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生(8)
他以前五岁就能锄地，这都是小意思，他刚开始这么想，于是立刻出发，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现在日出了他才知道
这他妈就是煎熬，痛不欲生的那种，麻绳勒的他整个肩膀都没知觉了，右手臂也磕磕碰碰的只淌血，他在日头没出来的时候想着休息一下，但是他怕一休息就起不来了
出了山谷有两公里的路，这路如果平坦还好，前一公里的山路把他的所有力气都给磨没了
后一公里他就只能在这慢慢的挪着走了，现在估量起来走了一半？感觉自己老了几十岁
“哈……呼……醒了？”
沈何生“……放我下来”
柳霉生不敢停“你最好别在这种时候乱动，任性的宰相大人，还有俩步就能看见城门了……我跟你说……以后如果你当了皇上……千万别把城池放在一块大坑上，你现在看看这大坡，我就不看了，我怕看完就直接爬下，智障皇上”
显然这距离远不像他说的“两步”就能看见城门
沈何生第一次听见一个人骂皇上他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
第10章 第十章
他也第一次没有呛柳霉生的话，他只是顺从的趴在柳霉生的背上，他看过一本书简，是关于情爱的，他那时候认为是不正之物，后来还是好奇心驱使偷偷看了，其中有一段他不懂，心悦之人，见之不定，望之不安，无影则慌，闻之悦之，不得亲近心悸难耐，得之幸之
意思是心爱的人，看见了就再也定不下心，远远的望见会被他牵动情绪，没有了踪影会心慌，听说了他的事情会特别开心，不能亲近他会心痒难耐，得到了他……会庆幸
他现在懂了，总是想离这个人近一些，想与他亲近，想与他拥抱，亲吻，做更多的事，他只是想要他，但是，柳霉生这个二傻子，一点都么感觉到
说他聪明能一下子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说他愚蠢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情意
“柳霉生”
“呼…哈？干啥”
“你救了我”
“嗯，不用谢哥”
“谢谢媳妇，媳妇我爱你”
“我…我跟你说，别逗我，我一不小心咱俩就得都死这”
沈何生心里掠过一个想法，如果，能和这个人一起死在某个地方，他也愿意
“臭石头”
“嗯”
“你给我唱首歌，呼…我要听…十八摸你知道么？”
宰相大人如果能动就一脚踹死这个厚脸皮的贱男人
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安静的屋子里，浑身清爽，嘴里也有一种汤药的苦味，腿有些酸痛，胳膊也包扎好了
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是盛兰城以后走到床前打开窗户，也不知道他昏睡了几日，天刚刚有些亮的样子，这城中显然变了一番样貌，干干净净，健康的士兵起来早操
连风都带着干净的气息
“喂，你从小就这么大义凛然嘛”
柳霉生一回头，原来是沈何生，他好似
“不是吧”
沈何生刚有了一丝想要和他探讨深刻的过去，以为他经历了什么大的波折懂得了什么什么大道理
柳霉生“五岁吧”
宰相大人“…那你应该叫柳大义，叫什么柳霉生…”
柳霉生看了他一眼“那你应该叫沈冷漠叫什么沈何生”
宰相大人皱眉
柳霉生赶紧改变口气“是是是，何生好听好听，对了，你起这么早干嘛，头发都没梳呢”
沈何生走到他身旁的窗户口“你觉得这城里除了我谁还会来伺候你”
柳霉生惊讶的朝他看去，秋风一过带起沈何生的几缕发丝，拍打在他的脸上
宰相极竿以后再也不剪的头发的威力，声音是这样的“啪！……啪啪！……啪！”
柳霉生一把抓住那缕头发
沈何生皱着眉头看着他
柳霉生松开，尴尬一笑“呵，那个，古有赠花之情，今有束发之义，那个，你不嫌弃我的话，给你梳个头？”
歪辫子的宰相大人“……”
柳霉生“……我……习惯了……要不你还是拆了吧”
沈何生“留着也”
柳霉生“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噗，啊嘎嘎嘎嘎嘎”
宰相黑脸“拆！”
柳霉生对天发誓“你相信我石头，我跟你讲，我曾经真的会绑正常的鬓发，只是时间长了不习惯而已，最后一次，如果要是在不成功，我就……我就学习下棋弹琴读诗，再也不疯不闹了，行不”
沈何生犹豫一会儿点点头
过了一会
双马尾宰相大人“……”
柳霉生趴在地上“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那个，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宰相大人，要么可不可以跳过这个，大兰上至老年痴呆者下至三岁小儿，怕是都知道这首诗吧”
他都能听见旁边的吃瓜群众在笑他了
宰相大人挑挑眉“学就要从基础开始，如果你不学，你就梳着给我梳的那个头发然后绕着这盛兰城跑上一圈我就不让你学了”
柳霉生一想到那个左边一个辫子右边一个辫子的严肃的宰相大人就情难自禁“噗”
宰相大人黑着脸“把这首诗默写一百遍晚上给我，如果没完成，明天中午，我给你梳，你不跑也得跑”
柳霉生终于知道为了逞一时之快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了
这一百遍其实不难，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写好了，而且字迹非常漂亮，他自己欣赏了好一会
“公子，我们主子说怕你无聊让我给你送一盘这城里的特产，还有，城主说为了补偿这几日他病重的疏忽，今晚举办了宴会，据说城里的姑娘都有独特的边城舞蹈呢”
柳霉生一扔毛笔“是嘛是嘛！！我写完了！给你给你！”
桑粒笑容满面的不小心把一盘奶冻拍在了柳霉生写的一个时辰的诗上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公子你不会生气了吧，你就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对不对，没生气是吧，我就知道！那个没事我走了啊！对了，宴会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我走了啊，再会！”
柳霉生“……”现在的年轻人，太记仇了
他只好继续又认命的继续写
又写了一个时辰，天已经黑了，字迹还行
他身了个懒腰仰头看着屋顶，心想等会一定出去好好玩一会
“公子，晚饭主子说让我给你送过来”
唉？这臭石头还挺有心，知道他饿了
“快快快”
一盆鸭血汤扣在了柳霉生写了一个时辰的诗上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公子说了你最爱吃烧鸡了。你看，这有烧鸡，你先吃，有事叫我啊，我走了，走了，再会啊公子”
柳霉生“……”不吃，一点都吃不下，年轻人太可怕了
一点都吃不下的柳霉生把所有东西都扫荡的一干二净
柳霉生没有去城主的宴会
而是去了街道看百姓们的庆祝
他很喜欢这个气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没有悲伤，没有烦恼，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越小的地方越无聊，本来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所以，当一个异类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会被他吸引，并且会驱逐他，抹杀他，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作为这个目标的柳霉生家里的所有东西在别人眼里都带着罪恶感
“唉，你看他们家的牛就是把老李家的牛克跑了才有的！”
“对对对，你看他们家以前根本没有腊肉！现在有好几串呢！我家最近就少了不少呢！”
“哼，不知廉耻，理所当然厚着脸皮的收了人家的好处”
“就是就是！”
柳霉生的父亲听了以后把牛和腊肉都给扔了，而且……本就对他不加关心的父亲更加冷淡了
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没办法生存了，地被人刻意的报复，粮食收不到多少，那个时候的柳霉生还不懂的东西很多，他也不想去带来霉运，父亲生病了，他找来药材，父亲不吃，但是终于和他说了一句字数最多的话
“如果死的是你而不是你娘就好了”
柳霉生心想，他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人，谁都救不了，只能给人带来霉运
可是他也不想的，未知的东西往往都带有恐慌，他不能长时间的待在一个地方
“哥哥，喜欢花嘛”
柳霉生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很可爱，手里拿着花
他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给她“回家吧，花我都买了，这里人多，别自己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他今天就带了这一锭一百两的银子，够这小姑娘一家过上几年了
小姑娘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开开心心的道了谢转身跑了
柳霉生看了看这一大把的星星草，听说这种草能给人带来好运
他刚想离开忽然发现脚边有一锭银子，看大小跟他刚才给出去的大小差不多
“……”刚才那个小姑娘…
他朝着刚才小姑娘走的方向追去
他又给人带去霉运了？！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他不说好了！
他看见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他们相隔十步远，小女孩并没有什么变化，表情还是很开心，紧捂胸口的银子小跑着往前走
柳霉生发现并没有异样但是还是担心，跟她一路直到看见她进了一个小木屋，门帘打开他无意看见了正在烧饭的女孩的母亲，那种熟悉的气氛，他看见过不止这一次，门帘放下，他杵在那好一会，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个孩子给他带来了好运
真好
“看！城主宅子里放烟花了！！”
“哎呀！好漂亮！”
“是啊！只有春节才放的！”
“这次我们挺过了瘟病多亏了宰相大人！他不在京城跑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救咱们！”
第11章 十一章
柳霉生听见了也点点头，多亏了沈何生买到了药材
他回去的时候宴会已经结束了
沈何生坐在柳霉生的屋子里吹笛子
柳霉生远远的听到就知道是沈何生
“沈何生”
“嗯”
“你别吹了，我给你个礼物你要不要”
“嗯”
“星星草！喜不喜欢！”
“…你…不知道在这边城星星草是用来祭奠故人的吗？”
“……星星草不是给人带来好运的嘛？！那买花的小姑娘她……”她是卖这种花的？！！！
“诗呢”
“……桑粒看见了，我写了两遍呢”
“我没看见！！立刻！给我写！我看着你！快点！写不完明天就按上午说的做！”
“……我……”人生就是这么糟心
柳霉生大半夜的听着沈何生的笛声上了上了好几次厕所
你们以为宰相大人的笛声很优美？就是那种翩翩才子的设定？
不，宰相大人的笛声……很有穿透力
柳霉生脑瓜子很痛“石头！你别弹了，真的，我求你了，这再吹下去我就完全记不起诗句了！”
这笛子吹的要不是看他一脸严肃还以为他故意的
沈何生“我练一练，这笛子是用上好的玄玉所制，我不用可惜了”
柳霉生“……”这就是你来我屋子吹的原因？！
这有辨识度的五音不全高低不平的音调活像鬼怪哀嚎，一样充斥着柳霉生的脑子，硬生生把他背了十几年的静夜思给洗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