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都重生了(151)
「为什麽不认?」白临秋莫名其妙,「你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唯一弟子。」
「我,我还以为您一直都对我不满意,只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才收我为徒。」
白临秋愣了一会儿,苦笑:「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你是这麽想的。我看起来这麽不值得信任啊?」
君喻连忙擦了擦眼泪,摇头。
白临秋对他很好,是他自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愿意去信任别人。
白临秋叹气:「是我之过。可惜,我现在也没有机会再弥补了。」
「我带师尊走。」君喻说道,要去拉白临秋。
白临秋无奈笑笑,摇摇头:「没必要了。不用管我了,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关注一下你身后的祭台阵法。」
白临秋再没有从醉渊出来。
那一天灵气结成的冰霜封闭了整个醉渊,天地变色,日月隐没。醉渊裡场面喷涌的魔气硬生生被封印在地下,向修真界扩张的魔脉也放缓了趋势。
白临秋以一人之力,为天下换得十年太平。
只是道宗裡白临秋的命牌碎裂,林长风心灰意冷,一病不起。
君喻颤抖著临摹下祭台的阵法,离开了醉渊。
师尊说,让他去做更重要的事,他不能让师尊失望。
他有白临秋换来的十年时间,谋篇佈局,为天下谋得一个出路。他要怎麽做?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假如灭世已经注定,那生机所在的唯一变数,究竟在哪裡?
君喻坐在空无一人的旷野,想了很久。
他这一生有诸多不如意,大概可以感叹一句「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人生到此凄凉否?
可他偏不信命。
不信自己的命,不信天下的命。
凄凉个屁,他才不自暴自弃。
君喻冒险回到长绝,他知道自己在醉渊的动作,可能已经引起了虞寒城的注意。
但是他不得不回去,关于那座古怪祭台的记录,恐怕只有长绝上有。
让君喻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等到在外的虞寒城回长绝山,先等到了顾清盛。
顾清盛在山下放好琴,开始弹凤求凰。
他弹了一夜,君喻听了一夜。
君喻数著他弹错了足足有三百八十六次音。
那一夜长绝山上流光溢彩的照夜牡丹在琴音裡摇曳,他们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裡,佔有多麽重要的位置。
第二天,顾清盛放下琴,提刀杀上长绝山。
「跟我走,好不好?」
第174章 番外 前世(五)
长绝山上飞雪四散,顾清盛金衣淌血,仍然一眨不眨地盯著君喻,对他说:跟我走。
君喻站在山顶,看见顾清盛眼裡压抑著的深沉又激烈的感情,想起缭绕了一夜的琴音,突然意识到,顾清盛或许……真的很喜欢他。
原来是两情相悦,早已情根深种。
君喻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如果他能走该有多好?
他没有回应顾清盛伸出的手,他看见顾清盛眼裡的期待渐渐消散,终于成了失望,最后放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扭头离开。只剩下雪地中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犹如点点盛开的梅花。
顾清盛下了山,终于忍不住弯腰咳血。
他把刀插在地面,勉强撑起身子,又回头看向远处的长绝山。
明明说了恩断义绝,为什麽还要回头看?
顾清盛摀住脸,心想,他还是不甘心。
放狠话有什麽用,不过是气晕了头口不择言。如果刚刚师兄哪怕对他说一句不要走,他都能立刻回头,冲上去带君喻走,哪怕拼最后一丝力气。
他脖子上带著的金玉坠裡幻化出一个人影,对他说道:「你非要杀上长绝,现在可死心了?」
顾清盛没有说话。
人影继续道:「既然今生爱恨已了,放下的就让它过去吧。情深不寿,无情则刚,现在改修无情道还来得及。」
顾清盛深吸一口气:「爱恨已了?谁说的?」
人影道:「你不是刚刚已经说了恩断义绝吗?」
顾清盛怒道:「去他妈的恩断义绝,我有说过吗?我和君喻这事没完。」
人影被顾清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惊了:「……行吧,你随意。不过你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你原本灵脉比较弱,刚刚强行用了苏蘅渊的修为,我建议你立刻闭关调养,要不然你灵脉要坚持不住。」
「知道了。」
顾清盛一身血迹大部分都是魔族的,他外伤并不严重。可是他刚刚灵气消耗太过,浑身灵脉无一处不疼,几乎到了极限。
顾清盛扶著刀,提著劲儿往前走。
迟早有一天他还会回来,带师兄离开。
顾清盛出关的时候,天下四处动乱,人人自危,曾经盛极一时的道宗同样一片萧条。
白临秋殉道,李禅心旧伤未癒,关东陵与魔将陈獬于素月山一战后身受重伤,而林长风被心魔所困,意志消沉。方知君带人坚持驻守素月山,叶曲不擅长战斗,道宗裡只有秀青姑一人坐镇。
顾清盛临危受命,接任代宗主之位,作为代表去与魔主虞寒城谈判。
天下魔气漫延,对魔族其实也并不一定是好处。如果虞寒城愿意与修真界暂时停战,先尽力解决醉渊魔气的问题,或许修真界压力会小一些。
虽然虞寒城估计不会答应,但生死存亡之际,总要试一试每个可能性。
顾清盛与虞寒城约定的地点在怡然湖,但是顾清盛去的时候,从没想到会在那裡看到君喻。
虞寒城对他师兄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心裡怒火中烧,几乎忍不下去。
最后毫不意外地谈崩了,顾清盛和虞寒城于湖心一战,一招「日月分辉」斩起滔天巨浪,三千里暮云顷刻散尽。虞寒城尤不认输,只是冷笑:魔气漫延又怎样,天下生死与我何干,凭什麽要与你们谈和?
顾清盛明白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虞寒城,乾脆不管他,一把拉住君喻,近乎哀求道:「师兄,你同我走好不好?」
他今日,只想带走一人。
「不管你想不想走,你必须跟我走。」
顾清盛想,他或许是疯魔了,可是看到君喻,他真的忍不住。
那一天顾清盛带走了君喻,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重明山。
重明山上草木依旧鬱鬱青青,山上足足刻有九重大阵,只为了困住君喻一人。
顾清盛冷著脸恶狠狠地说,师兄,从此你哪裡也不能去。说完他小心地拉起君喻的手腕,看见上面虞寒城留下的困仙锁,立刻心疼地要死。
顾清盛把困仙锁小心地去下,原本想要揉一揉君喻的手腕,忽然想起来他和君喻应该正在冷战,连忙重新板起脸。
君喻愣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其实他也没打算去哪裡,在顾清盛身边挺好的。
他很累了,既然顾清盛让他留在这裡,那就留在这裡吧。
君喻现在的身体很不好。
当初顾清盛闭关后,虞寒城果然发现了君喻私下裡的动作,亲手废了君喻的灵台。
不论修魔修道,灵台都是根本。
君喻不知道灵台被废后,以及新伤叠旧伤还能活多久,也不想再费力去想。
顾清盛给君喻检查了身体,又气又急,差点没落泪。
君喻自己倒是很平静,还有心情轻轻亲了顾清盛一下,歪头看他的反应。
顾清盛愣在原地,耳根都红了。他把君喻按在床上,狠狠地说师兄你不愿意也没用,你现在是我的,你这辈子也休想下山一步。可惜嘴上说的狠,动作小心又轻柔。
君喻看著顾清盛,心想你威胁人怎麽自己脸先红了,可爱。
顾清盛四处给君喻找药,每天忧心忡忡,偏还记得自己还在和君喻冷战,每天一边冷著脸熬药做饭监督君喻休息,一边咬著牙计画怎麽让虞寒城不得好死。
君喻除了躺著养伤,精神好的时候会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什麽东西。这时候顾清盛不会去打扰他,就在一边盯著他看,目光专注。
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天顾清盛离开重明山去办事,没有及时回来。
君喻有些担忧,点著灯等了他一夜,直到清晨,顾清盛才一身寒气地回来了。
君喻叹道:「以后早点回来,我担心你。」
顾清盛看到屋裡那一盏灯,忽然忍不住一把抱住君喻。
「师兄,以你在阵法上的造诣,其实你早就能走对不对?」
君喻默认。他如今虽然灵台已废,但是单凭计算,他也能算出这重明山上九重大阵的破解之法,随时可以离去。
其实困住他的从来都不是阵法,只是因为他不想走而已。
「其实我一直在等,我以为哪天醒来师兄已经离开了,我也就死心了。」顾清盛有点哽咽,「可我等了这麽久,你还是没有走,我可不可以以为,师兄你还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