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一)(30)
齐侯点了点头,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公孙隰朋,说:“好,带孤去看看。”
公孙隰朋一时间有些踟蹰,说:“这……君上,那刺客疯疯癫癫,隰朋恐怕她会冲撞了君上。”
齐侯笑了一声,说:“疯恐怕是要疯,癫倒未必。”
公孙隰朋没听懂齐侯的意思,但是不敢多问,连忙引着齐侯说:“君上,请。”
召忽和东郭牙正要回房间,隐约听到了齐侯的声音,召忽看到公孙隰朋引着齐侯往偏僻的地方走,不由有些奇怪,听到那两个人的说话声,吓了一跳,齐侯竟然要去见密姬!
召忽心里忐忑,东郭牙见他面色突然有些惨白,说:“中庶子,你可受伤了?”
召忽当下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很冷静的说:“无事,就是突然有些累,我先回房去了。”
东郭牙点头说:“中庶子小心身体。”
东郭牙说完就和召忽告辞了,召忽见他一走,连忙调头就跑,大步冲着吴纠的房间跑过去,准备去通风报信。
吴纠才睡下,一挨着软榻就疲惫的睡着了,突听“砰砰砰!”的敲门声,一下就被吓醒了,出了一身热汗,连忙说:“是谁?”
召忽说:“公子,是我!”
吴纠疲惫的厉害,不过还是挣扎着起身,将门打开,召忽立刻压低了声音,说:“公子,我方才看见齐侯往密姬那里去了!”
吴纠一听,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齐侯也是重生而来的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齐侯如此精明的人,绝对会疑心。
吴纠眯着眼睛,但是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只是摆手说:“无事,密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她若是承认自己是密国公主,莒子定然饶不得她,她若是不承认自己是密国公主,一个莒国的女酒,与我何干。”
召忽听着他如此冷静的嗓音,仓促的心跳声也慢慢平静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齐侯跟着公孙隰朋来到了偏房,里面很安静,公孙隰朋推开门,齐侯说:“你留在外面。”
公孙隰朋一听,吓了一跳,说:“这……君上,那女子来历不明,隰朋恐怕……”
齐侯抬了抬手,说:“不必多说。”
公孙隰朋只好点了点头,垂首说:“是。”
齐侯踏进房中,公孙隰朋就关上了房门,里面很昏暗,这间房子背光,虽然是白日,但里面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没有,仿佛是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齐侯一走进去,被绑着的密姬就听到了声音,她趴在地上,似乎是刚才挣扎的太狠了,所以有些脱力,听到声音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
密姬的眼睛仿佛死灰一样,然而在看到齐侯的一瞬间,猛地就亮了起来,仿佛是一只豺狗看到了肉。
密姬猛烈的挣扎起来,她的手捆在身后,费劲的爬起来,冲向齐侯,齐侯则是稳当当的站在门口没有动,高大的身材非常挺拔,一袭黑袍让他显得威严冷酷。
密姬冲过来,跪在齐侯身边,用自己的脸颊去蹭齐侯的衣摆,一脸楚楚可怜,嘴唇张合着,但是根本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极为难听。
齐侯低垂着头,看着密姬卖力的讨好自己,蹭着自己的小腿,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你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很淡,很低,带着好听的磁性,密姬顿了一下,使劲点头。
齐侯则是笑了笑,慢慢蹲下来,不过他身材高大,即使蹲下来,也需要俯视着密姬,仿佛高高在上。
密姬卖力的讨好齐侯,齐侯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她那张美艳娇俏的脸,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孤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只管摇头或者点头。”
密姬立刻使劲点头。
齐侯笑着说:“若是让孤知道,你敢诓骗孤,或者是孤觉得答案不满意,你的死法都会比现在难堪的多。”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还带着笑意,密姬却觉得有些可怕,身子颤抖了一下,又使劲点头。
齐侯满意的笑了一下,似乎是奖赏一样,抬起手掌,怜爱的抚摸着密姬的脸颊,晃了晃食指,说:“第一个问题,你是密姬。”
他说的是陈述语气,根本没有疑问,密姬浑身一颤,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嗓子滚动了好几下,惊恐的看着齐侯。
齐侯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密国人,姬姓,密国国君分封的宗室公主。”
密姬吓得更是脸色惨白,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齐侯笑着说:“这才是第一个问题,你就如此不配合。”
密姬吓得立刻点头,齐侯拍了拍她的脸颊,说:“好,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齐侯在夸奖她,表扬她,密姬却觉得莫名的浑身发抖,战栗不止,害怕的牙关相击,发出夸张的“得得得”的声音。
齐侯笑着说:“万勿紧张,还有其他问题。”
齐侯说着,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食指和中指,笑着说:“你长得明艳动人,很自负这张美貌的脸孔罢?”
密姬嗓子滚动,“得得得”的声音更大了,听着齐侯的后话。
果然齐侯突然眯起眼睛,嗓音冷冷的,平板板的,仿佛是风雨欲来的前兆,猛地捏住密姬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略薄的嘴唇张合着,冷笑说:“告诉孤……你和公子纠,欢好了么?”
第25章 心疾
密姬吓了一跳,眼神颤抖的看着齐侯,他的嗓音很温柔,面容带着笑意,然而笑意不寒而栗,密姬的下巴都要被齐侯捏断了,疼得她满脸是汗。
密姬当下吓得使劲摇头,特别使劲,双手乱挥,示意自己没有。
齐侯冷笑了一声,一把松开密姬的下巴,密姬被一甩磕在地上,吓得蜷缩起来,齐侯则慢慢的长身站起来,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打冷颤的密姬,淡淡的说:“孤想起来了,你是昨日莒宫中的那个女酒。”
密姬吓得全身颤抖,僵硬着脖子不敢点头,没想到齐侯也注意到自己了,一个密国公主,却变成了莒国的官妓女酒,如果让莒子知道了,这事情可不小。
齐侯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笑着说:“那孤换个问题……”
密姬不敢不听,只好点了一下头,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齐侯,齐侯则是阴测测的笑了一声,说:“身为女酒,你和多少个男人苟合过?”
密姬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齐侯总是问这个问题,齐侯当然要总是问这个问题了,因为根据时间的推算,上辈子这个时候,齐侯还没有娶到密姬,而密姬这个时候竟然在莒国做女酒。
女酒说是个女官,其实就是官妓,留在宫中供国君和士大夫们取乐用的,昨日他还伺候过莒子兹丕复,定然早就是个不干不净的人。
齐侯这个人的脾气相当霸道,这么一联想,自然知道密姬上辈子嫁给自己之前,也是不干不净的,顿时一口气顶在嗓子眼,推着那怒火,几乎冲到了脑门上。
齐侯笑着看着她,说:“怎么?说不出话来?连用手比划都不会了?几个?孤在问你话。”
齐侯说到最后,声音冷冷的,仿佛是冰锥子,吓得密姬根本不敢回话。
公孙隰朋在外面守着,房间并不是太隔音,但是因为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小,并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含糊的说话声,因着齐侯的声音低沉,也听不清楚。
公孙隰朋这个人,虽然讲义气,又是武夫出身,但是自小是个文人,习学了不少知识,也不是个鲁莽的人,所以即使听得清楚,他也是不敢听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传出“嘭!!!”的一声,公孙隰朋吓了一跳,连忙拍门说:“君上!君上?!”
公孙隰朋还在紧张的时候,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齐侯一身黑色长袍,很淡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公孙隰朋连忙将门关上,以防那刺客跑出来,说:“君上,您没事罢?”
齐侯的脸色淡淡的,一副很正常的样子,但是公孙隰朋也算是齐侯身边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他的脸色越是这样,就说明他越是生气,只不过那股怒火还在沉淀,没有突然发难而已。
齐侯淡淡的说:“孤能有什么事儿?”
他说着,快速往前走,走了两步之后,突然顿住了,冷冷的说:“隰朋。”
公孙隰朋立刻上前,说:“隰朋在。”
齐侯没有回头,说:“这里面的刺客,乃是莒国的女酒,也是密国派来的细作,这件事情,就交由莒公来解决罢。”
公孙隰朋一听,吓得一身冷汗,莒国的女酒?密国的细作?这事情乍一听有些糊涂,仔细一听又觉得遍体身寒,一下牵扯了那么多的国家。
公孙隰朋立刻应了一声,说:“隰朋这就去办。”
齐侯淡淡的说:“态度强硬一点儿,你说大行人受伤了,正卧榻养伤,让莒子……给个交代。”
公孙隰朋顿时擦了擦头上流下来的冷汗,回忆了一下吴纠受的伤,只是脸颊上被轻轻挠了一下而已,何至于卧榻休养,看来齐侯是心中不痛快,正在找莒子的晦气,他找了莒子晦气,兹丕复肯定要去找密国的晦气,这样一来,齐侯不用费吹灰之力,就看他们给个交代了。
齐侯说完,快步往前走去,没有任何停留,到了房间门口,脸色难看的吩咐寺人说:“来人,准备热汤,孤要沐浴更衣。”
公孙隰朋连午膳都没吃,匆匆赶进莒宫之中,召忽一直很忐忑,毕竟齐侯去见了密姬,召忽不知道吴纠和密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以前密姬看不上吴纠,一心想着嫁给公子纠的老爹齐僖公,现在密姬虽然对吴纠有些青睐了,但是吴纠又不想和密姬发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