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57)
所以当卢省这样演了一番,皇帝大病初愈,听他这般闹腾,心中有些烦躁,可也忍着不快,劝了两句,“有朕和谢卿在这儿,谁敢要你的命。”
就算是要命,也得先过堂再说,毕竟现成有刑部尚书在呀。
卢省一听,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匍匐下去,哀哀切切,
“求皇上救我一命,臣也赚不了别人的交情。”
皇帝闻言,终于觉出不对,转头去看谢靖。谢靖被卢省这样含沙射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要不是卢省这天早上忽然冲进来,谢靖对他几乎视而不见。
皇帝病重之前,他正审完了莫冲霄,搜罗了不少证据,打算走程序把卢公公拉下马。谁知道后边两个月,工作重心完全转移,个人情感也得到了长足发展,不说春风得意,也是满心含情。
卢公公是谁?
惭愧惭愧,谢靖一思及此,不由得轻甩脑袋,差一点就把自己的专*案对象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若卢省知道这一节,恐怕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简直是送上门去找抽。
如今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当着皇帝的面,黑了谢靖一把,也是顾不得了。
“谢卿,”皇帝语气带着疑问,
“臣在。”谢靖恭恭敬敬,对皇帝行了个礼,这就是公事公办的架势,要开始回话了。
“内阁不断见到参卢公公的折子,前些时候,皇上病着,这些折子内阁拟了意见,交司礼监带进宫中,呈至御前,却都没了消息。臣觉得蹊跷,便着人查证那折子上说的……”
“皇上,卢省冤枉啊,”卢公公怕谢靖还要说,赶紧打断,“谢大人就是想要臣的命,他见皇上对臣宠信有加,便心生嫉恨,不然为何连莫道长都要抓了……”
卢省这话,仿佛是谢靖妒忌皇帝更中意卢省,所以才要害他。
怎么听起来,这么令人浮想联翩呢。
二人心中,同有此念,一瞬间目光对上,俱是心头一荡,便都慌忙错开些。
(谢靖: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的。)
谢靖一听卢省提起莫冲霄,他胸有成竹,微微一笑,
“道长如今,在刑部的大牢中好好的,还供出了有意思的东西,恐怕不日就能出去了。”
皇帝一听谢靖这么说,赶紧点点头。
谢靖经手的事,他总是放心的。
见卢省还要纠缠,谢靖担心皇帝被他吵着心绪不宁,便说,“卢公公是不是冤枉,去刑部一叙,不就明白了?”
卢省一听,心想我要是去了你的地盘,别的不说,先打三十大板,小命还能剩下几分?
谢靖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公公放心,刑部是讲理的地方,断不会不让人喊冤。比不得某些人,不声不响,就把人命断送了。”
卢省一听,“你!”急得站起来,“我跟你去就是了。”
皇帝见谢靖这边,公务繁忙,连要提审的人犯,都这么迫不及待要去衙门喝茶,便不好意思再耽搁谢靖的时间。
谢靖本人,虽则这段日子,情绪仿佛过山车,一度脱离日常。皇帝苏醒后,两人之前的龃龉,便不药而愈,正是情意渐浓之时。
可他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卢公公早晚要解决,还有许多朝政之事,千头万绪,要他去办。
但要叫他自己说,他现下,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皇帝便一脸恋恋不舍,“谢卿,你去忙吧。”
谢靖应了“遵旨”,眼光还不往回收,只在皇帝脸上,晃了一道,又晃了一道。
卢省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是败得彻底,可这事捅到了皇帝面前,谢靖就不能轻举妄动。就是为着不叫皇帝伤心,也不能杀了自己。
他惯会见风使舵,到了刑部,一改在宫中的铁骨铮铮,马上跪伏在谢靖脚下,“谢大人,您可千万别杀我,皇上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我跟着皇上,已经十五年了。”
谢靖到了此地,再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一点表情也无,
“不是我要杀你,是国*法要杀你。”
卢省一听,刚想站起来的腿,又瑟瑟发抖,“瞧您说的,国法可不就由着您,捏圆搓扁么?”
谢靖听了此言,一脚踹开他,“你果然目无王法。”
卢省赶紧又拜了几下,“您大人有大量,我懂什么呀,我只知道伺候皇上,只这一点,和谢大人是一样的。”
谢靖就说,“你还有脸提皇上。”他怒目逼视,卢省往回缩了缩,“隆嘉七年北狩,皇上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卢省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宛如筛糠,“我没想过要害皇上,我只是让他们,远着皇上,别搅了皇上的游兴。”又说,“我也在那里,也是要没命的呀……”
当年卢省一不留神,把皇帝的路线说给郭奉,又传至脱目罕那那里。脱目罕那自当上部落头子那天起,目标从来就不只是统一北项各部,而是意属后明。
那时他亲来顺宁接那一批箭矢,听说后明的小皇帝,居然有兴致来边境玩耍,便觉得是天赐良机。
他带着骑兵,打个埋伏是家常便饭,刚好可以试试那批箭矢,浑不怕这玩意儿把他的内线给卖了。
若能杀了小皇帝,便稳赚不赔。
他们在虎口崖上,等了半天,都不见皇帝来,以为得了假消息。也是天意叫卢省帮忙,虽姗姗来迟,皇帝的队伍,还是进了那虎口一线。
上苍垂怜,谢靖拼死相救,皇帝才得以幸免。如今想来,若是箭矢不长眼睛,就是把这货色千刀万剐,也不能消得心头之恨。
卢省这桩罪状被谢靖点出来,气焰便矮了一大半,跌坐在地上,也不替自己辩解了。
谢靖见他不说话,便趁胜追击,“莫道长说,皇上曾经向他,打听过一个人的下落……”
卢省一听,又嚷嚷起来,“谢靖,这件事是我做的,可我卢省,不能认罪。”
他这样说来,平时圆胖的脸上,居然有了几分,正经的模样。
谢靖见他这般狡辩,不由得冷笑出声,“我竟不知道,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还有这等本事,敢叫皇……”
卢省几乎是尖叫出声,“换做是你,该怎么办?”
谢靖被他一问,居然语塞了。
那时他心中,确实想要揭露尚妙蝉的不贞之举,也觉得她该受罚。只是此事一旦泄露,她肯定就活不成了。
皇帝还会因此,大大失了颜面,白天是百官景仰的九五之尊,晚上便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笑话他什么。
卢省叹了口气,垂下头去,口中喃喃自语,“皇上还不知道……”
他这声轻叹,叫谢靖心中一震。
在谢靖心里,卢省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看重的人物。可这一刻,他居然因为卢省的话,回来审视自己和卢省。
卢省或许说了百句千句谎言大话,却有一句是对的。
“我只知道伺候皇上,只这一点,和谢大人是一样的。”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对皇帝,确实不错。
只是该审的还要审,该判的还得判,他对卢省,并无怜悯,只是卢省对皇帝一番心意,谢靖也得酬谢一二。
“卢公公,你坐下说话吧。”
“刑部虽听着吓人,也是六部之一,衙门里日常办公,茶水总还是备着的。”
卢省见他,忽然变了脸色,心中仍有些戚戚,却隐约觉得,大概是自己对皇帝拳拳之心,就算是他心如铁石的谢大人,也能知悉一二。
看来这步棋,果真是走对了。
卢省就在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
第60章 权宦
谢靖回去上班, 临走时叮嘱皇帝, 要保重龙体,切不可操劳,于是皇帝陛下的病假还没完。
人清醒着, 还不用工作学习, 这样清闲的日子, 朱凌锶当皇帝以来,还是第一次。
想到不久以前, 自己还在跟着莫冲霄修道, 指望能够通过玄学作法,和谢靖有点突破,真好像是梦一场。
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谢靖一离开,他的一应需求, 照例由陈灯接手,陈灯手脚麻利, 动作轻快, 还不多话, 原本以前很符合皇帝的心意。
可他就是哪里都觉得不得劲儿, 陈灯什么都好,可还是有做不到的地方。
其实在他心里, 谁又比得上谢靖的陪伴呢, 更别提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那极其清浅又微妙的情愫,仿佛春风一般, 乍暖还寒,叫人忍不住去试探温度。
他惦记着谢靖,谢靖也是日日午后,进宫来看他,若有事迟一会儿,还会专门叫人来通禀一声。
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事无巨细、考虑周到的“谢卿”了。
可是和从前又不同,原来谢靖都不会悄悄抓住皇帝的手,连“恕罪”都忘了说,也不会盯着自己,被人发现就不动声色转过头去。
难道这就是恋爱!!
朱凌锶在心里用力琢磨,把4848喊出来给自己参谋,4848却说,“你都差不多死过一回了,怎么还是他?”
“不然呢?”朱凌锶中气十足地怼回去。
“我觉得霍清池还行,”又想了想,“李显达也可以。”
“你不仅没有GPS,还没有节操。”皇帝觉得,还是叫ta回去睡大觉比较好。
被陈灯扶着去如厕时,无意间得知,他意识不清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谢靖帮忙的,朱凌锶听了,两眼一黑,
天哪,这都见过了,还怎么产生爱情?!
过了五天,谢靖把审理卢省的结果,带进宫来。
罪状一条条列下来,颇有些触目惊心,谢靖怜惜皇帝还在休病假,就得看这些东西,偏偏还是他亲近的人,心中十分不忍,立在一旁,时刻关切皇帝的表情。
第一条是扰乱朝纲,矫上意而轻慢内阁。接下来还有玩弄权术,将东厂锦衣卫收之麾下,大肆敛财,连修皇陵的银子都敢抽油水。还纵容亲信老乡在京中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其实这里面,有些确实是卢省做得不对,有些却本该是他的活儿,东厂一直在掌印太监手底下,只是他指挥着这班强奴,干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儿,所以也算是罪状一条。
这份清单,写得非常详细,比如说到卢省买下的那栋宅院,论户型地段,至少得七、八万两银子,之前何烨还打听过,人家一听何阁老要,便愿意卖个人情,五万就出手。
谁知何烨想了想,抠门的本色又冒出来,不打算买了。卢省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赶紧表示愿意接盘,这回人家听说是太监要买,就一两银子也不肯相让。
于是卢省一怒之下,只给了一万两,就开始敲敲打打,稍事装修,打算入住,那家人气不过,要来砸他的门,卢省却指着门上匾额说,这是御笔亲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