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第一拉郎配(3)
注:
“修短得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真灵人也。”--出自《汉武帝内传》
西王母比玉帝先之于仙界。王母应该是炎黄之前就有的,一说是盘古之女,一说是创世女神。而玉帝有说是被太上老君请上天当皇帝的凡人,也有说是先天神的。我的设定用的是非先天神。
31.
在龙宫里待着这几天可把我没劲坏了。
我们这种级别的神仙出差一般分两种:一种是问题明晰的,地方出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来找我们总部求助。这种的一般就是值得凡间大书特书、拍成电影的。神仙明察秋毫后用法术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之中,真是喜闻乐见善哉善哉。
而我们本次出差属于第二种:比较没劲的(百)年检视察,也就是下来看看下级们在不在好好管理自己的封地,(百)年度报告是否属实、有无瞒报天灾人祸。
这种冗杂的工作一般分三个步骤:先核对文件、清查记录,再现场调查视察审讯,最后要是审出来什么问题就得亲临凡间搅混水去。当然多数时候查不出什么大问题。所以多是下界一趟、读一堆文件到眼疲劳、说好些场面话、见许多下级仙、走/飞许多路。
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三年五载。
十天半月居多,因为除非有种族灭绝国运衰竭之类的大事儿,小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所以那些民间的什么孝子烈妇,又是被逼上吊又是要活埋亲儿,动不动就感动上苍、引得神仙来赐金银财宝或对象的,绝大多数是编出来的。顶破天可能是有闲散地仙恰巧路过搭把手,惊动太上老君或者九天玄女是一万个不可能的。
32.
凡人听到这话可能会指责我们神仙不负责任,草菅人命官官相护。这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上一个试图把封地管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神仙,已经过劳死了。
说死了可能有点儿夸张了。事实是,他操劳到法力耗尽、神格消散,再也做不了神仙了。
对于神仙来说也和死差不多了。
因此在神仙眼里,其实死几个人真的不算什么,死好人更不算事儿。仙凡有别,大家本来就不是一个物种的,利害不相通。
凡人捕杀一只野兔时,会在意它生平做的好事多还是坏事多,是不是命不该绝,有无八旬老母嗷嗷幼儿么?
不会,人只会觉得,我饿了要吃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只有在野兔成为濒危动物、破坏生态平衡的时候,人们才会为着自己去干涉一下。
神仙也觉得,坏人要干坏事,好人要干好事儿,这也是天经地义的。除非动摇三界,否则不值得插手。
所谓天地不仁反以万物为刍狗,就是说:出了大事儿我们兜着,保证死不了你们的,其余的你们自己玩儿去吧。
33.
当然这话李玄可能不会同意。他是凡人飞仙,人间类似于他的娘家,虽然已经飞升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养育恩情多半还是在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趟差出得格外仔细吧。
我伏在案头,打了第三百二十八个哈欠,侧头看他端坐在龙宫藏书阁审阅批注。
我的这位同事果然芝兰玉树。他笔尖轻提,一排又一排秀美不失风骨的方块字就整整齐齐地列在纸上了,可谓是美观和速度兼备。
饶是他这个速度批注,一上午也不过批到第三四年的水运卷,更何况还有降雨卷、渔民卷、供奉卷、人事卷、冤债卷... ...
34.
我的这趟差,大概是三年五载的那种了。
35.
就在我打到第三百二十九个哈欠的时候,李玄突然停笔。
我吓了一跳,以为我的怠惰碍到这位一身正气的同事的眼了,连忙端正坐姿,活像个等夫子训话的学生。
李玄:“你要是闷了,不如我们先出门把视察工作做了?虽或没有大趣味,总好过一直待在室内。”
我感激地连忙点头。
我随便向敖四借了件白长衫,李玄则着一身黑色圆领袍,换过衣服打算出门。
我刚整理好长衫,就见李玄一语不发地盯着我。
我摸不着头脑:“怎么,有什么问题么?”我以为是长衫已不合时代了,转头就要回房间换下。
李玄拦下我,道:“没有问题。”
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你的眼神不像是没有问题的样子啊小老弟?
李玄半晌才开口道:“你果然还是很适合白色。”
可不是么,住在天上腾云驾雾的,哪个不是每天穿梭于一片白茫茫之中,都快雪盲症了。和白色每天交相辉映上个几百年,哪个神仙能不适合白色?
36.
不对,为什么这位贤弟每次讲话都让我觉得,我们曾经见过?
37.
不等我开口询问,李玄已经移开视线:“走吧。”
我只好跟上去,暂且把疑问压下。
压着压着可能就忘了。毕竟我活了小几千年,还很可能接着无穷无尽地活下去,遇过的人算起来都快穷举世间男女了,哪儿会记得什么相遇。
永不死,自脸盲。
38.
在人际交往中,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当你和同事散步的时候,也得聊天。
于是我主动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对这趟差没那么上心,让你见笑了。”
李玄摇摇头:“没有。我理解。反倒是杨前辈包涵了。”
我眨了眨眼睛,他给我解释道:“我知道许多神仙不爱管凡间琐事,以前也出过不少差。许多同僚都不愿意耗时间,常常催促我快些结案回去交差。杨前辈这样耐心等待的,我才是第一次见。”
我:“我只挑大事查,你没有鄙视。你愿意逐年细审,我自然也没有道理去干涉。左右也不是我出力,不过是等罢了,时间我有的是。”
李玄笑起来,眼睛里都跃动着光:“和前辈搭档还真是舒服,算我这次走了大运呢。”
我摆摆手:“也没有。光你自己读如山的文件,我也过意不去。我有心分担,可惜确实不是细心的人,我审过的记录你难免还得再审一遍,白白浪费精力。我就不耽误你办公了,干脆实地考察时多出些力补上吧。”
李玄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了。”
这个礼行得不甚规矩,更像是同事之间的玩笑。我头一次见他没那么端着的样子,突然觉得和这位同事关系似乎... ...近了一点?
我有些好奇:“你从前的搭档... ...你头一次见他们如此不上心的时候,会不会很失望?”
李玄笑出虎牙:“不会啊。飞升之前,就有人跟我提点过了。”
我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哦...这样。”
从前在酒宴上见到时都是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接几杯同僚的敬酒。我因此总想象他是单枪匹马飞上来的孤家寡人,没想到原来背后也是有前辈指点。
不知道为什么,意外以外有点怪怪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当了几百年的挂名夫妻吧,当我发现我并不怎么了解他的时候总会有点...
酸。
39.
我们先是在龙宫里兜了一圈。虽然我不常作客龙宫,但是那是相对于我的寿限。比起李玄初来乍到,那龙宫可以算我自家后院了。
我这么跟李玄开玩笑,他有点不高兴地皱眉:“前辈别这么说。”
我吐了吐舌:“确实不能乱说,敖闰听到了得吓死,要以为我打他家的主意呢。”
他被我带着穿过一道月洞门:“你和西海龙王很熟?”
我随口道:“几百年前算是可以吧,他那时很殷切地与我称叔侄。后来我不常走动了,关系就自然淡了。”
李玄舒展了眉头,接道:“我以为你们按辈分可以算兄弟?”
我:“想什么呢,我叔他侄。”
李玄:“... ...”
40.
我倒是乐了。拿辈分吓唬小朋友,这曾经是我每年仙会的保留节目,百玩不厌。近百年来飞升的人少,对着熟面孔我也不好拿乔,倒是有好一阵子没有享受过这种乐趣了。
李玄犹豫着比划了一下脸:“那西海龙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