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大乘期散修在渡劫前会做什么(3)
“……”峸鸿仰躺在干草床上,半晌后轻声念出了一个名字,“行墨客。”
闻言岐南愣了愣。
峸鸿看向他,问:“你是否认识。”
岐南嘴角动了一下,旋即干笑两声:“这个就算认识也没用啊,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大人物,还从来没公开露过面呢,哈哈。”
峸鸿眸色微暗,声音微哑道:“那便只能回大荒了。”
行墨客这个人对源界十二洲的修士来说,可以称得上是非常、非常有名了。下到筑基上到源境,只要不是和修真界彻底脱节的老古董,就几乎不可能没听过这个人。
为什么呢?
因为这位“行墨客”,是源界知名的炼丹理论书籍巨头。而他最出名的一本著作是在大约一百年前,通过源界最大的商会之一「鸿羽商会」的渠道向全修真界公开出售的《教你用三秒山寨一款灵药》。
这一举动可谓是触了很多炼丹师和门派的霉头,无数以炼丹为生计的修士因为这本书损失惨重,愤怒地叫嚣着要制裁这个写书的混蛋……
可惜没用。
行墨客并没有真的详细解剖哪个门派的独门丹药配方,他只是把灵药的性质解析和组合变化说清楚了,然后让学习者自己去推演山寨。
这种行为并没有踏过公认的底线,所以鸿羽商会把这棵摇钱树保下了,而行墨客这些年也一直没暴露过真实身份。
不过,其实暗地里不少炼丹师都挺崇拜钦佩他的,毕竟这人也是真的有本事,几乎可以算是半公认的南天洲第一炼丹师。
甚至连那些损失惨重的门派,最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掏钱去买行墨客的书来研究借鉴。
只是大家都不敢明着说自己看了他的书、或者是自己欣赏行墨客之类的话。在散修炼丹师内部说还好,一旦被门派人发现了就等着被拎出来公开□□吧。
所谓修真界的“政治正确”——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岐南其实就是走行墨客这一流派的,当然他也不敢承认这一点。
他悄悄观察了一下峸鸿的神色,见这人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赶紧平复了一下表情,手脚麻利地把峸鸿的剩下半截也给包上了。
“好了,你先躺会儿,我出去看看我的菜园。”岐南笑着拍了拍剑君大人还算完好的右手,想了想又说,“有事喊我,我听得到。”
峸鸿目送着他走出茅草屋,修长的背影逆着光,在地上投下的阴影一直延伸到他所在的地方。他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这缕影子。
不过只是片刻,门就被重新虚掩上了,岐南的影子也融入了大片的黑暗中,只能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峸鸿沉默了片刻,眼底忽然泛起一抹柔色,冲淡了他高傲疏远的气质,让他冷硬的五官轮廓平添了几分柔和。
然而就在下一秒,隔着房门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怒吼忽的将他拉回了神。
“我靠!!!”
第3章 准备渡劫的第三天
那道含着怒意的声音无疑属于岐南。
峸鸿下意识蹙起了眉头,勉强支起身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双灰瞳瞬息间变为了如同耀阳般的亮金色。
在他的视野中,原本并不透明的茅草屋墙壁在此刻虚化为了几不可见的半透明,而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却弥漫着更为浓郁的迷蒙光雾。
这些“光雾”正是修士赖以生存的灵力。
他看见了周围无数繁复严谨的禁制秘纹遍布四方;难以计数的、由更为鲜明光雾组成的山川河流绵延万里;而就在至高的天穹上,一轮明亮到难以忽视的“日”正耀耀生辉。
峸鸿被强烈的光刺得半眯起双眼,心中涌现了淡淡的惊讶。
那竟然是一枚残缺的金乌之核。
混沌海孕育万界,而万界又以十二洲为中心,被统称为“源界”。
修真界有传说:无论是万界中那些供生灵繁衍生息的星球,还是无比广袤的十二洲,他们所拥有的所有光明都是“源灵”的恩赐。
——它是无上的伟力、是灵力的源头、是孕育了万物的至高存在。
十二源灵宛如游曳于虚空之中的潮汐,它们互相纠结缠绕,以固定的周期流转着,造就了十二洲这样十二片漂浮于混沌海中的奇迹之地。
而在源灵无法照耀到的远方,它们仁慈地派出了自己的子女——金乌,让它们化身太阳,以生命为代价孕育出一个个世界,为那些在黑暗与寒冷中苟延残喘的生灵带去希望。
……
这是个半真半假的传说,古老到甚至没人能知道它源于何处。但至少,其中关于“金乌”的描述算不得假。那是一种诞生于火焰中的生灵,朝生暮死,却天生掌握空间法则,极端强大。
它们死后,躯体化为火焰,而内丹则在火焰的灼烧中渐渐凝实,最终便会化为“金乌之核”,而这,正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能用于构架秘境的最完美的材料。
然而与它的价值相衬的是它万年方才现世一次的稀少程度。
却没想到几十年前那个连修炼资源都得省着用的出窍期修士,如今连金乌秘境都已拥有了。
峸鸿收回从金乌之核上一扫而过的目光,凝神看向岐南的方向。这附近的禁制秘纹太多,他有些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窥见数百米外有一个人影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峸鸿眉头蹙得更紧,亮金色的瞳孔恢复原状。他挪动身体想要下床,脸色因为疼痛而越发苍白。他艰难地站稳,扶着门框低喘了几声后才从储物戒指中扯了件外袍披上,推开门迈步向门外走去。
他很快看见了岐南,那人的动作与他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正背对着自己蹲在一道禁制的阴影中。
岐南察觉到了峸鸿靠近的气息,偏头向他看去。直到此时峸鸿才看清了他泛红的眼尾,心中顿时一紧,却实在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有些无措地道:“你哭了。”
岐南一窘,凶巴巴道:“你走开!谁哭了?我这是被气的好吗?!”
他见峸鸿好像没懂,顿时更加来气,大声道:“你难道没看见吗?我闺女被野小子玷污了!”
峸鸿愣住,整个人僵在那里用难以置信又受伤的眼神看着他。
岐南这会儿特别崩溃,完全没能注意到这人的面瘫脸有什么细微的变化,自顾自伸手一指脚边挂果的不知名植物:“你看!你看啊!她居然挂果了!我的天啊!到底是哪根野草让她怀上的野种!!!我要疯了!”
峸鸿:“……”
峸鸿悄悄松了口气,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他见岐南还在用力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迟疑了半晌,顺着他的话出主意:“堕胎。”
岐南咬牙道:“想得美呢,我闺女可是高贵的络蓝邑仙品,一株只会开一次花结一次果……靠,越想越气。”
峸鸿被他一口一个闺女说得有点难受,但他忍住了:“……我赔你一株。”
“你赔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岐南没好气道。他说着又瞪了峸鸿一眼,迁怒着凶他:“你这个病号下床干什么,想浪费我的药吗?给我躺回去听到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岐南已经站起了身,还随手把那株被他叫闺女的植物连根拔起,毫不怜惜地震掉根上带出的土走向峸鸿。
峸鸿盯着他手里的络蓝邑看了两秒,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可惜他表面上从头至尾都没什么表情,岐南半点没察觉他心里复杂的情绪变化。他随手把络蓝邑结的果子掐掉,剩下的揉成了一团浅蓝色的药粉,而后抬起手对着掌心的药粉吹了口气,蓝色的药粉顿时闪烁着细碎的亮光全扑到了峸鸿剑君身上。
峸鸿下意识闭了闭眼,结果就被岐南一把抱起扛到了肩上。
“我说你都不疼的吗?”岐南啧了一声,一边向茅草屋走一边屈指用关节戳了戳这人结实的小腿肚,“半柱香前还躺在山脚下昏迷着,半柱香后就能下地乱跑了。峸鸿剑君,你可真行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