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纪之龙缘(179)
卿遥、乐越和昭沅都一脸茫然。
青年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发现不似作伪,方才微笑道:“看来几位的确是外地客人,他们整村的人都能活到百岁以上,而且头发乌黑,牙齿坚固,身体清健,不显老态,传到外地,就说这里有个长寿村。这个村子倒还有个别称,因为全村人都姓乐,又叫乐家庄。”
卿遥道:“哦?我们这位乐兄也姓乐,可真真是有缘分。”
那三人的目光立刻都落到乐越身上,老者瓮声道:“原来这位小哥竟姓乐,看来乐家庄的人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了。”
青年道,灵固村一般不轻易接待外客,不过如果是有缘之人,或者可以留宿一晚。
青年又问他们名姓,卿遥乐越和昭沅皆如实报上。
青年拱拱手:“幸会幸会,在下姓慕,单名一个纶字。这位是百里兄,名讳百里臣,我两人和几位一样,也是从外地慕名而来,只有这位何老丈是本地人。”
乐越听得这几人的姓氏,不由得有些诧异,便问道:“请问老丈的姓是哪个何?”
老者哑声道:“人可何。”
乐越心道,慕姓、百里姓,假如老者是个禾口和,那可真就是巧极了的一件事了。
之后攀谈中,乐越得知,慕纶乃是州城的大户人家子弟,无奈适逢乱世,家道中落。母亲患了顽疾,无法医治,听闻善安城灵固村中有可以续命医治难症的妙药,这才远道前来。
那中年汉子百里臣军中出身,只因镇守边关时冻伤了一条腿,被发还回乡。怎料家乡发大水,他妻子水虫入体,患了寒症,每逢发作便生不如死。他四处寻觅药方医治未果,偶尔听闻善安有个长寿村,有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于是来求。
两人在城中打探时相遇,便同行寻找,又在路上碰见了何老丈,便三人同行。
乐越道:“看来灵固村中人人长寿与精通医术有关。”
何老丈摇头嘶哑地开口道:“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知根底。乐家庄的人并不懂什么医术。他们能长寿是因为他们有一口仙井,井中之水能治百病。乐家庄的人怕井被他人占去,才严禁外人进入,所谓去求药,其实就是求一口井中之水罢了。”哑声说完,咳咳咔咔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浓痰。
卿遥道:“那老太此行也是为求药?”
何老丈道,正是,善安此地名字虽好,可百姓过的既不善也不安,去年大旱,粮食几乎无收,又闹了瘟疫,他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只剩下老伴和儿媳还吊着一口气,这次的灵药就是给她们求的。
乐越听后甚是同情,卿遥道:“相信灵固村的人并不是铁石心肠,一定会答应几位的要求。”
何老丈长叹一声:“唉,几位把人看得太好了。闹瘟疫那时,死的人成千上万,也不见他们来救。听说灵固村中供奉着一位圣姑,全村之人都听从圣姑的命令。救不救人,也看那位圣姑的心情而定。”
慕纶接口道:“之前在下在城中大厅时,也听人说,想求药,必须先拜圣姑。”伸手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把香,“喏,这就是在下在城中道观里请的香,听说圣姑只受这种有茉莉香气的香火。”
百里臣打开身边的藤条框,取出一支精心保存在水瓮中的荷花:“我是听说,圣姑喜欢白色的荷花。而且必须像刚摘下来一样新鲜才行。”
何老丈嘶声道:“我家中连下锅的米都没了,实在没什么东西献给圣姑。只有我家老婆子绣的一块手帕,希望圣姑能收下。”
乐越不禁想,不知那个所谓的圣姑什么来历,竟和神仙一样,要人叩头跪拜。
卿遥、乐越和昭沅都是两爪空空,没有任何敬献的东西。
慕纶道:“三位,你们这样,恐怕灵固村不会让你们进村啊。”
卿遥不禁又埋怨了一番那个画图纸算命的,画错图纸就算了,竟然连这么关键的事情都没告诉。
百里臣道:“几位如果不是为了求药,又何必破费?进不得村子就算了。”
卿遥叹气道:“话虽如此,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没能窥得灵固村的玄妙,总是心有不甘。”
再休息片刻,起身上路,那位何老丈知道路径,带着他们绕过两道山谷,沿着一条小河的河沿而上,转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山谷之中,一座村庄坐落在河畔。四周垂柳成荫,袅袅炊烟映着黄昏落日,一派悠然气象。
他们踩着木桥过了河,走到庄前,有两三个农夫打扮的后生迎出来,抱拳施礼:“贤客何处来?”
卿遥抬袖还礼,指指自己、乐越和昭沅道:“我三人是外来的游客,听闻贵庄贤名,特来拜访论道。”
为首的后生谦和道:“无为无争一村庄,不敢言道。”
卿遥道:“在下天南地北一闲人,不谈章法,只爱自在。”
那后生抬首扫视卿遥、乐越和昭沅,躬身道:“贤客或是有缘人,请容先去通禀一声。”
乐越留意到他用了个禀字,看来这位农夫模样的小哥是某个人物的下属仆役。
那后生匆匆入庄,剩下的两人看向慕纶、百里臣和何老丈。
慕纶羡慕地向乐越这方看了看,方才上前一揖,恭敬道:“在下三人,家中有亲属重病,闻得贵村中有灵药,前来求乞。”
一名后生道:“敝村乃寻常农庄,既无人读功名书,也无人有济世药。几位是否投错了路径,寻错了地方?”
慕纶慌忙取出请得的香束,恭敬地双手奉上:“在下家中母亲重病,急等就只,诚心求乞,请这位行个方便。此香乃我诚心敬献,望可通融。”
后生道:“村中真的没有阁下所求之物,请回吧。”
慕纶苦苦哀求,百里臣自他身后上前,打开藤筐,取出那只荷花:“鄙人是个粗人,不懂说文绉绉的话,只是偶尔得到一枝荷花,觉得很漂亮,便前来此地,希望为它寻一个懂花之人。”
他这番话说的很生硬,磕磕绊绊的,显然是有范本背下来。那后生结果花,看了看,道:“是一枝好花,阁下请在此暂等,容我进去片刻。”匆匆进庄。
百里臣长吐了一口气,满脸兴奋期待地站到一旁。
何老丈也上前一步,掏出怀中布包,嘶声道:“此物是我老伴亲手所绣,并非什么好东西,可惜无人可用,不止能否在庄里为它觅个主人。”
他打开布包,露出一条手帕,乃劣质丝绢所制,但绣着一幅生动的金鱼戏水图。剩下的那名后生一脸勉强地看了看,再看看佝偻脊背的何老丈,道:“那请老丈在这里暂等,晚辈进去帮你寻寻。”
最先替卿遥乐越和昭沅通报的那个后生最早出来,抱拳向他们道:“贤客远道而来,多有慢待,望请见谅。请三位随我入庄,无珍馐佳肴招待,但有清茶奉上。”
慕纶、百里臣和何老丈都用又妒又羡的目光看过来。此时另外两名后生也匆匆出来,分别向百里臣和何老丈道:“两位请随我进来。”
慕纶向前两步,急切地问:“那在下怎么办?能否请两位通融再禀报……”颤手捧起那束香,“在下也……也不求什么了,只愿将这束香献给喜香之人。”
一个后生摇头道:“阁下既已道明来意,又何必做作更改?你所求的东西敝村中真的没有,请早些寻觅他法,以免延误病人。”
慕纶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几名后生执意不肯。乐越和卿遥看不过眼,替他说情通融,仍然不行。三名后生领着乐越五人进入庄前,昭沅回头看了一下,只见慕纶仍跪在庄前,看着他们的方向,满脸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