻止魔王归来啊!蠢货!”
元君与隐君同时伸手去拿羽箭,却被鬼君抢了先,鬼君冷冷道:“怕你们临阵不忍,我亲自来!”
隐君垂手,仿佛是无所谓,元君缓缓道:“若你出错,该当如何?”
鬼君道:“我自会接受惩罚!”
大殿中重新归于沉寂。
一只纸鹤飞过千山万水,来到望川姜家。
风越辞正坐在亭中抚琴,白衣青衫,雪绒披肩,广袖漾起道道云莲似的波纹,琴声动听,人亦美极。
青牛在花丛边,迈着蹄子,跟随琴声一晃一晃地扑着灵蝶。
姜桓就躺在树上饮酒,看一眼美人,饮一口酒,再潇洒不过了。
纸鹤飞过城墙,慢悠悠地落在了风越辞手上。
——“清徽啊,多日在外,为师甚是想念,眼下有急事寻你,收到传信,速回学宫!速回学宫!速回学宫!”
“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讲了三遍,”姜桓跳下树,走过来道:“难不成华夏学宫又遇上麻烦了?这种事不是一直由老苏管的么,难得看见校长传信啊。”
纸鹤消散,风越辞微微摇头,道:“不知。”
这时,姜之梦忽然从门外探出脑袋,眨眨眼睛道:“我听琴声停了。陛下,道君,我可以进来吗?”
姜桓道:“过来吧,正好问问你,华夏学宫最近有出什么事么?”
姜之梦笑着跑来道:“学宫挺好的呀,没听说出事了。哎对了,我来是告知陛下,百家诸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爹爹跟兄长这几日忙得腾不出手,才叫我跑了一趟。”
姜桓道:“都来齐了吗?”
姜之梦道:“大多都来了,有的远些还在路上,就是叶家,那个,您懂得……”
姜叶两家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谁也不可能去对方家里。
何况叶家出了名的清高孤傲,从前不搭理四君殿,眼下也不会搭理姜帝,除非魔王归来,否则叶家对谁都一个态度。
看到叶云起那个样子,姜桓哪还能不了解叶家人什么德行,随意道:“叶家人就别管了,回头我跟阿越还要去他们家参加重陵海宴。你算下,离姜家最远的过来要几天?”
姜之梦扒着手指算了算,道:“灵船过来,最多也就半月啊。”
姜桓道:“行,你去跟他们讲,三天后,我再见他们。”
姜之梦小鸡啄米式点头,又看了看风越辞,小声道:“陛下,还有一个事……”
姜桓一只手搭在风越辞肩上,示意她讲。
姜之梦往后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才敢红着脸喊道:“爹爹问您什么时候去华夏学宫下聘啊,聘礼我们都帮您备着了!”
姜桓:“……”
风越辞抬了抬眼,目光淡若烟云。
姜之梦心底发虚,干笑一声,慌忙抱着头溜走了。
风越辞道:“聘礼?”
姜桓从他身后抱住他肩膀,笑弯了腰,夸赞道:“不错不错,老姜真是个聪明人,我总算知道这小丫头的机灵劲是跟谁学的了。”
风越辞轻轻推开他,起身出了亭子,淡淡道:“书上有言,聘礼是为男方送与女方,作订亲之用。”
姜桓听他认真纠正,笑得更厉害了,走过去亲他一下,似笑非笑地调戏道:“阿越要是愿意,嫁妆也可以的,我无所谓啊。”
风越辞静静地望着他。
姜桓又亲了亲他脸颊,道:“姜家备的那点就算了,我曾亲手为你打造了一座九重天阙,作为聘礼应该还看得过去。”
风越辞道:“无需这些。”
姜桓道:“那阿越要什么?我都为你寻来,都给你。”
风越辞回道:“望庭就很好。”
姜桓怔了怔,笑意从眼中漫延,整个人都好似泡在糖水里,甜得美滋滋的,“阿越是觉得我比什么都好吗?”
风越辞颔首道:“嗯。”
姜桓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笑道:“那我把自己送给你,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成亲是普通人的说法。
对修行之人来讲,成亲便是结为道侣,从此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倘若有朝一日厌了倦了,也无法轻易分开,但凡道侣相离,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姜桓确信自己不会。
他爱了风越辞六千多年,这份爱从未冷却过,他为之登九重,为之堕轮回,生生世世,苦苦追寻,直到如今,他已得偿所愿,仍觉不够。
姜桓道:“我们如今可以神魂双修,你不必担心自己神魂累及我。望月图中,阿越曾说要圆我梦境,可还算数吗?”
他专注地望着风越辞,不给他丝毫躲避的机会。
风越辞也从未躲避过,目光清澄而坦『荡』,道:“算数。”
姜桓心脏像是被他的封灵箭轻轻扎了下,毫发无伤,却在顷刻间像烟花炸开,溢出源源不断的激动与欢喜之意。
“陛陛陛下!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们!但是……”姜之梦双手掩面跑回来,恨不得捶死自己,道:“李三公子他们到了,叫我通传一声!”
为什么谁都叫她通传!
就她很闲么!
她也很怕死的好不好!
姜桓冷眼扫过去,显而易见有杀气。
姜之梦缩缩脖子,迅速地装可怜,眼巴巴瞅着风越辞:“道君……”
风越辞道:“带他们过来。”
姜之梦道:“是!”
青牛转过来,头角上挂了一只被勾住翅膀的灵蝶,冲风越辞摇摇尾巴:“哞哞!哞哞!”
风越辞抬手拂过,放开了灵蝶,『摸』了『摸』青牛头角。
青牛高高兴兴地又去扑灵蝶玩耍。
姜桓怒气殃及无辜青牛,道:“蠢牛,炖汤算了。”
风越辞便又顺手『摸』了『摸』姜桓的头,以作安抚。
姜桓:“……”
姜之梦领着李眠溪等人过来时,已经小声提醒过陛下心情不好,叫他们讲话注意点,却惊讶地发现陛下心情又好了起来,还跟道君坐在一起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