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必担心,属下尚有自知之明。
既然有自知之明,为什么要上自己主人的床?想以退为进吗?
对十六这个人,印象不深不浅。论能力、相貌,此人在影卫中都是不起眼的。曾惊讶于他易容术的高妙,但也止于那一时的惊讶。直到那天他开口主动要求用「抱他」的方式来代替赏赐时,这个人在他印象中的形象才鲜明起来。
在那以前,记得自己从没有碰过男人。
也许是新奇,也许是好玩,也许是想看看这影卫到底有什么不同的花招,他把他召上了床。
但无甚美貌,不懂琴棋书画,床技也拙劣的十六很快就让他乏味了。
一直到免去他侍寝的那一天,他也没弄懂这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尤其是他那种说不出无所谓还是有所谓的态度,实在让人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开口提出那样的要求。
一个谜,但他并没什么兴趣去花精力寻找该答案。他相信最终时间会告诉他为何。
可如今,他忽然有了想要揭开谜底的兴趣。
中年沧桑汉子的面容下是一张看起来不甚健康的面庞。
也许是常年没有见过阳光,也许是现在重伤之下缺乏血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透过细致极薄的皮肤甚至能看到颚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传说在大雪山上有一种从雪修炼而成的雪妖…不对,这张脸没有那么妖气。
传说霍去病、赵子龙都是绝世的美男子,不知跟眼前这张脸比起来又如何?
如果不是这样苍白,这应该是一张异常俊朗的面容。
飞扬的眉,微笑的眼,挺直的鼻,善意的唇。
看起来多么舒适的一张脸。
有人美,美的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有人艳,艳的妖异,让人望而却步。
有人秀,秀的倾城,让人不舍亵渎。
有人俊,俊的飒爽,让人心生向往。
而眼前这张脸你无法说他到底有多俊美,就像你无法去测量海洋里的水有多少一般。
这样的俊秀让人喜爱,让人欣赏,同样的也会引起人无尽的欲念和占有之心。
美人起战戈。
原来不止女人,这般绝色的男子亦根本就不应存于此世。
此色只应天上有,落下凡尘就是给人找麻烦来的!
路晴天的眼神从戏谑变为惊艳,再从惊艳变为深沉。
「十六,天下第一美人不会就是你吧?」
第五章
第二天中午,十六被路五叫醒。
醒来后才知道堡主救了他一命,想要当面向堡主道谢,却听路五说堡主已经上路。
「听老爷的口吻像是要绕点弯路办点事。对了,老爷让我吩咐你,让你暂时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伤好后再赶上复命。」
十六点头表示知道。
老爷十成去礼尚往来了。
那个人啊,吃了亏不立马讨回来,他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路大堡主了。
而且老爷他还是那种,哪怕只是吃一点小亏,也要十倍二十倍讨还回来的主儿。否则,你以为路家堡偌大的家业是怎么在短短几年内翻了一番?
用别人的富足弥补自己的贫瘠是老爷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他甚至美其名,曰这种黑吃黑行为叫「劫富济贫」。
十六常想,如果老爷也是穷人的话,那皇帝大概就是丐帮帮主。
撇过这个不谈,心想如果那金胖子以为老爷会按照原计划进行行程,那他肯定要吃大瘪。
不过如果金胖子以为老爷会气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杀上四方楼,那四方楼的气数也就差不多了。
路大堡主是什么人?他像是那种冲动的莽夫吗?
虽然金大楼主您差点让小的我命赴黄泉,不过我并不吝于对您表达我无尽的同情和默哀之心。
希望您一路好走,金大楼主。
唉,不是我说您,您就算要对付堡主,也应该选择光明正大的手段哪!要知道…他那人虽然喜欢对别人玩阴的,却一点都不喜欢别人阴他。
阿弥陀佛,佛祖与您同在。
「十六。」
「嗯?」
路五抓抓头,英俊的脸庞一脸尴尬,「那个…老爷好像对你还不错。我先前还以为、以为…」
「以为老爷会见死不救?」十六抱着薄被想翻个身,结果疼得龇牙咧嘴。
「喂!你别动!肋骨断了知不知道!」路五赶紧压住他。
「我这次伤得很重?」
「小九不在,老爷要不肯损耗自身内功为你疗伤,你现在大概已经在和阎老爹下棋。」
「是么?」摸摸自己的脸,不晓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是否会灵验在他身上?
「谁帮我换的衣服?」
十六从醒来就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人也是干干净净地睡在被窝里。
路五白眼一翻,「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会侍候你?难不成你以为是老爷?」
十六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说他真的差点这么认为。
路五把放在桌子上的热粥小菜端到他面前。
「吃吧,人饱病也好。」
大半个月后,仍旧是一脸沧桑中年汉子面容的十六,坐在雨家村村长家的大院子里晒太阳。
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断掉的肋骨还得将养一段时间,但也基本无碍。
路五只多待了两天,等他能起身自理就离开。所幸村长一家人得了好处,把他照顾得还不错。
等待的日子并不好受,但难得过这么悠闲日子的十六倒很是乐在其中。
老爷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那天早上醒来不久他就感到脸上传来的异样感。他知道有人动过,且努力把它恢复成原样。
没有人能把他的易容术恢复成原样,就算是教他的那个人也一样。他早已青出于蓝且更胜于蓝。
他不敢说自己的易容术独步天下,但至少在他所知的范围内,没有人在这方面能超越他。
现在老爷知道了…
他会怎么做?会怎样对他?
自己又要怎样面对他呢?
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院中那棵大树,想到了在路家堡的后花园中也有一棵很大很老的树。
海棠。
美丽的海棠花,美丽的妖精。
从十六岁到二十岁,四年时间他一共只见过她九次。
一见动心,二见钟情,三见未到已是尝尽相思滋味,再见时已情根深种。
第一次见面他就为她毫不矫情造作、直爽天真的个性所吸引,当然他不否认她的美也是震撼他心灵的重点之一。
依衣长得很快,成长后修长的身材不似一般娇小女子。依衣很在意自己的身高,后来四次见面都不愿和他靠得很近,虽然自己一直说不管怎样她都是最美的。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身分了呢?
是因为那张和少堡主看起来越来越像的面容?
是因为对方说话的声音没有珠落玉盘一样的清脆?
是因为对方修长的身材、宽大的掩饰身体曲线的衣裙?
是因为对方在后两年逐渐躲避自己的态度?
还是因为她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
他是不是她?
最后一次见到依衣,以及不久后少堡主突然离堡去山中修行是否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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