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潇游刃有余,姿态宛如水中拨弄小鱼儿,配合他那张明艳春丽的面容,清朗的神色和高翘的睫毛,在料峭寒冬中犹如糖渍玉人,美丽极了。
檀香自从上次被萧明潇从付雪手中救下后,自觉总是对着萧明潇更加在意,总是一不小心对着萧明潇的脸蛋发痴,心脏扑棱跟那小鱼似的,被萧明潇不断拨弄着,不得安生。
萧明潇正用心教他,不满于徒弟的分心,手刃往他右腿一击,施用了六成内劲,檀香登时吃力呼痛,双腿一登躲过那下盘的攻击,装可怜道:“用‘移形换影’,师父我疼!”
悟性比起莫成意还是差了一截,萧明潇听他叫疼,掌下收了一分气力说:“是也不是,用方才那招如汤沃雪,效果更佳。”随之沉拳冲向檀香面门,又变幻成掌,接连三招招呼,“‘阳和启蛰’‘光天破晓’‘力魄山河’呢?”
檀香双拳格挡,脑门溢出的汗浸湿了发顶,清秀的小脸都因为用劲儿而扭曲,显得有点丑怪,萧明潇顿时满意起来,要说练武便没有几人还能模样俊俏,除了莫成意。
……怎么又想起他了。
“我对‘心坚石穿’‘覆海移山’‘无畏’。”檀香每一招都能堪堪应付,但破绽不少,好似注意不太集中,萧明潇见他还看着自己的脸,不解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脸上沾了什么?你魂都飞到天上去了。”
后面一阵吵嚷繁杂的喧闹声,方才还安静的武场顿时骚动起来,有几人压低了声音说话,饶是如此,还是进了萧明潇的耳朵。
“你们知道村里那事吗?”
“知道,那人猪狗不如,活着也是脏东西。”
“他这样的人不疯才怪,该他疯。”
萧明潇收势往后看,路过的门生纷纷笑着问好:“掌门。”胆子大的还套近乎,“瞧您一上午没歇息,歇会,该用膳了掌门。”
檀香也收了手上动作,白衣蹭过来贴在萧明潇身侧,殷勤道:“师父,先别练了,我端膳给您用。”
“待会。”萧明潇腹中还不饥饿,更好奇他们口中所言,截住方才引出话题的那人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说与我听听?”
“嗳,是这样,胡仙庄前天夜里一个姓梁的男子屠杀了六七户人家,这人平日贪财好色,欺软怕硬,和自己的兄长到处欺男霸女,为了抢钱据说把自己的兄长也杀了,结果杀了人自己也疯了。”
萧明潇对杀人向来不赞许,他从小读四书五经,圣人教他仁人爱人,父亲也从不许他学害人的伎俩和策谋,因此尽管被江湖上人笑话武功高强却有妇人之仁,白瞎一身好武功。
听了这门生所言,他毫不收敛露出了反感的神情。
待那几个走了,萧明潇回头接着教导小徒弟:“你且听着,害人的事情想都不许想。若是不能成为光风霁月的端方君子,这武功学了不如不学。”
萧明潇动唇说着,檀香才发现他唇下有一点很淡的痣,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沾在那白中透粉的皮子上,说话时仿佛能摄人心魄。
“师父说的是。”檀香失神诺诺。
他说着,身后突然有人插话:“师父,是用膳的时候了。”
听这熟悉的声线,萧明潇唇角先不自知扬了起来。
转过身去看,莫成意端着木碟出现在他身后。
不知莫成意怎么换掉了金玉线的发带,改为为了墨色的丝绦,棱角分明的脸庞愈发锋感,好在他细碎的刘海挡在额前,柔和他几分冰冷。
莫成意不待他答,转脸又与檀香说话,轻声细语柔和万分,与他平素行事风格截然不同。“师弟,你的饭食备好了,去你师姐那儿领。”
萧明潇站在身后看两人你来我往,唇角缓缓降了下去。莫成意之前还说未行拜师礼,檀香不能唤他师父,如今却自己先亲热地喊起师弟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这样要好的?
“可你端了两人的饭食。”檀香鸡皮疙瘩起了一大把,不明白莫成意这是在玩什么新把戏。从上次开始这人就换了个法子让人琢磨不清,他胃中翻涌起一阵恶心,却还要假意迎合莫成意。
“师父一盒饭,剩下那盒不能给我吃么?师父正和我说功法说在要紧处。”
“也好。”
“檀香,去和你云翠师姐吃,待会吃完再回来练武。”萧明潇骤然打断欢欣交谈的二人,声线却不自觉低微,携着几分不为人所知的醋意。
檀香霎时转过脸去瞧萧明潇,涨红了脸央求:“师父。”
“我刚好有事想与你师兄说。”萧明潇不容人反驳。
“……檀香知道了。”
莫成意席地而坐,将木碟放在盘起的双腿上,将一盒饭食递给萧明潇,取出布帕又替萧明潇擦起了木筷问道:“师父有什么要和我说?”
“记性不好,突然忘了。”萧明潇红着脸冥思苦想如何扯谎,殊不知自己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面上还在强撑,“吃你的,待会想起来再告诉你。”
莫成意递了筷子又伸手拂落萧明潇发冠上浅粉的杜鹃花瓣,墨眸低垂,微笑道:“不着急,师父慢慢想。”
当晚,玄花室。
青黑生翼的蛇盘踞在檀香的肩上,缓缓伸展着身躯,将头颅贴在檀香脸侧。
檀香似乎在与蛇讲话,耷眉耸眼道:“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他当年能遇到萧明潇我却没有?”
莫成意究竟有什么好?
“武当那老头也催着要他回去做掌门,所有人都喜欢他。明明他和我别无二致,我却一无所有。”
檀香目光呆滞,突然伸手摩挲自己光洁如新的少年面孔,宛如在抚摸一张了无生机的皮。“是因为他那张脸吗?有那张脸似乎便可得到我得不到的东西。”
这蛇吐出蛇信子,后尾往侧拍打在桌,动静不小。
檀香这才回过神,似乎听进了蛇说的话,得到支持般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指腹点了点蛇的脑袋,挽袖给武当回信:莫成意愿回武当,但暂有牵绊,还需一段时日。
既然莫成意能得到他不能得到的东西,那他成为莫成意不就行了?成为莫成意,首先需要他那张脸。
-
七日后。
是夜,萧明潇在寝宫的书房逐字逐句教檀香读武功心经,过了一会儿侍童温声说膳房送饭来了,萧明潇这边讲的热火朝天,后背发了汗,想先沐浴。
莫成意过了一会儿推门进来,“水放好了,师父。”
檀香眼睁睁看着萧明潇离开了寝宫,拉过他的木盒,在米中倒入了少许白色粉末,混杂后连他自己也瞧不出区别,复又将木盒推回原处。
萧明潇放着饭先去沐浴,沐浴后回来檀香已经吃起来了,推过他的碟子,弯眸说:“师父快吃,菜都要凉啦。”
萧明潇应下,他腹中饥饿吃什么都觉得香,很快木盒子便见了底。
吃完没过多久,一股强烈的困倦之意从体内涌到他眼皮上。
他耷拉着眼皮,支着脑袋犯瞌睡,边睡边想待会要传授檀香的武学心法。
“师父都那么困了,还是早些歇息。”檀香将萧明潇扶着,萧明潇道了声谢,睡眼迷离之际迷糊道:“怎么今日那么困。”
“许是师父教我太过劳心费神,这也是常有的事。”
“是么?”
犯困他有,可从未这样乏累过。如今时间紧迫,他怎么还能睡得下去?萧明潇挣扎多次仍然睁不开眼,最终还是陷入榻中昏睡过去。
檀香见状从袖中掏出一个纸折,中间困囿了两只血色小虫。他揭开萧明潇背颈上覆的锦衣,将稍大的虫放在萧明潇雪白的后脖颈上。
那虫胆小,被捏时不敢动,放在皮肉上反倒宛如闻见味的狗,很快钻入了萧明潇的皮肉,留下一个浅薄的口子。
子蛊已经种在萧明潇身上,马上就要得手。
檀香屏住呼吸右手两指捏起母蛊虫,还未能将虫搁在自己腕间,背后霎时剜了块肉似的疼痛,接着便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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