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浇灭了他的火暴(77)
这一刻的尼禄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他喉咙干渴,一低头,几瓣鲜红的玫瑰花瓣漂移过,就看见腿间的竖起……
草草用毛巾擦掉水珠,尼禄裹好睡衣,一边系紧绣着生殖图腾的腰带,一边走出浴室。
他清了清干哑的嗓子,面朝卧室,对因等候多时而瞌睡的奴隶命令道:“把罗德的手套取出来,放到我床上。”
他品味着梦里罗德的脸庞,一股热血上头,声音低沉地说:“我要用。”
……
自从接到要交传令节的命令,尤利乌斯就开始变卖在罗马的资产,以换钱在外省购置家产。
他将原有的阉奴或释放或送人,除了家务必需的奴隶,身边就只留门希一人。
尤利乌斯从外面回来。他刚刚置办好合同,把名下的郊区里的葡萄园转让出去。
一踏进家门,一股寒冷的风吹动粗硬的胡须,没有奴隶端着洗手的热水迎接他。他望着空旷的庭院,有种异样的感觉。
厅殿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尤利乌斯提着袍摆,小跑到屋里,一进来就看见正在发疯的门希。
门希被两个奴隶拦腰抱着,一边嘶吼一边拼命挣脱,脸皮红得象熟透的蟹壳。屋里一片狼藉,书籍散落,窗子的彩色玻璃碎一地。
“这是怎么了?!”尤利乌斯抓住他乱摇的胳膊,大声问他。
歇斯底里的门希一口咬住他的手,尤利乌斯差点疼得喊出声。
“你疯了?!门迪!”尤利乌斯从他口中挣脱出来,看着鲜红的牙印说。
门希咬完他,象脱力一样,停止了挣扎。他双眼发红,瘫坐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上。
“我的弟弟死了。”门希捂着脸,指缝间流出泪水,“是被尼禄用铁水灌死的……”
尤利乌斯愣一下,逐渐正色起来。他其实有能力将老情人的弟弟救出地牢,但并没有这么做。
他的女儿麦瑟琳娜的死与安东尼不无关系。当时,她偷走父亲的传令节,意图造反,实属自作自受。但安东尼的临时背叛无疑让她的死来得更快了些。
尤利乌斯因此憎恨安东尼,希望老情人的弟弟不得善终。
他咳嗽两声,走上前,和门希一起坐在书本上,问道:“谁告诉你的?”
“我出不去家门,让你的奴隶代替我去探监。结果奴隶回来后告诉我……”门希哽住,青绿色的大血管在通红的前额爆起,“他死得太惨了……我无法接受奥托家族的后人以这种凄惨的方式死去……”
他凶狠地说:“是尼禄杀了他……是那个狠毒的小狼崽子……”
尤利乌斯试图安慰他:“安东尼整日蜷缩在狗笼一样大的地牢里,死亡对他是一种解脱。”
“噢……闭嘴!闭嘴!”门希用拳头捶打地面。
尤利乌斯闭上嘴,搂着他的肩膀,不敢再出声了。
“我恨尼禄,虽然他是卡里古拉的外甥。”门希双眼通红,眼泪不断从颤抖的下巴滴落,“包括他的亲卫,那个长得和泰勒斯一个模板的亲卫……他就是泰勒斯的复刻,是他鬼魂的重返。这对充满绯闻的主仆,时时刻刻都在重现曾经的卡里古拉和泰勒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是感情上的失败者。现在他又以残忍的手段杀死我的兄弟……”
尤利乌斯拍着他弓起的后背安慰他,被门希不耐烦地甩开。
“我要报复……我要象泰勒斯那样报复……哪怕被钉死在十字架,我都要报复。”门希从牙缝间恶狠狠地挤出这句话。
忽然,他又神色一变,转而笑几声,表情怪异地继续说道:“我现在终于理解你的心境了,泰勒斯。一定要杀死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怕代价是自我毁灭,你成功了。我无比痛恨你,讽刺的是,我一辈子都在跟随你的步伐……”
尤利乌斯心惊,慌忙问道:“你要干什么?门迪。”
门希绷着脸,认真地说:“我要报复!我要弄死尼禄!”
“噢……”尤利乌斯丝毫不觉得恐慌,反而觉得好笑,“亲爱的门迪,我们都老了,到了随时会被冥神召唤的年龄,应该忘记仇恨,享受一个安稳的晚年,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门希蔑他一眼,冷酷地说:“你变了,尤利尔。过去的你不是这样窝囊的,你不是我深爱过的那个勇猛无畏的初恋了。”
尤利乌斯愣了愣,在门希的逼视下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吗?”
门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慢慢凑近他,僵白的手象粘腻的蛇一样在他后背爬行,“你忘记了你的外孙了吗?尤利尔。”
尤利乌斯象是被戳到痛脚,猛地瞪大眼睛。
“据说昆汀活着的时候,和尼禄相处得象仇敌一样。正是昆汀暴毙,才留给了尼禄机会。”门希别有用意地看着他说,“如果你的外孙不死,今天的新皇帝,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尼禄吧。”
他瞄到尤利乌斯手里的合同,冷笑道:“你还需要从繁华的罗马搬去外省吗?还需要因为转让而和一帮投机取巧的骑士讨价还价吗?”
尤利乌斯脊背僵直地坐着,鼻孔呼出的气息将胡须吹得乱动。
门希拍拍他厚实的肩膀,“你自我堕落了这么久,该醒醒了。尤利尔。”
他的尤利尔呼吸一滞,眼珠在苍老的眼眶里乱颤。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我真的断更太久了,很多小天使都记不清剧情了哈哈,这事儿赖我
第69章 开口说话的死人
两天后,平民们终于迎来他们的新皇帝。
奴隶们围着一辆插满鲜花的马车,将金粉油漆涂在车轮上。花车将近两人高,由黑白棕三匹不同颜色的马拉动。
正午时分,新皇帝会坐上这辆露天马车,走遍罗马的所有街道。
尼禄里里外外穿了八层丝绸,从衬衣到镶着宝石的披肩,皆由紫底的条纹锁边。手背画着麦穗和油滴,双手捧着一条撒满金粉的紫色绸缎。
他捧着丝绸走上花车,街道两边是欢呼拥挤的人群,近卫军形成人墙,隔开了他们。
皇帝的花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比较矮小的花车,上面载着的是阿格里皮娜。
阿格里皮娜一身华丽的红丝绸,丰腴健壮的腰间系着紫丝带,卷曲的银发挽成一只式样简朴的发髻。
这是罗马罕见的盛会,比牧神节的狂欢更甚。街道拥挤不堪,有不少人爬到屋顶去看。山丘上,海岸边,甚至停靠船的甲板,都站满了想瞻仰新皇帝的人。
海边,罗德坐在位置最高的船舱里,拿着两片厚厚的棱镜。他不说话,一脸认真,来回调整棱镜间的距离。
紧挨着他的是聒噪不停的韦尔巴。
“该死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韦尔巴扯着嗓子叫喊,“人们的头密集得让我看了犯恶心!”
他半个身子伸出船窗,尽力让自己距离街道更近一些,就象一只把头伸到极限的乌龟。
韦尔巴透过棱镜看向街道,嚎叫道:“老天爷!皇帝的花车还没到,街道两边的人就已经在发疯地呼喊了。他们挥舞着的胳膊,就象翻身蜈蚣的蠕动的腿!”
罗德将两片棱镜调出最合适的距离,用木棍和绳子固定住。这种简易的望远镜能让他看清街道的一切。
银灰铁甲的近卫军排成一排,象一层即将被烧破的纸,挡在热情似火的人潮前。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罗德举着望远镜说,“上次他从希腊回城的时候,没这么多。”
韦尔巴撤回身子,揉了揉瞪得酸痛的眼睛,“这不奇怪,你的主人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受平民欢迎的皇帝。”
罗德放下望远镜,斜他一眼,“什么意思?”
“劫富济贫呗。”韦尔巴抠着鼻孔说,“他收了那些贪污的元老,砍掉不少商业税,要知道,之前就连嫖妓都需要缴税。他还对小商小贩特别宽容,现在除了盐和黄金归他垄断,其他的东西都放开买卖。”
罗德拂过光滑的棱镜,语气隐晦地说:“是吗……”
“他风评很好。”韦尔巴将手里的棱镜一抛一抛,“至少妓院里和我调情的妓|女,浴场门口叫卖刮板的小贩,还有头顶陶罐的妇女,都对他称赞有加。之前什么备受争议的保释金,都在一连串的减税里被遗忘了……”
甲板上的人群突然激动得跺脚,船只剧烈晃动起来,躺在床上的罗德不由地抓紧床边。
韦尔巴象被绊到脚一样平摔在地。他扶着窗框颤巍巍地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这帮东西不仅未经允许就爬上我的船,还象跳蚤一样蹦跶个不停!”
他往窗外望一眼,惊喜地叫道:“来了!皇帝来了!”
罗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举起望远镜看向窗外。
宛如黑水的人潮间,一辆色彩鲜艳的花车象开荒一样,艰难劈开一条铺满玫瑰的路。
那头标志性的卷曲银发一入眼,罗德就心如擂鼓。他生理反射性地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去,才重新举起。
洒满金粉的紫色绸缎在正午烈日下,散发出水波一般的碎金色。罗德能清晰地看到,尼禄指间只戴了一个金戒指,和自己手上戴的是一个式样。
时间飞速倒回,前世众叛亲离、紫袍破烂的尼禄,初识时青涩而天性残忍的尼禄,做]爱时霸道而无限索取的尼禄……此刻尽在手里的棱镜里。
此刻的罗德其实看见了无数个尼禄。
爱情面前,时间是假的。
“噢!老天爷!看到那条又金又紫的丝绸了嘛?!”韦尔巴激动得拍打窗框,“我敢保证,皇帝手里的那条丝绸能买下我们这样的十艘船!”
罗德望着花车上的尼禄,脸色怔怔的,对身边胡乱叫唤的韦尔巴充耳不闻。
花车慢慢消失在视野尽头,象一枚悠悠滑出去的彩玻璃珠。
罗德还保持着望远的姿势,直到很久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沉默着躺回到床上。
一回头他就对上韦尔巴贱兮兮的笑脸。
“怎么样?”他怪声怪气地说,“离得这么远,看清楚主人的样子没?”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他长什么样子。”罗德清冷地说,指肚来回轻抚圆润的棱镜面。
韦尔巴坏笑着,一脸的意味深长。
罗德把望远镜放回桌子,阖上长期被海水冲刷得变形的玻璃窗,拿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酒丢进口中。
“你的主人变样了。上次劫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容易受惊的小树芽。”韦尔巴也捏起一颗葡萄,“仅仅一年多,他就象迅速开花结果一样,成长为一个仪态沉稳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