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姝被自家兄长小心地解救下来,惊魂未定地依在对方怀里细细喘着气。此时听到兄长强忍情绪的安抚,脸色忽然一变,猛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襟喊道:“哥,快看看彭梵!”说着,目光连忙朝刚才彭梵躺着的地方看去,“他刚刚......”
话未说完,就见她心心念念的人早已被另一道身影揽在怀中。齐姝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神色一怔,默默地闭上了嘴。
“师,师兄,别生气,咳咳......我没事的。”
身上的桎梏都被卸下,被宋辰安抱在怀里还未看清对方的神色,彭梵的安抚便已经脱口而出。只是他的模样实在没有说服力,拜姜一澜的一脚所赐,他浑身上下都被血迹和泥土脏污裹了个遍,好不狼狈。甚至宋辰安抱住他的时候,他腰间的伤口都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
“彭梵。”果然,宋辰安并没理会他蹩脚的宽慰。
昏暗的石室,男人眸色阴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必须先等我回来。”
“这个......师兄,其实都是意外......”
“是啊,意外。”宋辰安冷笑,扶着彭梵手臂的指节不自觉地开始收紧用力,声音里透着丝寒意,“本该在客栈好好待着的你如今却这般狼狈地在这儿躺着,不是意外是什么。”
他就是担心彭梵意气用事,离开时才特意嘱咐对方。
姜一澜本性乖戾狂妄,所以当他得知与他作对的正是一直被他拿捏轻视的好弟弟姜淳之后,威严被挑衅的恼怒会让他迫切地与对方清算。
即使被挑破青蒿馆的假象,透露即将到来的援兵,习惯掌控一切的姜家少主在认为自己几人仍在他掌控之中,按照他的秉性与对齐姝的兴趣,一定还是会忍不住动手。
总归最后不过是如上辈子那般,让身形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他做替罪羊罢了。
只可惜这一世姜一澜没了因为一副药方便将他当作筹码抵债的宋崇相助,又在对齐姝下手时,被齐氏的人赶到撞个正着......
那本该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精彩画面。
若是如今他怀里的人能如他计划那般安安稳稳的待在客栈的话。
宋辰安眸光幽暗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现在看起来,他还是太低估彭梵的“正义感”了。他以为彭梵对姜一澜已有戒备,绝不会贸贸然行动。但没想到,姜一澜用齐姝设下的圈套如此浅显,彭梵却还是会为了救人毫不犹豫地涉险。
即使他能及时赶到,即使知道最终会是有惊无险。
但......
“那什么!”眼见男人的表情又要变成之前东郊那次那般可怖,彭梵赶忙又说道:“我想着你反正会来的!而且,师兄,我就只是腰上被扎了一刀。其他没什么的!”他本能地瞒去了自己莽撞地用身子撞击姜一澜而导致的内伤,单就如今唯一的一道流血的口子拼命辩解着。
“就只是......?”宋辰安挑着他话里的重点,不辨喜怒道,“就?”
“.....哎呀,我头好晕,啊...好晕好晕......我要晕了......”
半真半假地把头靠在男人肩上,彭梵闭着眼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宋辰安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紧跟着腰间的伤口便被涂上了微凉的药膏,尖锐的疼痛顿时淡去不少。男人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他身上其他的伤势,待摸到胸膛腹部的乌紫淤青时,彭梵察觉到对方的手指颤了颤,而后落下的力度越发轻柔。
彭梵心中一阵妥帖。他用脑袋蹭了蹭男人的脖颈,闷声道:“师兄,我下次不会了。真的,我发誓。”
宋辰安嗯了声,也不知道相没相信他。不过彭梵想,他大抵是不信的,因为自己好像都没有那么相信。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被人纵容的满足感。
怀里的人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缓起来,连带着渐渐抚平了他心里那股肆虐的杀意。
石室内,齐氏一行人和姜一澜都没了踪影。宋辰安抱着彭梵站起身,转头便看见破开的石壁外又走进一道身影。
宋辰安看着少年沉静的面庞,淡声叫出对方的名字:“姜淳。”
“宋公子。”姜淳疾步走到男人面前,他的视线落到宋辰安怀中熟睡的彭梵身上,目光触及对方染血的腰间,本就苍白的脸色立时愈加难看起来。
未等宋辰安再开口,他已赶忙低声开口恳求,“是我太大意让人钻了空子,都是我的错。宋公子,沛风他......”
“闭嘴。”少年的声音急促得有些刺耳,怀里的人似有所觉地哼了哼,宋辰安眸色一暗,冷声打断了对方。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脸,宋辰安哂笑道,“你对姜一澜养的那条狗倒是痴情,难怪被他钻了空子给他的主子通风报信。”
他这话说得十分讽刺,饶是姜淳听后也露出了丝难堪的神色,“沛风......早已和姜一澜没关系了。
“是吗,就怕那狗护主心切,再和姜一澜一同逃了去。”
“绝不会如此。”姜淳斩钉截铁沉声道,瘦削的身子重新站得笔直。他像是想到了宋辰安描述的那副画面,表情倏然冷了下来,俊俏的脸上忽地透出了股让人心惊的森然寒意,“宋公子还请放心。”
宋辰安眸色冷淡未置可否。
其实就算没有男人的通风报信,他也会让姜一澜无意间得知“幕后之人”身份提前对齐姝动手。所以那封密信出现的时机应该说是正好,反倒替他省去了一些功夫。
因此,对于如何处置那条护主的狗他原本并不感兴趣。
只是彭梵枉顾他的告诫再次将自己置身于险地,在赶来石室的途中他才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通通杀个干净。
而如今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青年,先前心中翻涌的杀意就又渐渐褪去,他不介意姜诺最后会因男人的死与他反目,但绝不允许自己让彭梵卷无谓的争端。
视线微垂,宋辰安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表情难看的少年,径直抱着彭梵缓步朝洞开的石壁走去,“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姜淳,少当家。”
第十四章
*
齐姝伸手撩开床幔,浓烈的药味霎时扑面而来。垂眸看过去,就见模样俊朗的青年裹在暖色衾被里一副眉目舒缓的模样,细微的鼾声自唇瓣翕张间传出,确是睡得正酣。
“没心没肺的家伙,命都差点没了还睡得这么香。”
彭梵这副透着股傻气的睡颜,让齐姝自石室一别后始终紧绷的心弦总算略微松了松。只是视线落到对方缺乏血色的脸上时,难免想起这人前些日遭的罪,不由就又蹙着柳眉嗔了句,手指跟着也朝对方的额头戳去,“老是逞英雄,逞英雄!干嘛非要刺激姜一澜,刀扎着不疼啊......”落到彭梵额上的指尖最终到底只是轻轻点了点,她看着眼前这张无知无觉的睡颜没好气地叹了声,“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在那之后,她连续好些天都再没能睡过一次整觉。最初的那几天,她一闭上眼就总会梦见姜一澜抓着匕首,要冲她割皮取骨。她拼命尖叫挣扎,可那泛着腥气的刀刃仍离她越来越近。直至耳边陡然一声厉喝,而后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彭梵被姜一澜踩在脚下剜眼割耳的场景。
那血腥残忍的画面太过真实,青年那双璀璨的眸子在她面前被硬生生剜下。她却只能和曾经一样,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整个人都快疯了,哭喊着从梦中惊醒。不顾婢女惊慌的问候,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跌跌撞撞的就想往外跑。
院子里兵荒马乱,问讯赶来的兄长焦急地抱着她沉声安抚许久,她才逐渐摆脱梦魇。
随即便再忍不住,在兄长的怀抱中放声嚎啕出来。
她想见彭梵,真的想见他。
可是,她却不敢去见他。
那日家里人将她救出,她本以为噩梦就此结束,姜一澜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数日后,她却得到了姜一澜只是被送往筮北山幽禁三年的消息。
幽禁三年,仅仅是幽禁三年?
姜一澜手中多少人命,最后却这般罚不当罪。
她忽地想起那天姜一澜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越发不忿不平,当即就跑去兄长面前质问。然而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听她怒吼完一通话,却只是温声同她说,姜家家主为了保下姜一澜,直言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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