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难为(60)
一样的红色,一样的金丝绣纹,只是比起之前行礼时那身礼服,现在的这身要简便多了,可就算如此,两人的衣衫背后仍旧是拖了长长的一节衣罢,从后晃眼看去,都只觉得这两人身姿修长。
这一场小子与哥儿的婚事,最后一环,是一对新人需得出席,向一众前来参礼的亲朋敬酒以示感谢,这酒是真酒,一桌桌的敬过去,先不说谢君南就是灼华都忍不住有些腿软。
谢君南看他那怂样,忍不住笑了笑,他摸摸灼华的头,安慰道:“你放心,知你不能饮酒,我会让桑吉你给将酒换成水的”。
灼华吞吞唾沫:“那若是席间有人强行敬酒呢?我总不好一直拒绝吧?”。
谢君南沉吟片刻:“若是有,那我帮你挡了便是”。
于此,灼华才彻底松了口气。
酒席之间,客人众多,灼华与谢君南挨着一桌一桌敬了酒去,虽然他与谢君南的酒杯里面盛满的都是水,可是那些席间递上的酒杯,可就真是实实在在的酒了。
灼华从不饮酒,两辈子加起来也没饮过多少,即便是有谢君南在前为他挡酒,可他也免不得要抿上那么一两口,酒气虽然冲喉,不过好在忍忍就没事了,但是谢君南……
他面上看来无常,与众人谈笑之间也是正常,但是……灼华却有些头疼,等一会他酒劲上来之后,自己要怎么收场才好?
“灼华?灼华?”。
“啊?”灼华骤然回神,抬眼看他。
谢君南朝他一笑:“我们该去那边敬酒了”。
“啊,哦,好的”灼华听话地随着谢君南转身。
宴席之上,宾客云集,然而最为瞩目的,当属紧挨着老太君等人那边的另外一桌,那边坐着的全是贵胄一派,就灼华所知,诸葛明逍与八少还有那东方晴明也在那边,至于莲影,他则去了别卓,不过灼华目光扫了一圈,也没找到莲影坐哪去了。
谢君南回头看他,见他还在东张西望,便错步捏了捏灼华的手。
灼华脸色一僵,也没闪躲,只收了目光,随着谢君南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大桌,也是满当当的坐满了人,灼华眸光看了过去,只觉得这桌坐着的人颇有些眼熟,可是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这些人是谁,然而当灼华眸光一转,撇向谢君南的身侧时,那里坐着的人,却让灼华瞬间僵住,睁大的眼,似乎就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面容俊朗,身穿着白色的貂皮,俊逸的面容,眉眼间透着岁月沉淀的温和,发现灼华睁大了眼看着自己,那人反而还朝灼华点头淡淡一笑。
灼华心里骤然一绷,衣袖下,拉着谢君南的手也不禁用力。
:无规矩不成方圆,倘若以后人人都像灼华一般,只挨了一顿,而后认了错便可不了了之,那这家法,还意义何在?日后岂不是得人人效仿了?
这是……那人曾经说过的,几乎是预置焯华于死地的话……
第60章 完礼
灼华此生, 心里最过不去的坎,大概是有两个,一个是武临清, 另外一个便是曾经那个对他无微不至, 最后却几乎让他死于非命的人……武临清的小爹言子煦。
这两个人, 都是灼华曾经那么唯以信赖的人,可是却也是这两个人,把灼华给弄到了那般田地,而此刻, 这般骤然再见,还是这样的情况之下再见到这言子煦, 灼华顿时就觉得, 那一腔的热血,全都朝着脑门冲了上去!
他的反应,言子煦自然不解,当下不由得略微困惑地看着灼华。
谢君南垂了眼睑, 眸色幽色一闪,他反手握住灼华的手,回身看向灼华,轻笑道:“别紧张, 这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一句话似玩笑似安抚的话,将灼华这片刻的失礼揭了过去, 他回了神, 挣扎着将手抽了出来嘀咕道:“我才没有紧张”。
“还说没有, 脸都红了”谢君南继续揶揄。
司仪跟在两人身边,看着两人这个样子,不由得笑着跟着说了两句祝福词,桑吉端着托盘递上,谢君南取过里面的酒杯递给灼华,而后两人这才面向众人一举酒杯。
满桌客人都跟着他们一起举杯,一桌的人,轮着出了几个人物作为代表,朝着这对新人说起了祝福词,灼华听着,看着,最后眸光却锁在那言子煦身边的男人身上。
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眼角显了细纹,却是愈发地更显气质风韵,而他的眉眼与此刻身在陶城的武临清却极其相似,此人便是武临清的父亲武櫂,武櫂不爱理会家中琐事,但对言子煦却是极其宠爱,即便言子煦只是他的男妾,可是武家的中馈,却有大半都是捏在言子煦的手里。
上辈子灼华与这武櫂接触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辈子,不想此刻居然会在同一时间,见到了他们夫夫二人。
谢君南与武临清相识的事,众人皆知,如今谢君南成亲大喜,武临清即便是不能到场,但是武家家主武櫂却不得不来,即便不论武临清与谢君南的关系,只为了这两家同朝为官的脸面,这一遭也不得走。
灼华不太清楚那种弯弯道道,敬了酒后,原本以为便可以走了,没想到这武櫂却起身看着他们两人,笑叹起来:“四郎游玩多年,如今也总算是可以安顿下来了,之前我家哪臭小子也总是想与你一样,变着法的不肯成亲,如今你定了下来,我看呐,要不了多久,他也应该定下来了”。
谢君南抿唇一笑:“临清与我相识多年,他的婚事,我也会为他放在心上,待他回京之后,我一定为他多多探访,也让他尽早成亲定下”。
武櫂放声一笑:“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拉!”。
谢君南点头笑笑,道一声失陪,便带着灼华转身走了,至此,这敬酒一节才算是揭了过去。
回了房间,房门一关,谢君南便站在门边没了动静,灼华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的酒劲上头,刚入了门,便捧着茶杯,接连喝了好几杯水,可是却依旧止不住脸颊的愈发的火烧滚烫,不过好在灼华意识清醒,除了脸颊滚烫,如同火烧似的,其他的到没什么异常。
暗暗呼了口气,灼华扭头朝谢君南看去,他见谢君南脸颊也有些微微地发红,顿时不由得小心了几分:“谢君南?”灼华戳戳他的手臂。
谢君南暗暗呼了口气,抬手抓住灼华的手,将他往桌边拉过坐下:“你在房间里好好歇息,余下的事,有我在外头应酬,若是累了,你可以睡会”。
灼华点头。
谢君南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便又转身出去了。
偌大的新房,瞬间便只剩下了灼华一个人,他扭头四下看了看,这才打着哈欠,起身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头,红绸红床一片喜色,掀开被褥时,床榻上散漫了桂圆坚果,床头上还贴了两个送子娃娃穿着肚兜的模样,可爱极了。床面很大,躺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不过……
灼华只是皱眉看了看,就转身往帘子外的软塌走了过去。
软塌是竹编而成,翠绿的颜色看起来很是舒服,上头还铺了毯子跟皮毛,坐下去时,也是软绵绵的,灼华笑了笑,指尖点着这竹榻,就脱了外衣,直接在这竹榻上躺了下去。
昨日一夜没有歇好,早上又醒得极早,再跟着谢君南这么一圈圈的忙下来,此刻刚一松懈,灼华就忍不住有些困意袭来,他拉过毛毯将自己盖住,侧身缩卷着身体,迷迷糊糊的闭眼时,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想起了不少他几乎都快遗忘的事……
全都是他上辈子所发生的事。
他被武临清冷落,他依靠言子煦,他在武家过得愈发压抑,他开始想要离开却不被允许……
一件件的事情,争吵、冷战、禁足、如若与世隔绝,不分先后的在他脑子里闪现,让他连睡着了也不□□宁,最后的画面,是他刚刚得知自己有孕,却因为竹苔藓而保不住孩子的事……
浑身一凉,灼华惊呼着猛然睁眼醒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床头点着的龙凤蜡烛,燃烧得格外明灿,四周一片的红绸花球,满是喜色,灼华扭头,又看见了床头上贴着的那副送子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谢府,今日他才刚与谢君南成亲。
不过……
“夫人可是做噩梦了?”耳边呓语的声音,让灼华无言地扭头。
他不知何时被谢君南抱上了床,而谢君南此刻就躺在他身边,整个人都将他给搂着,灼华原本想要挣扎,但是鼻尖那淡淡的酒味,以及……谢君南的那声音,让灼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谢君南……这是喝醉了。
所以他才又不正常,不止不正常,便是歇息了,他居然还连喜服都没脱下!
低低一叹,灼华在谢君南怀里翻了个身。
谢君南手臂拢了拢,又似呓语般地问他:“夫人可是不适?”。
灼华懒得理他,只懒懒的道:“困,睡觉”。
“好”。
好之后,谢君南再没动静。
灼华也静静躺着,小片刻了,困意再次袭来,灼华闭闭眼,手臂一滑,掌心正好覆在谢君南圈在他腰上的手背上……
再次睡去,依旧还是一夜乱梦,不过这次……灼华梦到的,全是自己跟当初的那个四哥,被野狗狂追的样子,狼狈得很……
翌日,辰时(7点)刚到,灼华便惊醒过来,他想起今日一早要去给谢家众人请安,便嚯地一下在床头坐了起来。
守在门外的下人听到动静,忙推门进去,见灼华那似惊醒过来呆坐床头的样子,下人明显一怔,急忙问他:“四少夫人,可是被梦魇?”。
灼华一怔,眨眨眼问他:“你是……”。
“奴才王冬,是奉命老太君之命,过来伺候四少夫人的”。
灼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不过……扭头四下看看,却不见谢君南的身影,灼华狐疑:“谢……四郎呢?”。
王冬回道:“四少爷在净房沐浴”。
“沐浴?”灼华挑眉,这一大早的又冷,他怎得还跑去沐浴了?
王冬点头,又道:“昨日太君指派奴才过来之时,曾交代奴才,说是四少夫人身体单薄,今日敬茶可已时(9点)再过去”。
灼华愣愣点头。
王冬又问:“眼下时辰还早,四少夫人是再睡会吗?”。
灼华摇头:“不必了,我眼下也是完全醒了”。
“那奴才伺候四少夫人更衣……”。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灼华抓抓头,又说:“眼下我这里也没什么事,还用不到你,你先退下吧,若有事了我再唤你便是”。
王冬应是,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