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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4)

作者:木兮娘 时间:2018-11-29 20:01:43 标签:情有独钟 生子 豪门世家 强制 短篇

  林鸦翻了个白眼:“只是有些腹胀之气,回头吃点消食的就行。”
  “别讳疾忌医,还是去医馆瞧瞧。街头那儿不就有家医馆?你去瞧瞧。”
  林鸦没好气:“我就是大夫,用不着。”
  “哈,医者不自医,林兄不知吗?”姜公子难得卖弄风雅,得得洋洋起来。
  林鸦撇撇嘴,当下便自己给自己把脉:“说了只是些腹胀之气,你还不信。这会我给自己把个脉,再替你把个脉,你瞧瞧我是不是有点真材实料——”把着把着,他脸色变得极为古怪。重复数下,脸色难看至极。
  猛然扯过姜公子的手腕把脉,又给自己把脉,良久才讪讪笑道:“姜兄所言甚是,医者不自医。哈哈,我去医馆瞧瞧。”说完便起身朝楼下走。
  姜公子不敢阻拦,实在是林鸦脸色极难看,他不敢在这当头还惹上去。
  林鸦从医馆对面的成衣铺买了顶幂篱,进入医馆请大夫把脉,大夫不觉奇怪,把完脉之后连道恭喜,而后将注意事项及药方告知。只未说完,林鸦便起身逃跑。
  ‘脉象流利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应是滑脉。’
  ‘恭喜夫人,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他要杀了沈于渊!

  第 6 章

  皇宫东正门对着朱雀大街,朱雀大街两端全是官员宅邸,寸土寸金。而在朱雀大街中间的小巷深处则有一处大门,从此大门进便是沈府外院。沈府分为外院和内苑,原是两个偌大的府邸合在了一块儿,正门、前门、后门和左右小门加起来也有十来个门。
  唯一的正门便是正对朱雀大街的小巷深处,车马只能单行而无法容纳两辆车,这是在告诉皇帝,沈府没有逾越臣子的规格。实际上整个京都官员们都知道,沈府但凡有大活动都从另一大门进出,那条道可是能同时容纳四辆车。这也是在向皇帝示威,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
  林鸦跑到一半逐渐冷静下来,单凭他一人直接冲到沈府门口,别说见沈于渊杀掉他,就是刚到门口都困难被扭送到官府去。可是不报复沈于渊,他实在意难平。
  此事还需慢慢琢磨,还需冷静些——根本冷静不下来!!
  林鸦气得跑到酒楼里用药迷晕了那说书先生,偷偷换上他的衣服扮成个不惑之人上台评说。直把沈于渊说成个耽于酒色、专势弄权的小人,编排他诸多坏事,还道他虽是个瘫子却每晚吃壮阳药、保肾丹,夜御十女。
  酒楼学子颇多,崇敬沈于渊的人居多但也有不屑自以为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庸才学子,因此暴跳如雷与林鸦对骂的有,支持林鸦请他喝酒的也有。林鸦发泄完心中怒气后便趁着下面两派人打成一团偷偷溜走,回头肚子饿了便去吃些东西,结果开始了吃完便吐,吐完便饿的日子。
  苦得林鸦常常背着他人偷偷掉眼泪,他也不想要生下小孩,可是因着自小被父母丢弃山林的经历导致他根本无法打掉腹中小孩。苦了差不多半个来月,执拗的不肯喝安胎药。可实在吐得难受了,便悄悄打扮一番溜到酒楼里编排抹黑沈于渊,见着下面的人打成一团,心里就高兴。
  可惜回头还是得遭罪,吐得胆汁儿都出来的时候,林鸦便双眼噙着泪咒骂沈于渊,心里真是恨极了他。殊不知那头沈府里早有人将酒楼抹黑他的那些传闻报到沈于渊面前,还是绘声绘色的描述。
  沈长宁听完倒是怒极:“这是何人出的损招竟这般编排兄长?毁人名誉太过分了!若不是兄长早已名满天下,岂不说无可说去?!”表完态之后,她边咳着嗓子低声询问:“兄长,那人道你夜御十女可是真的?”
  触及沈于渊冰冷的视线,沈长宁连忙改口:“——当真是胡说八道!兄长洁身自好,怎会干出这等淫|欲之事?!”
  喊得越是大声,便是越心虚。沈长宁倒是宁愿兄长真是个好色之徒,起码以兄长的年纪也不至于现如今不惑之年,身边没个知冷暖的人,膝下也没有子嗣……子嗣?思及子嗣,沈长宁心里不由一阵沉重,沈家于帝王眼中便是针砭、沙石,时时防备恨不得满门抄斩。
  兄长年不过十五便得上战场,从小遭遇到的刺杀更是家常便饭。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修习高深功法,后来为了治好受伤的腿挑选的功法对身体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害,当年祖父请来名满天下的神医替兄长看过,道他此生难有子嗣。
  后来,遇到神算子,倒是言他于不惑之年有子女缘。只是这缘分说来奇巧,变化多端,谁也不知缘分到来的时机,又恐时机溜走。
  沈长宁唉声叹气,沈于渊捏起茶杯盖子,抬眸瞥了她一眼:“整日唉声叹气作甚?心中不快便出去走走。”
  沈长宁哀怨的瞧着孤家寡人的兄长,心中惆怅滋味不知作何解。
  沈于渊倒是懒得再理睬她的多愁善感,只展开棋盘,令她过来杀上一局。沈长宁棋艺自小便是沈于渊所教授,自然被杀得片甲不留。沈于渊冷脸不悦:“倒退如斯?”言罢,便摆了一局珍珑,令她破解出来。
  “解不出,不准出府。”
  沈长宁当即哀叹。
  沈于渊无动于衷,来到前厅吩咐左右:“将酒楼编排谣言者抓回来。”
  左右从命:“是。”
  ……
  林鸦又吐了,心情十分不快,便又挑了家酒楼换上衣装前去挑起事端。心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偷偷溜走,结果在一个无人经过的小巷子里被打晕带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华丽的厢房里,檀香的味道遍布厢房,轻烟自案上博山香炉中袅袅升起,透过描金帐幔隐约可见。
  这儿不是自己在外城郭的宅子,相比之下,天地云泥之别。林鸦发现自己仅着中衣便连忙拢紧衣物下床小心翼翼的探索,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后方描金薄纱帐幔外有道人影,惊吓之余连忙扯开帐幔怒斥:“哪里来的小人面是不敢见行事也不堂正只敢背后偷袭!”
  待见着了人,林鸦立时熄声。
  眼前的男人端坐案几后面,雪衣白发,垂眸嗅茶,世间难寻的神仙人物。
  这人正是沈于渊。
  林鸦愣了少倾,二话不说抄起旁侧的瓷白大肚花瓶朝沈于渊的头部砸了过去。露出狞笑:“我倒是想找你,你自己出现在我面前还省了番功夫。”
  言罢便将眼前所见、能抓到的东西全都砸过去,却都被躲开。林鸦就不信了,扔了许多过去,累坏自己。他走到沈于渊面前,疑惑的看着他:“你是妖怪?”
  沈于渊驱动着轮椅从案子后出来,停在林鸦面前,仰望着他,表情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那晚上压着他时的疯狂。
  “你气什么?”
  林鸦吹胡子瞪眼:“你还好意思问我气什么?!你在我身上弄出条人命来,我能不气?!”
  沈于渊不动声色:“我没记错,你不是女人。”
  “废话!我当然不是。我不跟你废话,你得让我捅两刀。”
  沈于渊:“理由。”
  林鸦叉着腰,睥睨沈于渊:“我不开心。”
  他可是活生生被折腾了个把月,听大夫说还得折腾一两个月。吐完还有得折腾,总之只要肚子里还没卸货,就得受折腾。思及此,半大不小的少年心里好一阵委屈难受,瞪着沈于渊的目光不由得充满控诉。
  沈于渊见状,心里一动,无声叹气。本是要将无理取闹、作茧自缚的少年处罚一番,但见他委屈成这副模样竟有些心软。沈于渊按了按额头,摆手:“罢了,你自离去,不准再胡闹。”
  林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说道:“我饿了。”
  沈于渊让外头的婢女端了两碟糕点进来,盯着吃得欢乐的林鸦,冷漠地说道:“那晚的事,错在于你,我不追究。后来我没有及时止住自己……是我的错,你在外编排我一事,也不追究。但下不为例。”
  林鸦撇撇嘴,刚想说话,但张口便吐。沈于渊还当他是故意的,冥顽不灵,可他作呕不似假状。不由伸手按住他的脉象,片刻后,向来淡然冷静的神色裂了道口子,旋即恢复平静。
  他道:“你先在这里休息。”
  然后离开厢房,吩咐婢女:“去请刘大夫。”
  婢女:“是。”

  第 7 章

  刘大夫过来的时候便见走廊沈于渊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对方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在注视长廊外面的松柏,又像是透过假山松柏瞧着屋里的人。可那是沈于渊的内室,平常除了贴身伺候的人,可没有外人能进入里面。
  刚踏上台阶,便听到沈于渊的话:“刘先生,我问你个问题。”
  无暇多思,刘大夫连忙躬身行礼:“侯爷请问。”
  长廊外是假山松柏,引了水进来形成小泉水,水声潺潺。假山后面便是扇大开的窗户,里面是内室,而林鸦就在里面。思及方才把到的脉象,沈于渊忍不住按住太阳穴低声问:“世上可有男子怀孕这等奇事?”
  刘大夫沉吟片刻,说道:“天下无奇不有。”
  “哦?你遇见过?”
  刘大夫恭敬回答:“早年间在外行走,曾遇一孕身男子,助他产下胎儿有所接触。这才晓得,原世上除男人女人之外还有一类人,既是男儿身却如妇人可怀胎。民间称为双子,视为不祥。双子出生时,背生莲花,只在出生和怀孕时露出来。”他叹了声气,颇为怜悯:“双子处境困难,若是遇到善心的父母也不过是遗弃。若是……便会被溺死。”
  “是么?”沈于渊又瞧了眼内室的方向,抬手示意,便有一人自屋顶翻下来推着轮椅进屋。刘大夫跟随在身后,并不敢胡乱猜测,也不多看。沈于渊拨开轻纱帘子,瞧见原本干净整洁的屋里变得乱糟糟,而原本气呼呼要找他拼命的林鸦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林鸦手里还捏着咬了半块的点心,吃到一半便入睡。他在孕期,不仅吃得多吐得多,还老是犯困。经常想起沈于渊便生气,生着气儿的时候突然犯困打起盹,叫人见了是又好气又好笑。
  内室外头有两三个婢女在候着,本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小心一瞥却要忍不住笑。
  沈于渊侧头吩咐刘大夫进去替林鸦把脉,过了一会,刘大夫面无异色出来禀报:“滑脉,两月有余。”
  确认之后,沈于渊便继续问道:“身体如何?”
  刘大夫:“先天体弱,需调养。且孕期两月未注意,也需调养。我先开些药方,随后送来。”
  沈于渊点头:“嗯。”随后喊人送刘大夫回去,也是警告刘大夫有些话不该讲便要烂在肚子里。至于屋内的其余人,他只说道:“这件事先瞒着大姑娘。”
  沈长宁要是知道,必是又要发疯。
  婢女们齐声道:“是。”
  沈于渊摆手,让屋内所有人都下去。等人全都走了便从轮椅上起身,进入内室站在林鸦面前垂眸注视。眼前的少年不到弱冠,举手投足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胆大、任性,还挺娇气。
  沈于渊无声的笑了下,轻抚着林鸦的脸颊,弯腰将他抱起放到更为舒适的床上。他那张床,除了本人倒是从未有其他人上过。别说是床了,连内室都少有人能进。如今,倒是毫无膈应的将林鸦抱到床上。
  若说是因子嗣,也不必将人放到眼前养着。那是因何?
  沈于渊的指腹因练剑而长了厚茧,虽则养护不少时日也比许多人的手光滑,只林鸦却受不得。哪怕是睡梦中,他也觉得摸着脸的手恼人,便抬手拍开。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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