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有为家 中(6)
过了这个年，他二十岁了。
看完了烟火后头也招呼他过去吃年夜饭了。
今年的年比去年还好，人还多了不少。
堂屋里已经席开四桌了，而不是原来的一桌，一桌坐不下了。
吴有为这里就是管家和初一他们八个护院，十个人一桌。
大厨他们坐了另外一桌，然后是女眷们，隔了两道屏风，她们坐在另一边。
与去年一样，吴有为敬了三杯酒，第四杯敬给所有人，等到了第五杯，他们就一起恭祝老爷会试及第。
吴有为脸上笑着，心里却哼哼：还不知道能不能中呢！
年夜饭比去年更丰盛，甚至还有新鲜的草莓可以吃一吃。
过年就是热闹，各种热闹，走亲戚，送礼的也有，吴有为又是在初二的时候送了二嫂回娘家，给二嫂娘家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
小吴琼已经懂事了许多，认真的谢了叔叔的厚礼，带着母亲和妹妹去了通州的外祖父家。
而吴有为则是在家里清点了一番自家的礼物，再出 i门交际应酬一下，刘宣他们上班了的几乎是没有休息日的，不过过年还是能休三天，这休息的最后一日，他们几个聚到一起，在太白楼吃了一桌好大排场的席面。
李东阳刘宣刘大夏他们作为科举的过来人，传授了另外四个人好多科举的经验，四个人听的特别认真。
过年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正月二十，吴有为的草莓在京中影响甚大，很多人家进宫贺岁的时候，都吃到了一个半个的，口感非常好。
尤其是草莓直接就能吃，不用吐籽儿！
然后，尚铭就找上门了。
尚铭过年的时候，可是给吴有为送了不少厚礼，他能用来送礼的那都是内造之物，尤其是他还贴心的给吴有为送了两套素净的头面。
吴有为转手就送给了二嫂吴孟氏，这次吴孟氏回娘家，就穿戴上了，看着低调而华丽，特别长脸面。
尤其是还有一箱子的银锭子，一箱子的金锭子，美其名日：过年钱！
其实就是变相的给吴有为回报，因为吴有为，尚铭算是在皇爷面前挂了号，有了名字。
就连小竹子在尚铭面前都有了一席之地。
但是这会儿尚铭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讨伐吴有为：“不是咱家说您，您有好东西可不能遮着掩着，捂着藏着，咱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吴有为求饶都不好使，愣是被念叨了半个时辰，才有机会喊冤叫屈：“我这不是想着，我先种点儿，攒点经验，而且这玩意儿是要入口吃的东西，总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让你种了，还要进贡到宫里去，那可是大事情！
他这么说，尚铭心里舒服多了。
其实尚铭是怕的，他是怕别人也跟吴佣交好，得了本该属于他的功劳。
吴举人人好，靠山硬，谁趴上来都能分一杯羹，所以尚铭在吴有为这里从来不摆架子，甚至连年礼都送的丰厚。
为的就是跟他交好，而且吴有为也的确对他不错。
难得有个对他不“另眼相看”的文人雅：士，他当然要好好的跟人将关系维持下去。
所以尽管震惊，可他来了之后，就只顾自己磨磨唧唧，出了一口郁气。
同时，也让吴举人对他举起了白旗，吴有为生怕他再给他来一个小时的唐僧念经，以最快的速度解释着：“这东西是番邦过来的海外方物，我这不是想着，先种一样，成熟一样，就先试吃一样么！”
古代人虽然不缺创新精神，可是入口的例外，因为蘑菇越鲜艳就越是有毒，蛇越是艳丽越是剧毒，有鉴于此，这种入口的还红彤彤的东西，他当然.. 不敢随便跟人说这玩意儿能吃了。
只能自己吃，然后让人哭着求着非要吃！
例如现在的尚铭，如果他让尚铭单独种草莓，他肯定... 不敢进贡上去，怕担责任啊！
草莓又是红彤彤的还带着小斑点儿... 大终天的都能长成这样，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算你说得有理。“终于是把尚铭给说通了。
不过随后吴有为就告诉他，种植草莓计划！
“这种子咱们少，所以能吃的也就那点儿，但是等开春之后，咱们将暖房全都通开，种在暖房里，这玩意儿四月就能下籽儿，夏天的时候种两茬儿，种子怎么也够用了，再多打两排暖房，单独种植草莓....”吴有为跟他好一通说。
尚铭的野心更大，他打算起十排暖房，全都种草莓！
“那青菜呢？”吴有为生怕他不种植青菜了。
“去年冬天咱家赚钱了，手下的佃户们也赚了不少，他们在附近都有亲戚朋友，让他们都盖暖房，种青菜，反正他们自己的屋子也是要烧火取暖的，每日烧火的时候，让烟道走一遍旁边的暖......”尚铭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一个皇庄好了不算好，挨着皇庄附近的人生活好了，才是真的好。
吴有为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个伟大的理想：尚铭是个有理想的太监。
“想得太好了！”吴有为道：“别的皇庄附近百姓们都过的好赖不说，起码他们不觉得挨着皇庄有什么好处，如果你能办到，带着他们一起发家致富，以后谁提起皇庄，还会诚惶诚恐？恐怕巴不得皇庄开在自家地头上呢！”
明朝是有皇庄的，就是皇帝的私产。
明代皇庄除皇帝庄田外，还有皇太后及皇太子庄田。
这都是皇家庄园，田地，所出产的东西和所收入的钱财，专门供给宫里的主人用。
皇帝的庄田是由皇帝委派太监经营的“自行管业”的土地。
收入的皇庄子粒或皇庄子粒银，都由管庄太监直接掌管，由宫廷自行支配。
皇庄土地来源较多。其中主要有原属国家官田的牧马草厂地，夺还勋戚的庄田，侵占的民田，“奸民”向管庄太监投献的部分官民田地，未就藩的王府辞还地等。
皇庄所占土地的数目无完整记载，因为数据一直在变。
皇庄的分布，主要集中在北直隶的顺天等八府。
尤以顺天、保定、河间等府为最多。
京城之地，皇庄有五，共地一万二千八百余顷。
这个数据，绝对真实！
要不怎么说，京郊土地贵呢，基本上皇帝家就占去了一半，剩下勋贵家再占去四分之一，四分之一在普通百姓手里... 也不能算是普通百姓，可能是谁家小妾的娘家，哪个便宜小舅子的母家等等。
然后四分之一才是流动的，可以买卖的，那也是高价！
就像他给吴新月准备的二十亩土地，就是分开的，一个十亩，一个十亩，不在一起挨着。
而一般皇庄都是太监代管，他们是皇家的家奴，天下第一的家奴，所以飞扬跋扈是有的，可他飞扬跋扈了，旁边作为邻居的倒霉了。
不然一开始，万通也不会专门跟尚铭打招呼，让他不要对隔壁的邻居怎么样。
据后来说，当时万通是想去找徐娘的，让徐娘送他到一处皇庄，因为皇庄都有护院在，相当于是皇家的护院，一个个都可以配刀的，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皇庄是跟莫灵山庄挨着的，反而翻到了莫灵山庄，在庄子里走错了，没找到徐娘却在雨中遇到了吴有为。
挨着皇庄那是绝对倒霉到家了，要帮着免费干活不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很让人害怕，生怕唯一赖以生存的土地就被皇庄给兼并了进去。
成为佃户，哪怕是皇家的佃户，那也不如自由民好啊！
所以对于皇庄，百姓们是惧大于敬，恨大于爱。
如果尚铭能让百姓更改对皇庄的印象，那简直太好了！
到时候民间称颂，那皇爷还不高兴坏了？
吴有为一想到这里就鼓励他：“还有个提议，你听听！
他就提议，以后春天翻土的时候，不要耕藉田了，就直接雇佣民众干活，给付工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那些没有什么生计，更没有土地的人来说，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也不错啊！
这样只是花点小钱，就能让那些被征发的民力免于被征用，又能有钱拿，省了抱怨这个说那个。
皇爷的名声也能好很多。
这让尚铭听的两眼放光：“以前不是不知道我们庄子名声不好，可咱家也没办法，现在听了您的话，觉得挺有道理。”
他打算回去就一点一点的改一下，他今年去交账的时候，因为他创收了，五大皇庄里他赚的最多，手下的佃户们过的最好，还有佃户的孩子是东厂的，更是跟外人炫耀了番他们皇庄的好日子。
惹得东厂的公公都对他和颜悦色的了。
不敢一下子更改是怕动作太大，另外四个皇庄的管事太监对他可是虎视眈眈呢。
于是尚铭就精神抖索的回去了。
不两日万通就来了：“你跟尚铭说了什么？那家伙最近特别能蹦哒，整天的折腾皇庄，还给皇爷送了不少消息。
“没什么，他喜欢草莓，我们俩合伙想多种点儿，留籽儿之后打算冬天的时候再多种草莓拿出去卖。”吴有为不好说自己鼓动尚铭去搞改革，只能指着草莓说话了。
万通没继续追问，反而问他：“你那草莓还有么？"
“有！”吴有为今年的青菜一点没有种，除了西瓜和香瓜外，他就全都种了草莓，反正青菜可以找吴家村的人采买。
而且草莓这东西只要它长成了不缺营养，开花结果很快就能成熟，这一正月里他都没断了草莓。
“再给我来点！”万通道：“宫里的草莓也有人照顾，只是都被吃没了，剩下的还没熟透，你给我摘一些熟透了的我这就带回去！”
“给宫里的娘娘吃吗？”吴有为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嗯，今天就送回去，其实是公主想吃了，只是宫里没这东西。”而且没有熟透的草莓他们也不敢摘下来给公主吃，万一没熟透的有毒呢？
所以万贞儿才让人传话出来，万通也想吴有为了，就带人快马加鞭的跑了来。
进了草莓大棚，万通是头一次来，见到满屋子的木头匣子，里头有一个个的草莓垂下来，红彤彤的特别显眼。
吴有为顺手摘了个大的直接递到了万通的面前：“吃一个！”
万通一口就吃掉了他手，上的地果，觉得味道真的很不错，怪不得那些人喜欢吃呢。
吴有为在前头摘草莓，万通就拎着个篮子跟在后头收草莓，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我说，那事儿你办了没？"
“正在进行中，你放心吧。”他那边已经找人开始运作了。
第191章 吴孙氏找上门
吴有为知道万通那边正在运作此事，可却不知道万通是怎么办到的，以至于事到临头了，他都懵圈了！
他回来过二月二，刚吃过早饭，猪头肉特别香，然后，林素管家就一一脸便秘的样子来了：“老爷，大房那边来人了。”
“啊？”吴有为一愣：“大房？”他已经快二年没见过大房的人了，上次见是什么时候他都忘记了。
而去年开春的时候，吴瑛来干活，他都没见到，还是小小看到了，跟他说的，他才知道吴瑛来了。
现在大房突然就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大房的那个娘们儿，带着两个姨娘和两个小姑娘，在 i门口撒泼打滚的非要见您。”林素管家对大房的吴孙氏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谁家二月二上门不是吃猪头肉？两年了，他们两家都没交集了。
这突然上门，又哭又闹，晦不晦气？?
吴有为没让人进门，而是自己带着六个护院去了外墙大 i门口那里，因为林素管家根本没让人进来，可以说，大门都没让进。
吴有为穿戴的特别游闲公子样儿，绫罗绸缎的，一看就是富贵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