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中(53)
林监丞摆了摆手:“国学里哪儿就缺这几个铜子,什么都要你们学生从家里拿了?早先你拿来的还有些剩的,斋夫们往日也往居安斋买过几盒,不怕不够用的。”
这些石墨笔只是小事,要紧的却是:“你什么时候找画师来给我画像,提前说一声,我换一套宽缓闲适的道袍,别穿着官袍画,不好看。”
国子监监丞不过是从八品小官,穿着青色官服也显得寒酸,不如换身有魏晋风度的大袖宽袍好看。
崔燮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那肖像便是学生画的,先生什么时候换衣裳都行,学生画得快,得了稿子再画也来得及。”
原来是你画的!
林监丞差点儿从椅子上坐起来,翻开桌上那套《孟子》笔记,看着上头五官神韵都逼真肖似,只是脸庞更光滑俊秀的费訚,惊讶地说:“竟是你画的……不曾听说你给费大人画肖像,这是什么时候画出来的?你居然会作画,怎地早不曾听说过?”
崔燮淡定地说:“学生年轻……早几年跟家里的馆师陆举人学的画画,后来离了先生回乡,就靠自己仿市面上的画练习,也画见着的人物风景。费司业教了学生一年多,早晚见着,面貌神韵都在心里,何必要面对面坐着才能画呢。要是让学生这就画一张监丞的肖像,也是画得出来的。”
林监丞还穿着一身官袍呢,不肯给他画,便叫他回去读书,又安排了斋夫往各处学斋里挂上木板,安排斋长领书、抄题。
这可是翰林出的题目,要不是崔燮求得了费司业的笔记,主持编纂此书,国子监的学生寻常也见不着!
凡是好学的、好名的学霸们都不待人催便自觉投入到题库中。更有不少嫌抄写麻烦,嫌斋长们抄的慢的,径自拿着银子找崔燮,找他买一套新书。
这么好的老师编的,一套四本的笔记,才只要二两银子一套,平均下来一本只卖五钱银子,比外头卖的《京华日抄》《定规模范》《拔萃文髓》可合算多了。
买书的都觉着他是给国子监同窗们特别优惠了,倒有不少人劝他:“咱们都在监里读书,按月给米给钞,不至于一套书都得要你添银子在里头。该多少便是多少,你只管报实价!”
崔燮笑道:“这就是实价,我并不曾往里倒添什么钱。何况当初我找人印制笔记本就是为了方便同窗们学习,后添的一些题目也是那些翰林大人们为了教学子们读懂经义而尽心出的,我又怎么能拿这书赚钱?这价钱折够了成本,已是足够了。”
这本书不像《水浒》《联芳录》那样,做得精精致致,卖给有钱有闲的人玩赏,而是真正给需要读书的儒童、书生看的。
他们的书好,书价低,买的起的就多。哪怕是像他们迁安那种地方的穷书生,节衣缩食地挤出二三两银子,也能买得起这套书,看得到最好的老师是怎么讲学的。
而且这书利润薄,那些盗版商人挤不出利润空间,恐怕盗版也不会太多。正版书前后夹有李东阳的序言,有翰林诸公题跋……其中还夹着一篇他写的成书题记呢。
这书卖出去,换的是名声,是他进入官场的政治资本,而不是钱。只要有薄薄的利,不至于像石墨笔那样赔本就行。
崔燮美滋滋地把剩的二三十套卖了,回去便找了计掌柜来,叫他安排着多刻几套版,加紧多印,连同沧州和迁安一同铺货,往后还要卖到外地去。凡买书的,就送一套粗细不同的石墨笔芯,并附一份画着写字手势的使用说明书。
原先这墨笔只在京里卖,出京又有陆举人和他的同年、朋友们亲身推荐,倒不一定要说明书,如今要叫大客商卖到外地去,给份儿说明书则更方便些。
居安斋这边赶工印制《孟子》讲义,国学的学霸们努力做题,崔燮则把印制好的样书送到李东阳家,叫老师送给参与编撰本书的翰林们每人十套样书,与些花露、香肥皂、鹅胰、面脂、瓶装的烧酒之类作润笔。
这样种带课后题的笔记,就连出题人也是头一回见着,拿回去各自送给后辈,或是与同僚、朋友共赏,说着说着自然要夸崔燮一句心思巧妙。这套书的名声便渐渐地从翰林院渐传至督察院、六部。
兵部尚书张鹏偶然听人说了一句崔某主持编撰的书,忽然想起自己当初还拿过一个姓崔的神童当志学的例子,便问:“那崔燮可是当初编四书对句的迁安神童?”
《四书对句》不大出名,但崔燮这个人还是出名的,正说着此事的左侍郎阮勤便回道:“是个神童,李学士的弟子,叫皇上召进宫给太子讲过一回学的那个。”
张尚书拊掌道:“是他!当初他从乡下编了那本书,我就看他是个教人励志向学的好苗子。想不到如今他都会编经义文章了?”
虽不是经义文章,但也是有用的东西。几位侍郎、郎中便找了本《孟子》笔记给尚书大人。张尚书从头翻过,看罢了书中题目崔燮写的那篇编书的心路历程,啧啧叹道:“老夫当初的眼光果然不错。别看他生在官宦人家,不如那些真正乡间奋斗出来的,也足可当个教人向上的好例子了。”
北京武学里的生员刚教他严管了两年,渐渐又有涣散之风,正好再教一回。他叫下属打了个条子,拨帐款直接往居安斋买了几十套笔记叫人送去,跟那套《四书对句》并着肩的搁在武学各学堂前头,叫学生们长些知羞耻、搏上进的心思。
那些叫教官们严管了两年,连好看的衣裳都不能在学校里穿的武学生们看见那套书,听见教官又提起“崔燮”这名子,简直都两眼一黑。
他们已经不去惹那书生了,他怎么没完没了的出这东西!好容易这两个月有了些放松的痕迹,叫他一衬托,叫兵部各位堂官们又想起了盯着他们念书上进,再没个像从前那样安心玩乐的时候了!
第159章
自从两年前, 那个老大不小的神童崔燮出了部《四书对句》, 叫迁安乡下来的举人到处宣扬,勾起张尚书严整武学的心思, 他们北京武学生员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逃学也不能逃, 好衣裳也不给穿, 教官们成日盯着念那一百个字的四书五经,唯有进营操训的日子才能躲一躲。
而今他又弄了个《科举必读》出来, 还叫作个系列, 如今光出了四,前面必定又有个一二三等着出……若真教出下去, 难不成他们就得受着尚书大人一年一管, 半年一扫, 只能苦熬到肄业那天?
前两年还有勇毅的武学前辈去教训了那姓崔的一顿,可如今……武学管的严不说,锦衣卫还天天在街上巡视,谁敢在国学门外光天化日的就动手呢!
啧, 不在光天化日下也总有锦衣卫巡逻, 一个个儿眼看着打架的都冒绿光, 飞马过来就逮人。
刚熬过两年苦日子,以为人生能有点希望的少年学子们实在忍无可忍,散学后便聚成一团,向那三位曾经对这个崔燮动过手的英雄们讨主意。
李、张、昌三位前辈当年都是十八九的武校学生,而今早满了二十,各自归了自己祖辈所在的大营, 回头看那些学生们,已是恍如隔世了。
张泰的亲弟弟张应带着团来问他们:“当初三位兄长是怎么教训那崔燮,吓得他两年没敢出新书的?弟弟们的日子可过不下去了,教官们岂止是教我们看着他的书自省,简直有意思要我们也做那题目了!”
可惜毕业了的兄长们就不再是当初在学校日的兄长们,看着那些将要沉沦题海的小兄弟,也学着长辈们的口气说了些“趁年轻好生读书”“多学些东西总无坏处”“艺不压身”之类不痛不痒的话,就要打发他们。
张应悲愤地说:“大哥,当初你还有胆子教训那崔燮,我是你亲兄弟,难道我没这个胆子么!”
他兄长沉肃地说:“不可伤他,你们不晓得他的身份……”
他不就是个出书的么!
是,他是得了皇爷恩宠,进过宫,教过太子,出的题目连太子都亲身做了,可他还不就是个监生!只要他一天考不上举人进士,一个小小的监生还能怎么样?
当初三位兄长不就去国子监教训过他,也没见什么人出来护他吗?
眼见着这群少年学生们群情激愤,三位叫世事教过做人的兄长互望了一眼,只得说出了当年那段被他们瞒下的真相:“当年我们也不曾真的教训过他,只是穿了那时刚时兴起来的紧身曳撒到国学里教他看看,想教他自惭形秽……”
结果是他们仨人叫一个穿着最普通监生大袍子的书生惭了回来,还经他指点,做出了真正的好衣裳。
最早出的紧身曳撒就是他叫人做的。后来他们仨问过于裁缝,好些时兴样子的好衣裳也都是他最先叫人做的。这群人若伤了崔燮,会不会碍着他出书还两说,却是真的会碍着他做新衣裳的!
李晏陈说利害,切切叮嘱众生,千万不能伤着崔燮。一番话说得这些少年脸色苍白,喃喃地说:“怎么能是他……他为何不能只做些好衣裳鞋袜,叫人喜欢的东西,非得要编什么书呢……”
张泰忆起当年在国学外的日子,也同样心有戚戚地说:“他人长得漂亮,讲话行事也不像那等老学究,可偏偏就爱编这些要命的东西。”
如今已进了锦衣卫当差的昌靖则十分严厉地恐吓他们:“如今各卫所千户都严抓巡城事,底下的军官也个个摩拳擦掌,都盼着能抓个恶少表功。你们千万别自己往锦衣卫手底下撞,不然就是撞到我随队巡察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当初他们骑着马,那老学官追不上他们,跑快些还能跑掉,锦衣卫们却是随随便便就能把这群学生捉回去。到时候挨板子、关禁闭还是小事,万一武学的教官和他们父母有心熬熬他们的性子,真教他们做那些题目,他们还有活路么?
武学的少年可怜巴巴地回去了,已经毕了业的前辈们却也唏嘘了许久,跟交好的朋友前辈们说了武学的惨事。
此事传来传去,又传到了谢瑛耳朵里。
他如今在镇抚司理刑狱,不用早晚巡逻,散衙后倒是多了些时间跟同僚相聚饮酒,便从请客的孙世子口中听到了此事。
他口中含着的一口酒险些呛下去,忍了又忍才咽下去,笑问道:“本兵大人当真逼着他们做题了?”
孙世子摇了摇头,嘴角也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之色:“此时还没逼着做,不知哪天堂官们巡视学校时一高兴,就得叫他们做了。幸亏咱们年长几岁,不然坐在学堂里哭的也该有咱们了。”
谢瑛看着手中空空的酒杯,低低说了句:“那样倒也不错。”
如果他也是个十七八岁,坐在武学里的年纪……
如果他那个年纪遇到了崔燮,能看这书,作这题,说不定他也能考个秀才、举人,跟崔燮一道读书,自在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