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红酒供应商[星际](195)
陈咬之略感无奈,关上灯,爬进被窝。
没有杜康期待的绮丽发生,陈咬之拍了拍他的肚子,说起了这些日子魏居安和陆闻青调查的事情。
杜康似乎并不惊讶,道:“我明天打算去个地方,你愿意陪我吗?”
陈咬之侧头,对方闭着眼,不想让自己的眼神暴露情绪,然而他能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战栗和犹豫,那个地方,似乎是他不敢也不愿碰触的地方。“刀山火海?还是妖精洞美人乡?”
杜康轻笑一声,侧过身,将身旁人搂入怀里:“都不是,只是想去求证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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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骄阳似火,一路的绿荫都闪着光亮,仿若是被流火点着。陈咬之和杜康跨入了萧家大门。
门外的路面带着炙热,像走在铁板烧上,人都仿佛那待煮的鱼虾蛋肉。一跨进门,脚底忽生一股清凉,如若走在仙岛天庭,整个人都要飘飘然起来。
“萧家果然财大气粗,这地板是七万多块恒温晶石铺设的。”杜康低声道。
陈咬之抱着小柯基,心底好奇杜康和萧家有何交集。
按理而言,家族势力作为联邦军政公会三足鼎立外可以分庭抗礼的第四股势力,是不和这三方人打交道的。哪怕三方高层内不少人都来自这些大家族,表面上,入了军,从了政,就要遵循新一套的体系规定,至少在明面上不能和家族勾结来往。
当然,要说全然没有往来,那也就是个糊弄人的屁话,背后的交集盘根错觉,恐怕比千年老树的地下还要复杂。
萧家作为大家族中为首的四大家族之一,军政公会都要礼让三分。杜康不畏流言蜚语,这般赤条条踏入萧家,陈咬之猜不透用意。要知,杜康因为父母早逝,对各方抛来的橄榄枝又视若无睹,一直是一股没有背景的清流,从不和任何势力交往过密。
萧家的侍从将两人带入会客厅。
会客厅装潢考究典雅,彰显着主人不俗的品味。陈咬之抱着小柯基环顾一周,视线落到了一面墙上。
墙上挂着数张相片,大多是萧家历代的合家福。照片都洋溢着温馨和喜气,和此刻萧家恢弘肃穆的氛围格格不入。
陈咬之的注意力放在了一张独照上。那是一个一眼就会惊艳的男人,似乎曾在哪儿见过。正要细思,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贵客啊,杜元帅。”
进来的两人陈咬之都见过,萧家家主萧殷和他的左膀右臂邢达蛻。
每次看到萧殷,陈咬之就多有感慨。已是近八旬的人,看起来依旧风度翩翩,放在穿越前那就是风华正茂三十一枝花的有为中年。
反观自己的养父,比萧殷还年轻十多岁,早已两鬓斑白皱纹遍布,哪怕陈咬之用了不少成语红酒和补药,让陈父现在耳聪目明,从面上来看,也不及萧殷十分之一。
萧殷的桃花眸微眯,似乎并不意外杜康的到来。
“杜元帅这些日子保家卫国,为联邦和平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萧某佩服!”萧殷的神情看不出情绪,嘴上却很客套。
陈咬之也不插话,安静的品着茶,顺着狗毛。
杜康:“比起萧家主在后方运筹帷幄,洞悉世事,杜某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萧殷看着杜康,眸色微冷。许久,萧殷才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杜元帅今天来,难道是为互相恭维?不如有话直说。都是爽利之人,就别铺垫太多,拐弯抹角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让刑达蜕暂且离开。
杜康倒也恭敬不如从命,直接从储物手环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萧殷。萧殷接过,随意翻阅几下,脸色暗沉了下来,若炎夏的雷雨天,保不定下一秒就电闪雷鸣。
文件内容,是萧家这些年一些纰漏。萧家产业遍布九大星域,横跨一百多个行业,底下员工不计其数,良莠不齐,难保不会有些差错。虽说都不算大事,萧家事后也处理得极好,但一堆小纰漏密密麻麻堆积起来,一眼看去倒真有些令人震惊。
“杜元帅整理这些,是打算发给媒体?还是拿它来要挟我?”萧殷道,语气里隐隐的愠怒,毫不留情的释放威压。
陈咬之怀里的小柯基抖了抖身子,不舒适的转过身,将心形屁股对准了萧殷。
杜康面色如常:“我若真打算这么做,今天就不会来这了。”
第189章 允密幸人
很多年前, 杜康就开始调查其父杜礼国的死。杜礼国死得太过蹊跷, 相关当事人也闭口不谈, 调查进程困难重重。
他身为第九军元帅,某些方面自然多有不便,好在有魏居安和第一商会作为眼线,探查到不少消息。
很快, 第一商会探查到,杜礼国的死和萧殷有关, 更甚者,萧殷就是导致杜礼国死亡的策划者。这中间,还牵涉到另一个人,总司令部的副司令,井岳。
那些年, 他策划过如何扳倒萧殷。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且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枪匹马怎么可能跟多年的常青树一较高下,更莫说萧家在沉寂几年后再次崛起,一举成为四大家族之首,连联邦政府都要礼让三分的角色。
硬拼不行, 杜康就想过从下往上瓦解。这些年, 魏居安除了打理第一商会, 还收集了不少萧家的疏漏。小到萧家下属企业员工坑蒙拐骗,大到产品质量不合格导致一个星球三分之一人口出现中毒迹象,产业大,事情自然也数不胜数。
不过魏居安也表示过, 就产业规模来说,萧家算是业内谨小慎微的典范,出的错就比例而言也算低,并且事后处理及时得当,没落多少口舌。
拿这些东西借舆论打压萧家,显然不够强势。于是杜康就想从萧殷自身着手。
一年前杜康假死,有了时间和精力调查萧殷。萧殷为人谨慎,行事隐秘,杜康翻来覆去也找不到什么把柄。况且萧殷和杜礼国明面上无来往无交集,杜康也想不到两人有何仇怨。
进入死胡同后,杜康又重新调查了父母当年战死的资料,却意外发现了萧礼泉战死的蹊跷。萧礼泉,萧殷的独子,在杜康出生前死于一场虫潮,生前是第四军的副元帅,杜礼国的左膀右臂。
杜康猜测,这或许就是萧殷和其父的交集所在。
然而越调查,其结果却愈发触目惊心。杜康发现,其父或许并不如自己所想,也不如人们口口相传的,甚至军部资料记载里那样光辉伟岸。
萧礼泉死于虫潮,杜康最初觉得可疑,是因当时战场上,所有的星舰、机甲都狼狈不堪,被虫族的攻击射得伤痕遍布,而萧礼泉机甲受攻击的部位却集中在驾驶舱等关键部位。以当时虫潮并无高智虫族和指挥型虫族的构成来说,这显然不科学。
愈深入调查,杜康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萧礼泉的死,或许是一场人为阴谋,而阴谋的策划者,就是自己的父亲。
调查越深,越佐证了萧礼泉的死就是其父所为。可杜礼国和萧礼泉并无宿怨,萧礼泉也非野心十足的类型,谈不上功高震主。
杜康第一次迷惘了,好在他还有其他事情能够分散精力,比如抓出【临渊羡鱼团】的内奸。
此番到第四星域抗击虫潮,回程途中接到总司令部分航线的命令,他心底就有了数。那航线经过当年叛逃的中央星军驻扎地,其挑起两方战争的心思不言而喻。
杜康将计就计,打发了其他人,自己留在那。当然,比起知晓当年中央星军的真相,杜康更想拜访一个人,在其父死前两年投靠范映然的叶翀,其父的另一位副元帅,萧礼泉多年的同僚。
从叶翀口中,他的猜测和调查都得到印证。他的父亲,或许并不如他认知里的光明磊落,伟大崇高。
杜康看着萧殷,他的杀父仇人,他发现仇恨的感情并不浓烈,甚至比不上印证朱艺蕉背叛时的情绪来得波动大。
萧殷凝视着杜康:“看来你也察觉到了什么。”萧殷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拿这个来和我谈条件吗?说实话,这些东西顶多伤我点皮毛,入不了筋动不了骨的。”
杜康:“我想求一个真相。如果我父亲害了你儿子,而你残害了我父亲,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不如一次性来得痛快。”
会客厅的光线充足,成片的光透过玻璃穿入屋内,清晰可见空气中漂浮的粉尘。
窗台的绿植上虫鸣蝶舞,一只米粒大小的绿色小飞虫勇敢的探寻世界,飞到了沙发边,被百无聊赖的成语君一巴掌拍死在椅背上。
萧殷的视线滑过成语君,看了陈咬之片刻,最后还是落回杜康身上。“你真想知道?”萧殷问,语调平静得仿佛在问茶凉了否?
杜康点头。
在他看来,世间最可怕的,是未知。哪怕知晓了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痛哭流涕一场。而未知,才是最煎熬的。终日浑浑噩噩,祈求上苍怜悯,能得到好的结果。
萧殷:“你对海梏洛帝国了解多少?”
海梏洛帝国是联邦的邻国之一,就在杜康所管辖的第九星域周边。说是邻国,实际相距甚远,两者之间的无主星域面积辽阔,其距离大约等于横穿大半个联邦。
联邦与海梏洛帝国算是名义上的友国,虽然无论商业、文化还是政治上,两者都无多么亲近的关系。只不过联邦秉承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外交原则,并不与其交恶。
杜康:“略有所闻,了解不深。”
萧殷意味深长的看了杜康一眼:“是不了解,但深恶痛恨,因为何不见,对吗?”
杜康心底咯噔一声,不知对方为何会知晓。
在第一军校时期,杜康有两个最好的兄弟,一个是黄玖,现在第九军机甲部部长。还有一位是何不见。
和两人选择从军不同,何不见选择了从政,并进入了司法部。毕业后第三年,何不见被任命为联邦拓展交际计划大使。
何不见是个清高冷傲,不善言辞之人,被任命为外交大使这事,他和黄玖还拿来奚落许久。他曾戏谑,“何不见,你当外交官那就是你死我亡的局面,要么是你羞死,要么是对方冷死。”
谁知道,一语成谶。
玩笑变成了冰刀,何不见死在了大雪纷飞中。何不见的尸体被海梏洛帝国送了回来,惨不忍睹。杜康还记得那天,天空下起了红色的雪。
杜康等着联邦的答复,然而没有。联邦高层仿佛集体健忘症发作,在风光埋葬了何不见后,再也没有下文。没有对何不见死亡的说明,没有对海梏洛帝国的声讨,仿佛何不见的死是一场意外。
杜康之所以对总司令部的副司令井岳多有成见,除了他和萧殷关系密切,且和杜礼国的死脱不了关系外,还有一点,就是井岳是当年外交计划和处理何不见事件唯一的军方代表。
在其位不司其职,是杜康最为痛恨的事情,就和联邦那披着和平发展外套的懦弱一样让他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