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枚鸡蛋装好,裴厌没有耽误,跟顾兰时说一声,就套了驴车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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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成方把驴车放回花家,坐上裴厌的车,两人赶到宁水镇码头。
陈三儿的车马摊子在镇外,他俩带着五筐鸡蛋,无法把车放在那里,裴厌看见做卤煮的摊子,过去交谈了几句,就把驴车拴在了旁边空地上。
等他回来,给摊主五文钱就好,和陈三儿看车的价一样。
府城在下游三十里开外,顺水船钱是二十文,等回来,逆水行舟,船钱是三十五文。
坐上船后,没一会儿船夫喊两声就开了船。
裴厌坐过几次船,并不稀奇,蛋筐放在他和花成方脚前,如此方便看着,万一船身摇晃,还能扶一扶。
有人抱着鸡鸭坐在后面,还有带烧饼包子在啃的,书生脚前放着箱笼,无事做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小孩嘟嘟嘟吹泥哨,吹了一阵子后,吵的舱里人头疼,不免生出一阵抱怨,带孩子的夫郎便把泥哨夺了过去,孩子哭闹起来,挨了他阿姆一个嘴巴子立刻消停了。
顺水但没顺风,船没有行的飞快,而且中途还在两处码头停靠,又等了一会儿客,如此不免耽搁,第三次停下来的时候,花成方说一声,到地方了。
船舱里人多,一个一个出去,裴厌还没出来,就听到外面嘈杂不已,远比宁水镇码头热闹。
一下船,见他俩腿边放着大小五个竹筐,就有好几个拉车送货的招呼询问,花成方找了个熟悉的,他俩不坐车,跟着走,只把蛋筐放上去,送单程需十五文。
那汉子拉了个驴车过来,殷勤帮把竹筐放好,他帮花成方拉了好几次东西,因此知道地方,就先走在前面。
裴厌叮嘱之后,他嘿嘿笑两声,不再着急,让毛驴慢些走。
花成方边走边说:“郑宅在城另一边,再加上运货,以后你就找他,照着十五文的价,肯定不吃亏,旁人你不熟悉,要价比这高。”
“嗯。”裴厌点点头。
府城的街道宽又长,两边各种店铺更多,客栈酒楼更是宽阔大气。
行人络绎不绝,挑担的背篓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旦路过卖吃食的摊子和馆子,各种味道飘来。
裴厌留了心,发现一条街走过,肉铺就有好几家,这边和宁水镇一样,肉卖得很好。
花成方一边走一边指着各种铺子说两句,又告诉他城里各个市集都在哪个方位。
裴厌听得认真,该记的都记了下来,问道:“二哥,这边生猪价你可知道?”
花成方说:“近来应该在十二文。”
还真的是比宁水镇高一文,镇上生猪是十一文。
“冬时和年节前,是不是也比咱们那儿高?”裴厌又问道。
花成方笑道:“那是自然,有时高两文呢,怎么,想来这边卖猪?”
裴厌没有隐瞒:“嗯,卖猪不怕颠簸,不用坐船,赶车就行。”
花成方点点头:“是有人从各个下镇赶猪收猪来卖,家里养了多少?”
裴厌大步跨过地上一片污迹,说:“十头,差不多能卖了。”
“这么多。”花成方有点惊讶,笑:“你这又是鸡又是猪的,真真有魄力。”
裴厌也笑了下,说:“田少,地里刨不到,只能想别的法子,真算起来,田里活不多,还算忙得开。”
街上人多,驴车停了下来,对面的牛车和一小撮人群擦过之后,拉车汉子继续往前走。
他俩也在后面走走停停,花成方指着北边说:“猪市在那边,顺着昌隆街往北,看见个茶馆,再往前,往西边街上拐,过去就能看见了。”
“好。”裴厌应道。
走路没别的事,花成方闲聊道:“家里老母猪一年下几窝?”
“一窝,就一头母猪,秋天配,开春下。”裴厌又说:“刚养两年,才摸顺养母猪的事,一年一窝,稳当些。”
花成方点点头,确实,一年两窝的话,第二窝早一点,差不多在初秋下,只有两三月的草盛期,深秋以后吃的就少了,一年养两窝的,都是好手在做。
再说了,裴厌家里人少,算上长工才两个壮劳力,两窝确实太紧凑。
花成方想了一下,说:“十头这么多,留两头,到明年开春来卖,那会儿的生猪价也好,十三文是常事。”
“寻常庄稼人养猪,不过喂一两头,为贴补家里,过年也好过日子也罢,多半都在年前出猪,年后大猪就少点,只有那些一年养两窝的老手在卖。”
他又补道:“这两年我在府里干活,家里的事不大管,这些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你听听就行,到明年开春,我也帮你留意留意,若是可行,以后想卖猪了,就能过来这边。”
“行,二哥我知道了。”裴厌笑着应道,这话也在理,哪里价钱高往哪里跑就行了。
说着话,郑宅到了,拉车汉子熟门熟路往后巷子走,裴厌跟上,视线四下望了望。
第211章
郑宅后巷子挺长,两边住了不少人家,离郑宅后门近的几户,多半是府中人。
花成方喊后门小厮来搬东西,又掏了十五文给车夫。
车夫牵着毛驴走得很快,脚力很好,天还早,他要去码头再拉拢几趟生意,也就这一趟运的是鸡蛋,不然要是拉别的货物,早就送到了。
“贵子,来。”花成方笑道:“这是我妹夫家兄弟,叫裴哥就成,以后他来送东西,你只管去找我。”
叫贵子的小厮年纪尚小,但一副笑嘻嘻的机灵样,上来就是一声裴哥,看着竹筐说道:“花管事又弄了些鸡蛋?”
花成方笑骂:“干你的活,去,看着他们,叫手脚稳些,别撞了,再把我屋里那三个筐子拿来。”
“好嘞。”贵子满口答应,转身抱起地上最后一个竹筐,转身进门了。
“府里规矩大,不好带人进去,且等一等。”花成方说着,从怀里摸出荷包,取了大小九钱碎银。
“这是自然。”裴厌没有半分扭捏,笑着接过揣进怀里。
两人又说几句话,商量下一回的数目。
不一会儿,贵子把三个空竹筐送来,知道花成方忙,裴厌道一声,没有多待,拎起筐子就走了。
巷子里有不少孩童在玩耍,好几个男娃娃手拿木头削的小剑小刀“打仗”,女孩儿和双儿有的翻花绳,有的手里拿了彩纸翻折,半个鸡蛋壳上描了红色黄色的图案,应该是大人给做的,正在争执谁的更好看。
还有摇铃铛、玩草编蝈蝈的,一个小竹球被踢来踢去,骨碌碌滚向裴厌脚前。
竹球绑着彩绳,里面应该放了铃铛,一滚动就发出铃音。
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小汉子着急不已:“踢过来踢过来。”
于是裴厌用脚尖将竹球踢了过去,铃音随着滚动而响,不知是不是玩得太久,还是铃铛里进了土,声音闷闷的。
孩子个头矮,目光落在滚来滚去的竹球上,四五个都没抬头看,只知道是个大人,至于长什么模样,根本没工夫去看,不然竹球就落到别人脚下了。
得了钱,家里攒的鸡蛋没剩几个,裴厌心情很好,即便和这些小孩不认识,眼中还是泛起一抹笑意。
有小孩手里拿着彩纸做的吉祥轮,风一吹,呼啦啦就转起来,还有吃糖人的,不舍得一下子吃完,舔着吃,引得旁边小孩羡慕地流口水。
玩着玩着就有吵起来的,甚至打了起来。
小孩子之间的打架,不过我推一下你你推一下我,随即放声大哭。
天幕湛蓝空旷,巷子里吵吵嚷嚷,风拂面而来,裴厌大步跨出巷口,往码头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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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屋。
顾兰时坐在椅子上绑竹片格子,地上有不少碎稻草,星星睡着了,他闲着没事,就让周淑云把东西拿进来,自己干干活。
鸡蛋更多了,别的地方好说,往府城送的话,每次都得放几个竹筐在花成方那边,还是多做几个。
周淑云在院里洗尿布,大人的衣裳还好,几天洗一次,孩子天天拉尿,就得天天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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