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时(17)

　　有黎烁帮着部长劝说向时陨，向时陨也很快就答应了。
　　部长跟两人商定了周末一整天的时间，一共要翻拍电影里的四个名场面和一个原著结局，时间有些紧，需要黎烁和向时陨先提前揣摩一下剧本，背一下台词。
　　而这天晚上黎烁和向时陨正在何述和叶尤真的宿舍走一段两人对质的戏时，坐在沙发上的何述却突然站起来打断了向时陨：“你这个地方不能这么演，他没有证据，你要镇定自若一些。”
　　说完又转向黎烁：“你这里不能太硬气，记住你是在劝他，不是在逼他。”
　　黎烁点点头，觉得何述的意见很在点子上：“有道理，这本书你理解得还挺通透。”
　　“我自己写的书，理解得能不通透吗？”何述不以为意地吐槽了一句。
　　黎烁先是冷哼了一声，但很快又觉得何述不像在开玩笑，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莱恩……？？”
　　又看向沙发上没有什么反应的叶尤真：“你也知道？？”
　　“虽然我很不愿意接受，但他的确就是莱恩。”叶尤真叹了口气，自己得知何述就是莱恩时，莱恩在他心中温文尔雅的形象瞬间碎成了渣。
　　何述捋了把头发，看上去十分得意：“现在知道了吧？不露脸不是因为丑，是因为露脸了大家就会爱上我的脸，而忽略了我的才华，可怜我……明明可以靠脸，却要……”
　　皮斯可听不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块慕斯蛋糕堵住了何述的嘴。
　　而黎烁不禁开始思考眼前这个自恋又讨人嫌的狮子究竟是怎么写出那些触动人心的文字的。
　　拍摄当天何述、叶尤真、池骋也来围观了，事实上翻拍电影的时候何述就对他们的改编不甚满意，但无奈版权已经卖出去，也没办法干涉。
　　何述原本是对黎烁和向时陨这两个和演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些担忧的，但看了他们走戏之后又觉得这两个角色对他们来说难度并不很大，两人本色出演，再细细去体味一下角色的感情，就大概能演得像那么回事儿了，也没指望他们真能演出科班出身的水平。
　　开始拍摄向时陨与黎烁的几场对手戏时两人都没进入状态，经过何述提点之后顺利了不少，但也花了不少时间。
　　为了今天的拍摄，黎烁穿了一套自己平时训练没机会穿的深蓝色绒面西装，内搭马甲和雾蓝色衬衫，头发也用一条深蓝色的丝绒缎带挽了起来，俨然就是书中富家贵公子陆桢的模样。
　　“烁，你这条件不去曜星电影学院真是浪费。”叶尤真抱着皮斯可上下打量着比顶流明星还惹眼的黎烁，不由地发出感叹，还顺带为他思考了一下现在从乔森退学去曜星还来不来得及。
　　“诶——”黎烁撩了把头发：“不然怎么说你跟何述心有灵犀呢，我和他在塞城机场遇见的时候他也以为我是曜星电影学院的。”
　　“切…”叶尤真撇撇嘴：“你出去随便抓个人问问，谁能看出来你是乔森的学生？”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视频我删了、我再也不敢了…”
　　夜晚的小巷子里，瘫坐在地上的男生满脸惊恐地瞪着眼前拿着尖刀的人，不停蹬着腿往后退，求饶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脖颈迸出鲜红血液喷洒在了灰白的墙上。
　　顾隐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强奸女孩又用视频勒索，最终导致女孩自杀的高中生。
　　顾隐亲自将他抓进警察局，又亲自将他放了出来——证据不足，而且他还未满18岁。
　　道具血包的效果很逼真，有一些溅到了向时陨的衣服上，而现在正需要他穿着这身带血的衣服去卧室的场景拍摄拉小提琴的情节。
　　黎烁把俱乐部提前准备好的小提琴递过去：
　　“终于能听到你拉小提琴了。”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向时陨，仿佛向时陨是世界闻名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值得人一掷千金去听他的演奏。
　　向时陨沉吟半晌：“你想听的话，我随时都能拉给你听。”
　　黎烁怔了怔，又弯起眼睛：“好。”
　　摄影师调整好了镜头，招呼向时陨拿着琴过去。
　　向时陨拿出了盒子里的琴和弓，拉了与何述商定好的一首很符合情境的曲子——“Speak?softly，love”。
　　向时陨侧对镜头站着，细长的手指按在弦上，右手缓缓拉弓，奏出一支沉郁的挽歌。卧室只开了一盏夜灯，倾洒的月光钝化了他原本冷峻锋利的侧脸轮廓，少了些冷锐的意味。
　　一个长音收尾，部长十分满意：“太好了！这个一遍过。”
　　比起沙漠之鹰，黎烁觉得向时陨的那双手更适合小提琴。
　　“真好听。”黎烁的神情很真挚，让向时陨几乎忽略了自己因为手生而拉偏了的几个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Speak softly，love”超好听的！为了选出文里出现的小提琴曲我听了不下百首小提琴曲结果躺小提琴坑里出不来了啊啊啊（其实小豹子根本听不出来有没有拉偏音hhh）


第15章 用户250827
　　拍摄到凌晨三点时，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陆桢与顾隐在天台长谈、顾隐自杀的情节。俱乐部找到了图书馆的天台作为拍摄场地。
　　摄影和灯光正在调试设备，向时陨和黎烁就趴在栏杆边上等着。
　　亚联盟的空气质量并不很好，但借助阿斯兰德的空气净化设备，比起百余年前已经改善了很多，加上天气晴朗，夜晚闪烁着星星的墨蓝色星空还是很美。
　　然后黎烁很难得地想起了克罗卡斯的极光。
　　“再过两个月阿斯兰德就能看到极光了吧。”皮斯可趴在黎烁肩头，也有些想念克罗卡斯的夜空。
　　黎烁点点头。
　　“一直很想去看看，”向时陨突然开口：“但没有机会。”
　　“会有机会的，”黎烁看着他的侧脸：“我们一起。”
　　向时陨也转过头，淡淡地笑：“好。”
　　黎烁本以为他眼里明亮的光点只是倒映的明灯，但又很快发现天台只亮着几盏很小的地灯，都在他们身后。
　　一定是星星跑到他眼睛里了，黎烁又胡乱地想着。
　　“咔嚓！”两人身后响起了快门声，摄影师刚好捕捉到了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决定用来做宣传照。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这不重要。”黎烁看着向时陨，目光有些悲戚：
　　“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做这些事，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那个人不能是你。”
　　“抱歉，桢，”向时陨的语调很平直：“我必须去做。”
　　“你在乎那些受害者，在乎那些没有得到制裁的罪人，在乎你想要的正义…”黎烁顿了顿，喉咙有些哽。
　　“可是你考虑过你自己吗……？”
　　凉风拂过，黎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眶里盈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向时陨看着黎烁，突然伸出手，轻轻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我不后悔。”
　　这不是剧本里有的动作，但没有人喊停。
　　向时陨扬起唇角，笑得有些惨淡：
　　“以后不能给你拉小提琴了。”
　　他站起身，走到天台的围栏边。
　　翻起鱼肚白的天空与地平线之间渗出一缕金红的黎光，破开了乌青的云霭，像融化的金箔一般洒到他的身上。
　　黎烁觉得那个穿梭在光与暗之间、却仍然向往着黎明的顾隐仿佛真的从书里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
　　然后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朝向时陨走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向时陨翻过了围栏，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太阳升起来了。
　　在场的人都入了戏，长久的静默。
　　直到池骋扇动着巨大的羽翼拉着向时陨飞上来，部长宣布拍摄结束，摄影师才按下了摄影机。
　　黎烁的脸颊有些发痒，抬手触到一片湿润，才发现自己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