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8)
鸿沟终究是划在了两人之间。
就在陆迁要推门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犹豫的声音:“贴身侍卫。明日来当值。”
孟长亭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看到男人刚才的眼神,他的心里无端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是,舍不得?
陆迁站住,唇角微勾,说了一个字:“好。”这是当年他最常对阿柳说的回答,以后,也会是最常对孟长亭说的回答。
站到庭院中,陆迁只觉得心情很好。脚步轻点,身影飘忽之间依然来到那些袭击者的身后,手中利剑反射着如水的月光,映出了那人惊恐的眼睛。
不待那人吭声,一剑已然封喉。
阿柳既然不能动手,就由他来。陆迁甩去剑身上的血渍,坦然离开。十倍因果又何妨?就是百倍,千倍,我也原为你手中的利剑,斩杀一切来犯之敌。
至于尸体,还是要劳烦那些人。
待陆迁离开,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闪身出来,拖起地上的尸体隐没在黑暗里。为首一人心里有些疑惑,刚才那人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的隐息之术,如此容易看穿吗。怎么可能?
次日一早,孟长亭感觉到室内气氛不对,猛然睁眼,被床前站着的人影吓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是昨日刚定下的那个侍卫。
“你怎么在我的屋里。”孟长亭掀开被子坐起来,语气有些阴沉。他更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在他进来的那一刻醒来。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迁拿着衣服走过来,解释了两个字:“贴身。”
孟长亭:……
那按你的说法,其不应该和我睡一张床上?贴身是这么个贴法,啊!
却没想到日后会和这位贴得更紧,成了名副其实的‘贴身’侍卫。
陆迁没有多说,只是拿着衣服站在床边。
两人无语凝视许久,最终还是孟长亭妥协了,汲鞋下床,展开胳膊站定。被穿衣服的时候,孟长亭心里自我安慰道,这只是因为他伤不了自己才让近身。
完全忘了,紫苑跟了他三年,如今却连他的三步远都进不了。
半跪在孟长亭身前,抬起他光着的脚。不怎么被太阳晒到的皮肤是着牛奶般的白皙,脚趾圆润,将袜子小心地套上去,突然回想起第一次给阿柳穿鞋的时候。
那时候的少年和眼前人的神色如出一辙,有点害羞。
孟长亭忍着脸红,努力板起脸色。这…这个人是疯的么!还跪下给人穿鞋。等脚得到自由,孟长亭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似是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孟长亭抬高声音说:“还不来跟我去用早膳?”
感受到青年的落荒而逃,陆迁掩唇轻咳一声,忍住了将要出口的笑意。总觉得他要是真笑出来,阿柳该恼羞成怒了。
回身收拾好床铺,陆迁抬步去找青年,却在廊外转角处看到了青年等待的身影。
余光瞟见陆迁,孟长亭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的盛开的紫罗,赞道:“这花开得不错。”哪里知道自己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陆迁也不戳破,额首应和道:“确实不错。”
只是那眼里,却有些戏谑。
孟长亭磨磨牙,脚步不停地向着堂屋走去。他就不该停下来等他!天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想得。
坐在桌前,陆迁又去了趟厨房,端过来早膳。一碗海鲜粥和一碟小菜。主食却是花馍。
孟长亭拿起一个花馍,挑眉看向陆迁,眼里问:小狗?
陆迁的视线难得有些飘忽,咳咳,他只是想起了当初的阿柳。还有,那个是狼……
一口咬掉尾巴,意外的味道不错。像是兑了牛奶和糖,吃起来有丝甜味却不腻口。稍稍眯起眼睛,几口解决掉。不得不说,这个人的手艺的确合他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觉得,这款阿柳也萌萌哒~
只在陆迁一个人面前展现的傲娇属性,咩哈哈。
第12章 暗潮
晌午时,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们王爷呢?咱家来传圣旨。”那尖细的声音,刺得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一个青年接到看门的传来的消息,赶紧迎了出来,跟来者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公公,劳烦您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我家王爷。”说着正要离开,却被叫住。
“慢着~,咱家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那白面太监面色不愉。来这里宣旨,没好处不说,回去还要吃挂落,真是倒霉透顶。
那青年陪笑道:“这不是昨夜府里进了歹人,常管家不幸身死了么。这不,实在没人可用,只好让小的顶上了。”说着摸出一个银锭塞给太监,讨好到:“不知公公怎么称呼,能不能给小的说说好话,谋个好点的差事?这小的连娶老婆的钱都存不下啊。”
看着青年恳求的神色,袁长海有点觉得快意。就算是身体完整又怎样,还不是得求他这个宦官?
“你可唤我袁公公。行了,看你还有几分眼色,在那位面前,我会给你说几句好听的。”袁长海掂掂手里的银子,觉得分量还可以。总算这一趟没有亏本。至于好话?那位爷又不是他能见着的,还怎么说好话~
“行了,叫你家王爷出来接旨。别耽误咱家的时间。”
“好,好。袁公公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青年转身一小跑走了。
注意到这戾王府里一片萧条的样子,心里有了盘算。到时候怎么和他上面那位回话,他已经有底了。
青年刚过了转角就站定了,一改刚才惶恐的神色,手里打了几个手势。
不多时,一个穿墨绿劲装的蒙面男子出现,半跪地上行礼道:“李大人,有何吩咐?”
青年摸摸下巴,说:“甲四,王爷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点起床了么。
“回大人,殿下他正在用午膳。”甲四行礼答道。
青年一脸惊讶,声音略高的说:“用午膳?!那疯子还能这么早起来?”抬头瞅了瞅天上的太阳,的确没从西边出来。
不应承青年那句话,甲四只是问道:“李大人找殿下有何事情?”
青年无趣得撇嘴,这些影卫和他们主人一样,都是不能开玩笑的主。“门口有个太监找他,说是传旨。”想他堂堂安国公家里的二子来给这个表面上的废王当管家,啧啧,除了他孟长亭,谁还有那么大面子。
“如此,稍等。”甲四说完,身影顿时飘忽不见。
吃了一嘴土的青年呸了几口唾沫,有些抓狂。啊啊啊,他迟早有一天要抓着那个姓孟的疯子打一顿。
甲四来到堂屋,果然看见殿下正在用餐。正在犹豫是否要通报,却见那个新来的侍卫突然看向他藏身的地方,微微点了点头。
甲四一惊,那天晚上果然不是错觉。
孟长亭看见陆迁的动作,用绢布抹了抹嘴,冷声道:“有何事?”
甲四从暗处现身,跪在地上:“启禀殿下,有宦官前来宣旨。您的意思……”
孟长亭哼笑一声,站起身来说:“本王去给那群蠢货演一场好戏。”说着往府门走去,陆迁默默地跟在身后,默默无言,但是手一直扶在暮归上没有放下。
离府门不远的地方,那个青年正在扯着脖子眺望。他虽然不惧门口那个太监,可要是坏了孟疯子的计划,他日后一定会被整得很惨。
血泪教训啊TAT
好不容易看到孟长亭的身影,他小跑过去,一把搭上孟长亭的肩膀,声情并茂地说:“官爷~奴家对你可是望穿秋水啊~”
噗……陆迁忍笑。看来不论在哪里,阿柳都会遇见这样有趣的人啊。
孟长亭额头青筋直跳。他很不想承认,当初之所以选定李慕作为合作对象,见面的第一印象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个不怕死的敢挑他下巴说:“美人,给爷笑一个~”
哼,直让官府查封了他的一家店铺真是便宜了。
察觉到孟长亭的脸色不对,李慕立马摆正姿态,一股少年英气显露出来:“咳咳,启禀王爷,那太监就此处。还问有何吩咐。”
孟长亭看着李慕的脸,蓦然一笑,轻柔地吐出一个字:“滚。”
李慕从善如流地点头,说到:“小的这就滚了~”说完真也头都不会的溜了。
孟长亭注视着李慕的背影,突然一招手,甲一出现。只听他淡淡地吩咐道:“传信给金吾卫的文常景,云祥街的那家食肆可以封了。”
甲一先是一愣,接着领命行礼道:“是。”说完又消失不见。不过心里,倒是有点同情那个李大人了。
吩咐完这一切,孟长亭一派神清气爽。
陆迁看得好笑。他倒是可以看出来,那个青年和阿柳的关系是不错。但看性格,倒是和当初的鸾小果有些相似。
瞅到陆迁的神情,虽还是那一副面瘫的样子,但是孟长亭就是觉得那个男人是在笑。瞪了一眼,恶狠狠地说:“一会别给我搞砸了。不许笑!”
陆迁眨眼,凭着自己面瘫的优势,很淡定地回到:“我没笑。你看。”
孟长亭磨牙,他倒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看起来冷肃的男人也有着欠扁的气质。虽然手痒,但到底碍于不熟,还是没有上去还以颜色掐脸伺候。
不过见到那个太监,孟长亭又恢复了柔弱无助小白花的设定。
那太监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腿都快酸了才算是见到正主。阴阳怪气地说:“哟,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您是爬过来的呢。”说是王爷,其实连个受宠的宫女都不如,还敢让他等这么久,那可别怪他回去在上面那里给这个废王穿小鞋。
孟长亭假装被吓到,后退一步作势按住了陆迁欲动的手。现在见血,还不到时候。
他唯唯诺诺地说:“这位公公,本王,本王这才起来就往这儿赶,可是一分不敢怠慢……”
袁长海瞧见这戾王一副怯懦地样子,心里很是满足,表面上却不屑地抬起下巴说到:“行了,行了,咱家不待了听你那一套。跪下接旨吧。”
孟长亭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不撩衣服直接跪下等着袁长海宣旨。
那袁长海展开手里的圣旨,故意等了等才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春猎在即,命戾王三日后同群臣一起共赴崇林,行此乐事。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孟长亭双手接过圣旨起身。直把袁长海送走才直起腰来。
待进了王府,他的神色才恢复寻常。
陆迁皱眉:“你若不喜,为何要如此忍耐?”单他见过的几人,武力值都很不凡。他不喜欢看阿柳这样憋屈的样子。若是那些人不行,他也可以代劳。
察觉到陆迁话里的苗头,孟长亭第一反应不是斥驳,而是解释道:“我的目标是那个椅子,而不是一时之快。就算你在江湖上身手再好,遇上那三个家族的供奉,照样讨不了半点好处。那可是到了筑基期的仙长。我国的稳定,还少不得那三个老家伙坐镇。若是有一人身死,带来的就是战争。”
“现在四国各有三名供奉,相互制肘,才维持着这表面上的太平。只要有一方露出弱势,等来的就是狼扑虎食的凶局。”而如今的苍炎,却不能以一敌三。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富裕。
陆迁眼神微动。那些修士占了供奉一职,他若是出手,就是破坏了高阶修士不可插手凡俗的规矩。
还是不能妄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守诺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能有几个小可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