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本要凉[重生](80)
沉舟病树,盛衰朝暮。一如四季的轮转更迭,“继承”二字也这般自然而然地延续了下来。王朝繁歌不过一局棋,就如我当初所说的那般,我为棋子,亦为执棋人。我也是旁观者,还是记载者。我不知这局棋到底能不能称得上千秋霸业,但好在不算单调无味,足够击掌感叹一番。
永兴二十九年。我在大哥与文武百官的胁迫下,稀里糊涂地登基为帝。没拜天,也没走什么繁琐的过场,就跟列祖列宗的牌位们打了个招呼。时至今日,距我决定接了帝印的那天,已过去了整整十年。
我没改国号,当了皇帝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没事儿批批折子,上个早朝,跟朝中大臣们打个招呼。南北朝廷当然顺理成章地合并了,我立大哥为摄政王,把烂摊子往他身上撅,自己成了个吉祥物,揣着手四处凑热闹,调和一下互相看不顺眼的南北朝臣。九皋府也解散了,大家各司其职,各部尚书一日之内便定了人选,竟无人有异议。
后来苏澈告诉我,早在九皋府成立之初,老尚书们便私下里挑选好了接班人。我想,这些个老头大部分都是殿试前三出身,一个赛一个的聪明,想必早就料定我这倒霉皇帝够呛能找出几个人才来,便自己个儿动手带徒弟了。
一个礼拜后,母后终于被运来了,恹恹地靠在软椅上向我微微抬手。我也靠在软椅上,被人抬过去跟她来了场病号间的会晤。我们娘俩除了脑子都不太好使以外,终于又有了个共同点。我问她看见孙子了没,母后点点头,又嗔怪我这么些年没让她见大哥的儿子,现在岑蛮都成大小伙子了,她才见上了一面。我慌忙告罪,见母后把手伸了过来,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看见她得意一笑,轻声道:“哀家厉害吧?到底熬到看见你活着回来了...”
大哥张罗了一场宴席,主要是庆祝我登基,顺便欢迎远道而来的阿兰桑等人,再顺便祝贺我们终于打退了外敌,最后不忘提一句我六弟的娃。一场宴会好几个主题,倒是省钱省力。母后强挺着出席了宴会,坐在我身侧,怀里抱着六弟的娃娃,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阿兰桑就坐在上位,抱着猪蹄子大啃特啃,全然不顾众人们诧异的目光。她的夫君在一旁给她擦着嘴,然后警惕地来回瞅,把盯着阿兰桑看的人全部瞪了回去。
我悄悄拽了拽母后的衣袖,指着阿兰桑道:“母后,您看那个姑娘...跟您年轻时一样,漂亮极了。”
母后抬眼望去,正赶上阿兰桑心有灵犀地看了过来,二人相视半瞬后皆愣了一下。我心生惶恐,不知母后会不会一激动再出了岔子。然而母后却只是淡淡地笑了,冲阿兰桑招手。阿兰桑一瞬间变得有点紧张,连忙抢了条宫人的抹布擦了擦手,然后带着局促的笑容走了过来。俯身站在母后面前问道:“您在叫我吗?”
母后凝视着阿兰桑清澈的双眸,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她的面颊,顺着眼角摸到耳垂,低笑道:“真是个美丽的好姑娘...”
一向横冲直撞的阿兰桑突然羞红了脸,露出女孩独有的娇态回应道:“您也很美。”
母后颤巍巍地将手缩进袖子里,摘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往阿兰桑手上戴。阿兰桑慌忙推辞,我低声说了句:“你就收着吧...阿姐...”
阿兰桑愣住了,再收回视线看向母后时,眼里跳跃着一束火焰般的光芒,任母后将镯子戴到了她手上,咧出一抹甜滋滋的笑容道:“谢谢您。”
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母后病逝了,是在睡梦中走的,手里攥着一对儿玉佩,脸上带着笑。阿兰桑跟我一起送了母后一程后,便动身回了草原。临走前她问我,我的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我回这我说不上来,只是父皇他很英俊,很勇敢,跟阿史那打了一辈子,把阿史那打得抱头鼠窜。另外别人都说父皇他铁血无情,但只有我知道,他其实很温柔。
“你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人。”说罢阿兰桑跳上高头大马,跟她的夫君一同策马扬鞭,迎着夕阳离去。
夜里,钟大丞相帮我沐了个浴,然后拿毛毯一卷把我抱了起来。我俩久违地躺在了同一张榻上。钟伯琛小心翼翼地亲吻着我,从额头到肩胛一点点向下。我搂着他的脖颈,一停顿,正对上他明朗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拥抱了一轮皎洁的月光,苦难与痛楚顺着十指相扣的缝隙,流沙般飞散了。
我回想起了许多人,也想起了母后。她的“月光”正在宽广的草原上肆意奔跑,纯净的生灵翱翔于天际,大地之神终于又眷顾了这片土地。
而我的“月光”就在我的怀里,是我在这部剧中偏得的嘉奖。至此无论我流落至台前幕后,都会有一人立于我身侧,给予我拥抱,在我耳畔一遍遍重复着:
“小五,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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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感谢各位读者小天使的偏爱!感谢砸的地雷发的评论!若不是你们,我可能还是当年那个自言自语讲故事的小傻子。
正文完结啦!还有两到三个甜饼番外明后天更新~主要是讲小五跟丞相主cp,以及太医和侍卫副cp~还有杂七杂八的各位角色的生活,一笔带过一下。
我不是职业写手,写文纯属爱好,文风偏泥石流,构架与剧情也不算精致。但这部文承载了我的许多美好回忆。从一开始被签约,到认识了许多与我志同道合的写手,混了个后宫佳丽三千(?)。我真的非常幸福。
小五同志可能是为数不多穿越后没有屁用的主角。没有金手指,没有厉害的技能,除了命硬之外一无是处。缺点一大堆,自卑冲动弱小但是能吃。可就是这样的小五,才是个最现实的“人”。小五是个好孩子,所以做错了事后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去弥补过错。虽然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是终于救赎了自己,也救赎了别人。
丞相也有“罪”。爱而不得,便选择了同归于尽。纵容是大罪,所以他数次险些永失挚爱。因此,整部文的主旨就是“救赎”。幸而我这个作者温柔善良又仁慈,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五:“请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仅不会,还美滋滋的,而且我还要开新文呢!
第72章 番外一 【忆与卿别年】
我这只吉祥物皇帝慢慢康复着,从先前的上炕需人抱逐渐进化为吃饭不用劝,今日久违地自己喝了碗米粥吃了俩包子,喜得上官夏仿佛看见了自己“扬名万世”的场景。
国之初立,新旧朝交替,加上连年战乱留下的贫困动荡,使得折子堆了一人多高。我大哥被朝政压得险些暴走,每天都在书房里咆哮,据徐长治称,昨日夜里,大哥喝醉了,冲着玉玺碰碰磕响头,嘴里念叨着:“父皇,您太英明了...没把皇位传给我真是太英明了...”
我听着惨得慌,为了防止把大哥再给愁出个好歹,我让徐长治叫大哥过来给他出谋划策。大哥带着滔天怒气冲了进来,指着我鼻子就问:“你好点了没?你跟钟伯琛总得有一个顶用的吧?”
是的,钟大丞相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小差好几周了。见我恢复得还算不错,钟大丞相终于不给我暖榻了,改为满国乱溜达给我寻好药。上回刚把什么千年天山雪莲给捯饬到手,昨天又听闻哪哪有了万年的山参,骑着马就跑了。我本不知他打哪儿来的这么些个钱霍霍,直到徐长治悄悄告诉我——母后临仙逝前偷偷给钟老哥留了一大笔银子。
所以说钟老哥这是在挥霍他的“聘礼”咯?我忙让徐长治想办法把钟老哥给唤回来,别再把我母后的遗产给糟蹋光了。
大哥气哼哼地灌了一整壶的茶才恢复了常态。我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大哥,您要是不想干了,完全可以把球踢给别人嘛...”
“别人?”大哥咣当把茶壶一放,咬牙切齿地说道:“原先南朝廷里的人都是群莽夫,大字都不识几个,打仗还行,处理朝政时仿佛脑袋长在了屁股上。你的人,哪个都不听我的,各干各的,好在还没出啥大问题。唯一能派上用场的钟伯琛,被你“金屋藏娇”了。你说我把球踢给谁?”
我扯着大哥的耳朵让他探身过来:“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有个儿子来着。儿子生出来当然是用来背锅的,不然生他干啥?”
永兴三十年,大侄子岑蛮被立为太子。由他老爹押着,宣诏,加冠,读册,行三拜九叩之礼流程齐全,又鬼哭狼嚎地拜了祖宗,开启了不情不愿的储君生涯。
大侄子坐在山一般的折子堆里,战战兢兢,生怕被塌方的折子埋里头。大哥把“摄政王”的帽子一扔,精神抖擞地扛着大刀骑马走边关了,跑去东部边境躲清闲,拦都拦不住。岑蛮跟他老爹间短暂的亲子互动草草收场,我抱病在屋,钟大丞相不知所踪,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逼得他只得“不耻下问”,跑去跟大臣们请教。
于是苏澈等人组织了一个勤学互助小组,跟训猴儿似的日夜教导着岑蛮。幸而大侄子争气,聪明的脑瓜一点就透,又得了年轻力壮的好处,几天下来便学了个大差不离,处理朝政越发地得心应手。我这才觉得大侄子是真长大了,虽然我们爷俩在邺城狼狈相会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如今的大侄子已然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对世事有着自己独特的见地,让我隐隐看见了自己那逍遥快活的“退休生涯”。
我正琢磨着能不能一步到位把皇位传给他,熬夜一个月的大侄子却猝不及防地累病了,上吐下泻小脸蜡黄,抓着我的手泪如雨下:“五叔,您就这一个成年了的侄子,使唤起来悠着点,成不成?”
我心有愧疚,顺着大侄子的毛听他絮叨。大侄子先是控诉了他那有跟没有都差不多的老爹,又控诉我这个病起来没个头的五叔,最后感叹人生艰难,生存不易,待他发现钟大丞相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顿时一挺腰指着钟伯琛呐喊道:“五叔!您八年前承诺过,把丞相赏给我当师父的!”
...这娃怎么记性这么好。
钟大丞相便兼职了太子太傅,心平气和地手把手教着岑蛮。大侄子渐渐跟钟老哥学得举手投足自带仙人范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跟他五叔躲在柴火垛里啃大饼子的铁头娃了。我有些怅然若失,朝中大臣们却乐开了花。大臣们表示他们的太子殿下果然天生当储君的料,只是我应当再造些“备用”的娃娃,以防不备之需。
我骂他们说话不吉利,大侄子一看就是能长命百岁的,用得着备用的吗?大臣们却表示,我这个皇帝有责任丰盈子嗣,保万世之福。我琢磨着好像确实是这个理,于是我叫来了四哥,现场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