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也在艰难求生[穿书](50)
身为这座画舫的十二花之首,她向来是人气很足,有人曾一掷百金,只换她一笑,再掷千金,只求她一曲。
乐师奏乐起,桃花儿清了清嗓子,便唱起小曲儿来。
她的嗓音柔软婉转,唱着的是个初春时节,少年少女们踏春相遇一见钟情的景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小调儿听着很舒服,沈知弦忍不住跟着哼了两句,看着那桃花儿的身形,忽然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恰此时,那桃花儿半阙唱完,转过身来,轻轻巧巧地一抬眼,就往沈知弦这边望过来,粉若花瓣的唇微微一勾,就朝他笑了一笑。
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弦当机立断地掩面转身埋进晏瑾怀里,避开桃花儿的视线,一咬牙,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她!
晏瑾不明所以,揽住他,疑惑地问了声怎么。
沈知弦埋首于他怀里,含含糊糊的,声音听不大真切:“怕是见着旧人了……我们走罢。”
晏瑾垂眸,那桃花儿一瞥之后便转过了身,继续将那半阕唱完。他凝了这女子半晌,才顺着沈知弦的意,要离开。
可刚转身,走了几步,便被几位少年姑娘拦了个结实。
“两位公子是怎么了?才刚来便要走么?”貌若娇兰的姑娘似嗔似怒,“是我们服侍得不好么?”
“两位公子再留下来小酌几杯罢?”唇红齿白细腰不盈一握的少年软声挽留。
晏瑾浑身都在散发着冷气,沈知弦从他怀里脱身出来,摸出一把银子给他们,漫不经心地笑着:“让让。”
那几位少年姑娘却不接银子,只推推搡搡地阻拦在他们面前,温言软语地笑着劝他们留下。
这一番耽搁,沈知弦也没留意底下的婉转曲子是何时停的,只听得轻盈的脚步声悠悠然地从楼道传来,尔后面前这几位姑娘少年就倏地化作轻烟一缕,没入后头那人身上。
粉裙袅娜的桃花儿提着裙摆,轻盈地走过来,泛着粉意的眼角微微一挑,就朝着沈知弦笑了笑,当真是娇弱可怜楚楚动人:“岁公子,好久不见。”
沈知弦下意识想抖开折扇,一摸腰间,发现折扇落在屋里没有拿,他便只能抬手屈指抵唇,作若无其事状:“姑娘怕是认错人了。还请让让。”
桃花儿盈盈含笑地望着他,一步也不让,只道:“岁公子风采,桃花儿不敢忘。当年若不是岁公子仗义出手,桃花儿便要被那纨绔子弟欺辱了……”
她将旧事掀开来讲,沈知弦敏锐地察觉到晏瑾扣在他腰间的手一紧,没奈何地叹了口气,愁苦道:“你一只几百岁的画皮妖,我就算不出手,你也有一百个法子安然脱身……”
腰间被勒得有些疼了,沈知弦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地掐了一把晏瑾的手:“再说了,我当时心思,不过是替天出道为民除害……”
桃花儿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晏瑾,似乎是明了了什么,唇边的笑意越发温柔了,她幽幽道:“岁公子当年不告而别,桃花儿心甚念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如今好不容易相见,当举杯共饮,诉一诉衷情。”
沈知弦:“……”
原身年少无知闯的祸,为什么要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来背锅!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引用自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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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旧事
当年的岁见会与画皮妖结识, 也算是因缘巧合。
岁见出来历练时, 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少年意气风发,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更兼之在宗门里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修炼了这么些年, 难得见到这等繁华喧闹的地方……
那想要凑热闹的心思就更压不住了。
恰逢当时落脚的城是沿河而建,宽敞的河面上坐落着好几座精致的画舫, 灯火通明,四处缀着花灯彩缎,各色美人凭栏而望,种种风情迷人眼。
岁见本着见识一下的心思, 随意挑了艘画舫进去。
那时的岁见还不懂太多蹊跷, 进的是个挂着花灯儿的画舫,于是一进去, 就被一众人缠了个寸步难行。
本色容貌太出众, 他是略作了修饰的, 虽说清隽依旧, 但至少不会叫人一眼就首先注意到他的容貌。
可他气质却是没刻意掩藏,普通凡人看不透他的幻术,首先便被他矜贵的气质给折服了。那些个姑娘少年们都觉得他是个大客人,纷纷涌过来,竭尽全力要吸引他的目光。
岁见置身于一片胭脂水粉香中, 被熏得险些儿立时告辞。
——之所以没告辞,是被画舫窗边的动静给吸引了。
窗边那一桌坐着几个衣着华丽富贵逼人的年轻公子哥,正调戏着一位来陪客的姑娘, 言辞不甚客气,手也不甚老实。
那粉衫姑娘身陷狼窝,无处可避,柳眉微蹙,软声拒绝:“奴来时,可是说过只唱曲儿的。”
其中一个纨绔公子哥喝得醉醺醺的,拉了她一把,就将她拉了个踉跄,摔到了自个儿大腿上坐下。
粉衫姑娘欲挣扎脱身,却被摁着不许动:“你算个什么东西?爷来这里,就是找乐子的,爷有的是钱,你敢拒绝……”
那双手不太老实地乱动起来,粉衫姑娘娇滴滴粉若桃花的面容冷了一瞬,片刻后竟微微笑起来,轻声问:“客人是执意如此了?”
这位纨绔公子哥大概是身份不低,平时放纵惯了无所拘束的,此时被几个同伴一顿起哄,头脑发热,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潜藏的危险,仍旧笑得放浪:“你好好陪爷,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兜头泼了一脸茶水。茶水顺着他额头眼角往下滴,几片茶叶贴在他脸颊上,狼狈又滑稽。
“谁!”纨绔公子哥勃然大怒,冰凉的茶水没能将他泼清醒,反倒如火上浇油,将他的怒火尽数挑了起来,他倏地将粉衫姑娘推到一边,站起身来,满目含怒:“谁敢泼老子!”
岁见扯了旁边一段彩绸,使了个巧劲,将一端卷上了粉衫姑娘的手腕,轻轻一扯,便将那粉衫姑娘拉离了狼窝。
那纨绔公子哥看清了是个隽秀少年在坏他好事,冷哼一声,就要破口大骂,然而下一瞬他只觉得嘴巴一烫,再骂出来的声音就变成了鸭子乱叫。
他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张了张口:“嘎嘎嘎——嘎嘎!”
周围人在愣了一瞬之后,立刻爆发出大笑来。
岁见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悄无声息地带着粉衫姑娘离开了。
画舫中四处都有空房,便于忍耐不住的客人进去行事。岁见随意推开一间空房,握着彩绸的手腕微微一用力,粉衫姑娘便娇娇弱弱地被他甩进屋里去了。
“公子好生粗鲁。”粉衫姑娘扶着桌椅站稳,系在手上的彩绸不仅没拿下来,反而是又缠了一圈,色彩艳丽的绸缎,衬得她肤如凝脂,她似嗔似怨道:“将奴的手缠得发疼。”
岁见反手掩上了门,对她娇弱可怜的神态视若无睹,只温声问:“你方才想对那男人做什么?”
粉衫姑娘静了一瞬,掩唇轻笑,声音娇弱:“奴一介软弱女子,还能做什么?”
岁见瞧了她一眼,便也跟着轻笑,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腰间长剑,轻轻弹了弹剑穗上系着的白玉。那玉撞着剑柄,一声轻响,他道:“我虽瞧不出你是个什么妖,但你若是有害人之心,我还是能拔剑斩一斩的。”
粉衫姑娘神色僵了一瞬,片刻后睁大明眸,无辜道:“奴只是看他喝醉了不太冷静,想让他去河里凉快凉快……”
这便是少年岁见和画皮妖的初次交锋。
表面上岁见是救了位险些被欺负的姑娘,实际上他却是救了那出言不逊的纨绔公子哥一命——那会儿画皮妖手上一团妖气都蓄势待发了,岁见要是晚出手那么一瞬,这位公子哥当真要做一会河中野鸭。
回忆匆匆结束,沈知弦回过神来,对面神态娇弱可怜的桃花儿一如记忆中,那张粉嫩小嘴也如当年——
“岁公子当年不告而别,可叫奴难过。承蒙岁公子相救,奴本想以身相许,不求富贵恩宠,只求能长伴公子身边,斟茶研磨,便是为奴为婢也使得。”
也如当年那般……令人头疼。
少年岁见本担心她是个妖,心生歹念要害人,才插手了这件事,结果就惹上了个麻烦。
他在这城里待了三日,这画皮妖就缠了他三日,变换了各种容貌性情甚至性别来缠着他,话里话外都脱不开“以身相许”四个字,听得他只觉脑袋都大了一圈,终于是受不了了,第四天一大早天还未亮透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想到许多年之后,沈知弦会在这里又见到她。
画皮妖自己能变换万千,一双眼也能看破许多幻术,方才她抬头一瞥的时候,沈知弦就知道自己那简单的幻术被看破了。
桃花儿还在讲个不停,沈知弦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好了,别说了,我家小徒弟要生气了。”
身旁这小刺猬散发出来的冷气都要将他冻着了,那一身刺悄悄地都竖起来了,画皮妖再继续念叨下去,沈知弦毫不怀疑她要被小刺猬扎一身窟窿。
画皮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晏瑾,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这个话题,笑意盈盈道:“许久未见,总该叙叙旧的。岁公子和这位……”她顿了顿。
沈知弦只道了个“晏”字,便没说话,画皮妖柔情潋滟的眸眨了眨,从善如流:“岁公子和晏公子且进屋一叙罢。”
沈知弦无可奈何地回了屋,坐回原位,随手将之前落下的折扇捡回手里捏着把玩。
这回晏瑾就紧紧地挨着他坐,一条手臂还搭在他腰间,无声地宣告着主权。
桃花儿动作熟稔又优雅矜持地替他们斟酒。
沈知弦凑到晏瑾耳边,小声道:“画皮妖能变换千百种样貌,最擅模仿,你若是好奇,可激她给你变一变。”
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沈知弦也没太防着对面那画皮妖,毕竟妖怪么,耳聪目明本就异于常人,怎么可能听不见他这小声嘀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