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重生日常[星际](59)

　　“这里……是您最喜欢午睡的地方？”律比对完记忆后问道，他注意到雄主在看着落地窗前这一方位置。
　　“对。”夏乔安颔首，并夸了伴侣一句，“记得很清楚嘛，真棒。”
　　雌虫的耳朵就悄悄为这声夸奖红了一红，他嘴上很有礼的认为雄主谬赞了，但身体相当诚实的为夸奖高兴。
　　不过高兴之余，律也没忘记雄主之前的突兀一笑：“您是想起了跟这处地方有关的趣事吗？”
　　这回，夏乔安就没立即回答他，只扭头先定定看了他片刻。
　　一直看到律怀疑自己是说错了话，耳朵上的红都褪了，他家雄主才不紧不慢地说：“是件趣事，有趣的我当时都蒙了。”
　　——蒙，蒙了？
　　律脑子没转过弯，记忆库检索一轮，没能一下想起对应事件。
　　夏乔安看出他的茫然，屈指在雌虫额头上一弹：“忘了？我第一次带你来的时候，满心以为我这是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能给自家匹配对象一个家了，结果我就是大意了那么一下，因为早起跑去接虫有点困，中午睡了会，然后等我下午一个午觉睡醒，我睡前好不容易拐回家的那么大一只虫就跑了！”
　　律：“……”
　　忽然从天而降一道自己“擅自跑路”的指控，一时真的手足无措。
　　律的记忆库往更深方向挖了起来，同时听他家雄主说：“我就不该和你玩什么等你自行领会我的意思，以便获得更大惊喜的这套。你完全没意识到我是在带你回家，以为我是喊你来履行义务，帮我整理家务的。我睡了一个下午，你就趁我午睡把全家家务都做完了，走前还怕打扰我休息，写了个‘由于部内宿舍晚上还有门禁，非常抱歉今天我尚未提前递交外出申请，实在不便久留’的留言条——你看我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还记得内容，当时得是有多震惊？”
　　随着雄主最后的反问说完，律的记忆库深层检索完毕，终于是记起了对应事件。
　　这是雄主第一次带他回家时发生的事。
　　最后一个午觉睡醒，发现虫直接被自己睡没了的夏小少爷目瞪口呆，满心不可置信的跑去军部宿舍逮虫。
　　他和跑回军部才发现自己仿佛已经“被搬家”了，宿舍只暂时留作给他存储私虫物品用的律在宿舍大厅“狭路相逢”。


第四十八章
　　“你那时候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表情。”夏乔安伸手在律面颊上掐了一把, 小心把控了力道, 让自己不至于只在体脂率极低的雌虫脸上揪起一层皮，也不至于把虫捏痛。
　　只刚刚好把律那窘迫中混合着手足无措的神色给捏变形了。
　　律乖巧任捏, 为记忆里那个后知后觉才领会到雄主好心的自己再次羞愧不已, 并更多的记起了些当时情景——
　　年轻又俊美的雄虫一阵小旋风似的刮进了宿舍大厅，那会正是傍晚，宿舍大厅内虫来虫往，有才从外面归来的，也有正准备出去觅食的。
　　因为这里是军部的宿舍区域，宿舍也自有一套管理条例，平时除非万不得已, 受过良好训练的士兵们不会在宿舍公共区域打闹奔走，更别说在虫流小高峰的大厅里快速跑步进门。
　　“杀”进来的夏小少爷刚灵活越过门口几虫进厅，他这迥乎寻常的速度就吸引了大门邻近众虫的目光，在注意到这不讲规矩冲进门的“冒失鬼”居然是只雄虫, 还是只外形条件相当优越的雄虫之后, 随着夏乔安继续往大厅内走，不知不觉停下手头原本事情，视线紧随他而动的虫便变得更多。
　　而年轻的夏小少爷沐浴着这一路目光, 也不在意旁虫辨别着他身份时发出的窃窃私语, 目标非常明确，直奔正呆呆戳在公共自助终端前的雌虫而去。
　　返回宿舍的律刚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搬家了, 又跑下楼, 到大厅内的公共自助终端上查询他的住宿到期日期和迁出手续详情。
　　甫一查完, 他还在对着迁出手续上属于夏小少爷的电子签名愣神，隐约觉得自己就这么跑回来，好像是做了一件错事，又不太确定。
　　毕竟他一出舰船就被夏小少爷给接走了，夏小少爷虽说后来也确实带他去了一栋新住宅，可，可夏小少爷也没有说……要留他在那里啊？
　　就这么愣着，大厅出入口处继而传出一阵骚动，律和旁虫一样，下意识顺着这骚动声朝门口看去。
　　一开始，他和大步走过来的夏乔安之间还隔着不少虫，这阻隔在两虫间的训练兵们也有不少停下脚步，为显然是朝“自己”方向走来的年轻雄虫发怔。
　　不过夏小少爷的目标指向实在太明显，即便是隔着一众“虫工障碍”，他的眼睛和精神场此刻于“明”和“暗”两个维度铺开了网，从眼神到精神力都锁定着同一个目标，依旧能清楚感知到律的位置。
　　他飞快缩短着同律的直线距离，旁虫只消与他的视线碰上一下，就会意识到他的目光是穿透了自己，在看向另一个特定方向的。
　　很快，律看见三三两两挡在自己前方的虫逐渐分散向两旁，让出了条道。
　　走路带风的夏小少爷气势汹汹穿越这条别虫自发让出的道路，面色不愉活似赶来捉奸。
　　于是律一秒钟确定他绝对有哪里做错了。
　　这时的律还不如后来的他了解自家雄主，大脑第一时间能够调出的应对方案全是原封不动照搬各类规矩守则。
　　夏小少爷一觉睡没了虫，发现傻虫已经自顾自跑回了部内宿舍，他理所当然心情不会好，却也没有认为这事是律的错的意思。
　　只是虫情绪一上头，表情暂时实在难以自控，他进化之后又不如进化前轮廓柔和了，不笑时自行多增三分气场，看着就挺能吓唬老实虫。
　　老实虫“扑通”一声，众目睽睽之下，跪了。
　　险险刹住脚步，再往前走一点就要被律一双膝盖砸在脚上的夏乔安：“……”
　　夏小少爷事后坦白，他那一瞬间其实什么也没想，脑内一片空白。
　　虫族社会里，雌虫犯了大错时跪下来向雄虫请罪，从古至今都是一件颇为寻常的事情。
　　内战之后全星虫口数量锐减，帝国至今保留着匹配系统和雄虫特别保护法，一雄多雌也是常见的家庭组成形式，权门世家里的雄虫大多位高权也重，在婚姻匹配上拥有更多的优待与特权。
　　但夏乔安生长在一个“一对一”式婚姻的家庭里。
　　他的雄父一直只有雌父一名伴侣，家里也没有所谓的“雌君”、“雌侍”之分。
　　幼崽对于家庭氛围的感知尤其敏锐，小夏乔安能感觉的出来，他的双亲感情是真的和睦。
　　别虫家的明争暗斗，严厉惩处，在切实接触并见识到之前，这些对于绝大多数虫来说的司空见惯，在夏乔安这里反倒属于不同寻常。
　　雌父在家从没这样恭敬又利落的向雄父跪下过，夏乔安生平第一回 被雌虫直朝着自己跪下请罪，地点还是虫来虫往的公共场所，他头脑空白到律认真把请罪的话说完，才猛回过神。
　　老实虫律按着学过的规矩守则，用绝对符合规范的姿势认错请罪完毕，没想到是现场演绎了回标准的“照本宣科”。
　　只见他请罪完，夏小少爷表情不仅没好，还更糟了。
　　原本是准备出门的虫这会不想出了，正要进门的虫自己进到了大厅，还偷偷发消息叫慢自己几步的朋友快过来，大厅分向楼栋不同区域的走道口站着不知是想进去还是出来的虫，厅内四部大电梯的门全开着，被暂时不想挪步的虫按住了开门键，强迫它们停在一层，电梯门口自然也探着一排虫脑袋。
　　“……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您被我的擅自行动完全触怒了，会在大厅里直接教训我。”律从回忆里抽身，与正注视着他的夏乔安目光一碰。
　　他的雄主还没有表态是否已经又洞悉了他想法，对他进行了无声快捷的“读心大法”，他就先老实开口，把自己回忆的内容坦白了。
　　而那时候，他家小少爷当然是没有当众行使正当权力，对他进行惩处。
　　夏小少爷只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压着什么似的，把一身外露的气势慢慢收了回去。
　　然后弯腰将律一把捞了起来。
　　是货真价实的“捞”，动作不带丝毫掺水，律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他整只虫重心陡然一变，似乎整个离开了地面，只能靠着本能攀附住最近的支撑物。
　　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视线水平就已高出原先一大截。
　　被他攀附的“支撑物”是夏乔安。
　　夏小少爷管捞不管放，仿佛进化后有一身大力急需展示似的，干脆以双臂作支撑，将雌虫抱住了。
　　律都不知道他该不该挣扎，要求下地。
　　周围投来的目光一瞬间集体变了意味，他也无从顾及。
　　“别挣扎了。”夏小少爷好像能读心，冷酷无情地说，“我不会放你下去的，你待在现在这个位置正好，我完全不担心你会乱跑，也不担心你会突然请罪吓我一跳。”
　　律：“……”
　　就在这时候，同样听到了宿舍这头发生异况的消息，从食堂匆匆跑回来的兰等虫也赶到了。
　　兰一行路上听闻的版本是——律不知道做了什么，触怒了夏小少爷，正在宿舍大厅里接受专程赶来的夏小少爷责罚。
　　然而由于进门时第一眼看见的情景与想象完全不符，打头的两虫跟正抱着律往外走的夏乔安打了个照面，齐齐愣住。
　　面色仍说不上好看的夏小少爷看见了他们，竟没直接无视过去，也没给他们冷眼，反倒点了下头。
　　兰迟疑道：“您……”
　　“他还没有适应自己已经搬家了的事实。”夏乔安停下脚步，一句话算是解释过他跑来宿舍大厅逮虫的原委，接着低头与怀里的虫形僵尸对视一眼，“为了让他深刻认识到他现在该回哪里去住，今天我们就这么回去——喏，你要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