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求职纪[西幻](121)

　　诺亚捏着那本薄薄的《真理论》，慢慢皱起眉。
　　混沌教会的话题暂时停下来，伊芙丽雅有些兴奋地对德加尔伯爵讲述了她与女王陛下戴安娜的交易，她这一趟如果能打开兽人帝国的市场，几乎能带着德加尔家族走上一个新的台阶。
　　德加尔伯爵笑道：“非常厉害啊……不过和王室做交易，要加倍小心。”他脑子里瞬间便回忆起了种种与王室交易带来的各种麻烦，有时候一步踏错便是生死难料，而且还是隔着海洋的兽人帝国。王室毕竟势大，蛮横起来的时候，那可真是能扒掉人一层皮。
　　他默默地思索了一下这个决策，综合考虑了这几年的趋势和兽人帝国发展的可能性……没人知道他已经在眨眼间完成了整个交易的模拟过程和风险评估，他只是非常关切地问：“你要自己来吗？”
　　伊芙丽雅点点头：“当然！”
　　她已经十六岁了，距离成年礼过去了一年，这一年所经历的事让她更加成熟，她迫切地想要接手更正式的工作。德加尔伯爵自然应允，他是准备把家族交给伊芙丽雅的，哪怕失败了，也算是一次成长经验。
　　“不过你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德加尔伯爵说：“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派几个人给你。”
　　“那个再说吧，而且，奥德里奇他们会帮我的。”从北方联盟到兽人帝国，最快的方式还是走水路，大船也很适合运货，而且她要快速到达兽人帝国，也缺不了诺亚的帮助。
　　“当然，这一次也辛苦你们了！”德加尔伯爵恳切地说，奥德里奇他们在这次的任务中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能力和魄力，德加尔伯爵本来就挺喜欢诺亚，现在更不介意在他们还没成长起来之前给予好感和帮助，更不介意伊芙丽雅和他们相处甚密。
　　德加尔伯爵给了他们许多钱财，又给了朱利安自由使用协会魔法材料的权利，给了诺亚一些书，奥德里奇则得到了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
　　这个严格来说并不算谢礼，之后奥德里奇他们要辅助伊芙丽雅完成和戴安娜女王的交易，那二十多人是听从奥德里奇的命令行事的。
　　第二天，诺亚和朱利安便先回了方舟，伊芙丽雅开始着手于之前与戴安娜谈过的各种协议，包括支持戴安娜女王的收服东南方计划以及稳固海防，占领西方海域等等。伊芙丽雅与奥德里奇每日往返于寒风城、方舟和兽人帝国，忙得脚不沾地。
　　这些对诺亚和朱利安来说都是琐事，他们没有参与其中，而是继续专研传奇魔法师乔布加西亚留下来的书籍，完成他们去兽人帝国之前的工作。
　　奥德里奇有时候在方舟上只停留片刻，他不仅要在兽人帝国和寒风城往返，还要去各种地方进行交涉和取货。正如德加尔伯爵所说，与王室做生意，总是很麻烦的。他们几乎每天都能遇到各种意料之外的问题，但奥德里奇非常擅长处理这些意外——在最开始的时候，诺亚曾经和他有过经商失败的经历，但那显然并非是奥德里奇的问题。这段时间，他展现出了惊人的交涉能力，他拥有缜密的心思和干脆利落的手段，思维活跃并且考虑周到。有奥德里奇在，伊芙丽雅本来只有五成的成功率能提高到九成。
　　而他每次回到方舟的时候，都给诺亚带了一些小礼物，当地的特产、书籍、或者一块长得特别漂亮的石头。
　　“这是什么？”
　　“一个贝壳，当地的渔民送给我的。”
　　一个被打磨过圆润光滑的小贝壳，显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礼物，诺亚收起来，然后说：“我最近在研究把上岛和下岛融合起来的方法，说不定你下次回来就已经成功了。”
　　奥德里奇愣愣地问：“有困难吗？”
　　“朱利安在帮我，没什么问题。”诺亚握了握手：“我觉得对方舟的控制感越来越强了。”
　　他们的聊天总是匆匆结束，奥德里奇从来没有和诺亚这样分离得频繁而又漫长，思念在离别中无限蔓延，在曾经说出口之后，那样的感情更加难以隐藏，就像是落潮之后露出的礁石，突兀得显露在外。
　　他总觉得，和诺亚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会变得悠长而轻盈，他的心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之中，被理智紧紧地牵着。
　　除了工作之外，奥德里奇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诺亚身上。偶尔闲下来，他便拿着准备送给诺亚的礼物发呆，偶尔傻笑，又或者陷入消极的沉默之中。只要想到诺亚的存在就会开心，但稍微想多一点，就徒生烦恼了。
　　伊芙丽雅终于看不下去了。
　　矿场外，伊芙丽雅和奥德里奇直接坐在地上，两人手里拿着一块干面包，他们忙起来的时候也只能吃这些东西，她语重心长地问：“奥德里奇，你到底怎么想的？”
　　奥德里奇先是一愣，随后说：“我觉得要降低运输成本的话，还是得从减少损耗……”
　　“不是不是。”伊芙丽雅连忙说：“是诺亚的事。”
　　奥德里奇心里忽然发毛，他端起一杯水，掩饰性地抿了一口：“怎么了？”
　　“其实那天在王宫中，我们看到了。你对女王陛下说的那些话……”
　　奥德里奇猛地瞪大眼睛，一口水狠狠呛在喉咙，他立刻眼圈涨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惊动了旁边的工人们。
　　伊芙丽雅万万想不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给了他一块方巾，奥德里奇慢慢缓过来，敏锐地问：“你们看到了？还有谁？”
　　“朱利安。”
　　“哦。”奥德里奇点点头。
　　他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伊芙丽雅愤愤不平：“朱利安听到就没关系吗？他现在可以和诺亚在一起哦！”
　　“这种事他不会在意的。”奥德里奇笑了笑，最初的震惊之后，他飞快地便重新掌握了谈话的节奏：“你刚才问我怎么想的？”
　　“对，我觉得你应该现在就回去告诉诺亚，然后他答应你也好，拒绝也罢，应该做个了断。”
　　“不敢。”奥德里奇埋头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每次回去的路上，都决定这次一定要说出口，离开之前，便又拖到了下次。”
　　奥德里奇叹了口气：“我只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才充满勇气。”
　　他这样说，伊芙丽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奥德里奇倒是有一些倾诉的心思：“而且其实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他的。你想啊，他把我当成值得信任和依靠的朋友，但我对他好其实是目的不纯的……”
　　他的目光微微深沉起来：“我想要的太多了。”
　　伊芙丽雅幽幽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奥德里奇摇了摇头。
　　方舟之内，诺亚和朱利安正在进行将上岛与下岛合并的最后一道程序。
　　他们共同绘制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以光明气息驱动，依靠诺亚对方舟的控制来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
　　画完最后一笔之后，诺亚扔掉手中的树枝，看上外面的阳光，忽然发起呆来。
　　朱利安正在将袋子里的高纯度魔法水晶倒在魔法阵上，见状问他：“你在想什么？”
　　诺亚犹豫地说：“你说我们完成这么大一个工程，是不是应该等奥德他们回来再干？”
　　朱利安茫然地问：“为什么？”
　　诺亚哂然一笑，大力地摇了摇头，甩掉自己某种奇异而酸胀的情绪，说：“算了。”
　　朱利安看了他一会，忽然说：“诺亚，当初奥德里奇在王宫之后对戴安娜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诺亚：“？！”
　　朱利安：“我感知到你的存在了。”
　　诺亚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我确实听到了。”
　　朱利安问：“那你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他能明显感受到诺亚经常心不在焉，虽然研究的进度并没有变慢，他们还成功构建了合并方舟的魔法阵，但诺亚确实饱受着某种情绪的困扰。朱利安一直没当回事，因为他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应该不会影响诺亚操作的，但诺亚这么说，让朱利安觉得还是应该问一问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