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请遵守基本法 上(132)

　　一阵微妙的沉默，一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
　　“我觉得应该会出现新神。”奥克斯说这话有些迟疑。
　　“不一定，也许旧神会得益。”罗素同样不太肯定。
　　“这种情况很难确定的，谁知道神祗会发生什么事呢？”莫耶懒洋洋地道。
　　“神祗的事凡人是很难预测的，我们目前所知的一切都是由那些魔法师们有意无意的发现，每一个发现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兰登温和地道，“有很多事情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努力。”
　　塞西尔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印刷术是会强力推动知识传播的，这也是一份难以忽视的收益不是吗？”
　　这里还和地球不一样，地球上有语言的隔阂问题，在这里，通译魔法消除了知识传播最大的困难，民众们的愚昧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然法则对非魔法建国的苛刻，使得大部分人的精力都不得不花在艰难谋生上，成功脱离生存这个低级需求的魔法师们又没兴趣传播普通人的知识，毕竟对魔法师们来说并没有收益。
　　兰登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神祗也有自身利益的？”
　　塞西尔颇有些兴味地道：“是让自己蒙受巨大的信徒损失，还是帮好朋友消灭一个新神呢？我觉得鞣革之神已经给我们提示了。”
　　对我无益则不做，鞣革之神甚至连提醒都不来一个，可见其性凉薄了，而纸神的跨界警告则证明了，神祗也是很看得利益关系的。
　　“我提示一下，知识之神这个损失可是很大的，非常非常的大，想想，一整个世界的人都有机会得到知识，而且是源源不断的、无可比拟的知识量，反正现在的书神死了祂还会得到一个新书神的，有什么关系呢？”塞西尔停顿了下，“其实现在的书神也不一定死，等到纸质书普及了，博物馆和收藏家什么的还是会喜欢特殊材质书籍的，到时候那些就是珍品了，某种角度来说现在书神的身价还提高了呢！”
　　这番歪理邪说引来了又一阵微妙的沉默。
　　“是啊，朋友死了还会有新朋友，我想伟大的文明神并不会介意这些小小变化的。”罗素首先以开朗到过份的语气道，“神祗也难逃湮灭一刻嘛。”
　　“我同意。”奥克斯平静地道，“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工作，微不足道。”
　　“同意。”奥凯西的反应尤其令塞西尔疑惑，“我主之外皆无真神，文明神的更迭自有其法则，凡人不必过多在意，只需忠实努力即可。”
　　这种情况下还坚持加里斯是唯一的真神，塞西尔实在无法理解奥凯西这种精神分裂般的三观，不过，这大概就是奥凯西搅基之后还能获得圣骑士身份的原因吧。
　　兰登微笑着道：“我相信亲爱的塞西尔，你越来越能够掌握大局，明白事理了，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让那些……得意自大的家伙尝尝苦果。”
　　莫耶端起鱼汤木碗喝了个干净，打了个饱嗝道：“我来总结一下，因为你们发明的四轮马车在性能上比不过魔法四轮马车，为了即将到来的神战，你们想出来的支援方法是发明一个新型的纸书，吸引知识之神或者创造一个新的知识之神，以此来搞死这一代书神，对吧？”
　　房间里第三度出现沉默，包括塞西尔在内。
　　“神祗的事，怎么能叫事呢？”论起厚脸皮，塞西尔才不会输，“我们只是做一点微小的事情，单纯地追求美好生活罢了！”
　　一群人纷纷附和。
　　“不，你们搞错了，我很欣赏你们的恶毒与无耻。”莫耶继续道，“我只是不理解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这对马车之神的神战有什么好处？”
　　“有的。”这个问题可搔到塞西尔的痒处了，他兴致勃勃地道，“马车是用来干什么？载人这个我甘拜下风，估计我把汽车发明出来都比不过魔法四轮马车，于是，我们从别的角度考虑一下，也就是四轮马车另一个作用，拉货。现在再改进四轮马车已经来不及了，时间和技术都来不及，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改进’一下货呀，一些专门的、独有的货，只允许普通四轮马车运载的东西。哦，以后我们的水泥路普通四轮马车可以免费通行……不，减免费用吧。你觉得怎么样？”
　　“真棒，亲爱的塞西尔。”兰登立刻露出温柔的微笑，“你的考虑越来越全面了。”
　　一群人都发出了同意的声音。
　　莫耶一边把罪恶之手伸向残存的豆腐一边嘀咕：“你们的善良是炼狱标准的吧？”
　　对一位神祗基于利益的无情攻击就在一间陋屋里产生了，塞西尔莫名感觉有些别扭，只好自我说服这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不过，夜深人静时他难免会想：注定会被时代抛弃的文明神该怎么办呢？
　　摩奥西自寻死路，塞西尔搞事搞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万一这里的书神是个脾气好、性格佳的神祗呢？
　　想想长城老爷子、东风速递小伙子，或者纸神都死了，消失在这天地间，塞西尔真的很难做到不伤心，但是人类历史上抛弃了多少技术发明，又亲手推动了多少文明的更迭，简直数不胜数。
　　唉，不想了，越想越烦。
　　抱着这样的念头入睡注定是不得好梦的，塞西尔做了一夜噩梦，梦见在黑暗中跑个不停，还时不时有木头由看不见的角度伸出来猛打在后脑壳上，痛得他都惊醒了。
　　第二天，格雷的建国仪式，塞西尔不仅面瘫还双眼无神，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日安，塞西尔骑士长。”
　　格雷今天盛装打扮，穿着肩膀又硬又宽的蓝色长袍，金色刺绣的宽腰带，看起来跟一个大号粽子般。他兴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抱住塞西尔，这个动作其实并不违反基佬骑士团的礼仪，甚至是种表示亲近的动作，所以塞西尔也无从反对起，问题在于他只和塞西尔这么做，这就很难令人不多想了。
　　基佬骑士团一众领导层早就得到了瑟林要重建新城的通知，纷纷表示“参加开工仪式”这个重要的社交任务就交给塞西尔了，于是，现场只有兰登带着宽容温柔的微笑看着塞西尔和格雷抱半天。
　　塞西尔总觉得兰登的笑容有点不对劲……
　　格雷一直都不死心，塞西尔也不敢去问，俩人只好这么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相处着。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格雷这么执着，真想要王骑，他相信圣殿总会找出一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人来——实际上圣殿还真问过要不要派这么个人过来，被兰登莫名拒绝了——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他呢？
　　“因为你对他太好了。”罗素听说了塞西尔的烦恼，在某次领导层例会晚餐上这么说，“他当然觉得你其实对他有某种感情。”
　　“我没有对他好啊。”塞西尔莫名其妙地道，“我和他都没讲过几句话好吧！兰登，你不要误会啊！”
　　当时在场的兰登正看着羊皮卷，闻言抬起头一付懵逼的神色。
　　“你不仅免费收留了瑟林人，砖窑原本还打算免费给他们用！”罗素毫不客气地道，“如果这都不叫爱，我不知道还能叫什么了。”
　　塞西尔没好气地道：“那是因为瑟林人免费给我修路啊，博览会的海鲜最后也没收钱和分成，这是互惠互利的事！”
　　“他们本来会成为野民的。”罗素轻轻地道，“让他们免于沦落到这等凄惨命运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就算这样，为什么格雷报答我的方式是让我成为王骑呢？这算什么报答啊！感激我就免费给我作工呗！”
　　“因为外人都觉得基佬骑士一生最大荣耀就是成为王骑嘛。”讲到这里，罗素也察觉出锅在何处了，清了清嗓子溜之大吉。
　　兰登看完手头的工作再度抬头，就接收到了塞西尔怨念的眼神。
　　“基佬骑士团的前辈们也太无聊了，就不能做一些富有建设性的事吗？不造谣不传谣行不行！”
　　兰登：？？？
　　此时，面对格雷献宝般的讲解，塞西尔又不得不感谢立下“面无惧色”的前辈，免去他修饰表情的麻烦。
　　瑟林人新城选址离海岸八天路程，这是道路修好后的预估时间，塞西尔原本希望瑟林人选择月城与托托港中间，不过瑟林人还是更希望靠近海岸。他们当然想选一个港口城市，但是砖窑毕竟在月城，要考虑建墙过程中的墙砖运输问题，如果没有夯土路和四轮马车这将是不可能的事，毕竟月城离新城无路徒步需要至少二十多天，现在，只需要十多天就可以了。
　　在这座新城建完之后，最近的海岸地方将会再起一座新城，这就是瑟林人的港口了，值得一提的是，这地方离托托港即使无路徒步也只有四天路程，非常近。无人在此地建国的原因是这地方有海怪，是的，就是塞西尔想像中的那种海怪，在建国之前，瑟林人的文明神必须把环境清除干净才行，基佬骑士团非常热心地表示可以提供助力。
　　据说托托港并不欢迎这种举动，不过，鉴于多年来他们也没有去占领这片地皮——主要原因还是收益比不上成本——最终，托托港保持了礼貌的沉默。
　　香齐夫人特意来拜访了格雷国王，双方进行了坦率友好的交流，塞西尔被迫作陪，听了云里雾里一小时客套，只觉得是种酷刑。
　　港口地点并不是随意指定的，格雷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为此奔走，带着文明神考察了不少地方，海港城市必须有一定的水深，同时最好又有海滩，这就很为难地理了，能够在距离月城这么近的地方找到简直如同上天垂青。
　　塞西尔站在最前排的贵宾位置，看着格雷穿着唱大戏般的盛装，对着大臣们发表又长又臭、充满了各种听不懂隐喻的宣言，再次觉得：这他妈就是酷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