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秒后,警察从他的大衣内层搜出了一包白粉。
——毒品。
谢军峰的脸色煞时白了。
“这……这不可能啊……这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警察同志,你这得查清楚,这肯定是有人嫁祸给我的!”
谢军峰心里清楚,平常吸毒,只要不是聚众,不会派这么多人来的,这警察数目、阵仗,像是知道有人要接头,来抓个人赃并获的。
而他就是那个倒霉的“人赃”。
谢军峰很明白,吸毒和贩毒,这个量刑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难道…难道是最近他去买粉的时候?有人嫁祸给他?掉包了他的大衣?还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点也想不通:
“我真的!我没有…真的不是我!这肯定是有人嫁祸给我,警察同志,真的不是我,我从来没有……”
“别费劲狡辩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事,走,去警察局说,带走——”
警察将谢军峰押压上了警车,红灯呼啸而过。他戴着手铐垂头丧气地被推进警车里,死活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在回忆最近买毒品或者是跟人交际的时候,有没有中了什么圈套……
他完全没有想到,居民楼上,那个在他看来还是幼稚鬼的小孩,正站在404室的窗帘之后,盯着他看。
小时煜微微笑了一下。
小卖部叔叔搬走了,每天没人来叨扰他,精力充沛的小时煜又把关注重心扩展到整栋居民楼。
不久,他发现对门403室,有些问题。
之前可能是因为走私大婶在的缘故,这人行事还很低调,只是一个每天喝得醉醺醺的酒鬼。
小时煜调查之后,发现这个人贩毒。
当然是最低端的贩毒马仔,没什么权力。出于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精神,403室的酒鬼很早就知道404室谢时煜的爸爸是个吸毒的,但他从不拉生意。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他的货总会少掉一点。
——每次都少非常微小的克数,但次数一多,他就发现了,而且,每次少的时候,基本都是404室那家父亲回来的时候。
半年来,小时煜在其中挑拨离间,最终促成了今天这件事的发生。
谢军峰因贩毒罪入狱,因数量较少,且是初犯,认罪态度诚恳,判刑6年。
403室的“醉鬼”也感觉这栋居民楼待不下去了,想要逃走,被警方在高速公路口逮捕,一周后,新闻报道警方顺藤摸瓜,破获重大毒品案。
父亲正式被关进监狱里的那一天,小时煜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黄昏里,飞鸟一簇一簇停在电线杆上,成为一个个漆黑的音符,奏响乐章。
小时煜靠在窗边,轻轻地哼着未名的歌,妈妈回来时,笑了笑:
“今天你这么高兴呀。对了,妈妈找了一个饭店的工作。”
——在饭店做杂活。
小时煜嗯了一声,表示挺好的。纪世明叔叔已经不再做销赃人了,最近风声也比较紧,妈妈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偷窃为生。
妈妈:“从明天开始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是夜班。晚上妈妈不在,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睡觉可以吗?”
小时煜:“好。”
妈妈:“你会害怕吗?”
小时煜愣了一下,以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怕黑似乎很正常,但对他来说,黑夜或许才是他的归属。
但小时煜还是按照妈妈期待的那样,低下头,显得有些怯怕:
“有点…害怕。”
妈妈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开着灯睡,门也要记得锁好。嗯……还有,过一段时间的话,我想去提交离婚协议书。”
小时煜点点头。
他爸已经入狱了,婚姻八百年前就名存实亡了。妈妈换了正经的工作,也不会再害怕民警和其他的人来调查,当然正经的工作工资微薄且辛苦,他们家短时间内可能会变得更穷。
不过纪志明叔叔走了,他爸那个吸毒的魔鬼也走了,401室走私的大婶被杀了,402那个虐猫男也死了,403室的“醉鬼”贩毒马仔也跟着被抓了。104室那个恋童癖大叔怂的一逼,这个居民楼除了有些破之外。对年幼的谢时煜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小时煜望着宁静的居民楼,回想那天父亲被警察带走的场景。
夜幕已经沉得很黑了,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他不是普通正常的小孩。
但也不是……
魔鬼。
、
叮铃、叮铃、叮铃
客厅里,唯一的座机又响了。
13岁的谢时煜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天完全黑了。已经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连最后一丝残阳的血色也消失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谢时煜听着声音,走到电话旁。
“喂。”
“是我。”
电话里13岁的楚枫说:
“你这周末有空吗?”
谢时煜听见楚枫的声音,忽然感觉心情平静了,像被微风拂过的湖面。
无论如何,楚枫总是在他的身边,他们会一起长大,直到他们走到不得不分开的岔路口。比如重点高中或者名牌大学。
但初一的谢时煜现在并不想那些不愉快的未来:
“有空。怎么了,你要约我?”
楚枫不理会谢时煜的戏谑,他正经道:
“上个月不是校运动会吗,跑步得奖的人要去市里参加比赛,这周在体育馆举行,需要有人做志愿者,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好。”
谢时煜回答。
楚枫是校学生会的,这种市级的比赛或者大型活动,他们都会最先知道消息,并且需要去参加。以后竞选时填写经历表格,也能有很多活动和奖项可以填进去。
楚枫:“那就周天早上7:30在体育馆门口见。”
谢时煜:“我直接去你家接你呗。”
“……”
楚枫握着电话的手突然紧了一下,这个样子好像……接送的男女朋友。
他甩开了这个念头,拿远了一点电话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显得那么高兴:
“好吧,那要早一点,7点。”
“嗯。”谢时煜说,“早餐呢,我做给你吃吧。”
“好。”楚枫:“要流心蛋。”
“没问题,对了,明天英语作业借我抄一下。”
“我哪天没借你你抄?”楚枫:“你就不能自己做吗?看看你上次的英语月考……”
谢时煜哈哈笑着,掩饰了过去,上帝给人开了一扇窗就会关掉他的门。他的窗通向黑夜,而他通向[学习]的门被锁死了,看到那些字母、公式他就打瞌睡。
楚枫:“那到时就在我家楼下等你。拜拜,挂了。”
“嗯,拜拜。”谢时煜说。
啪嗒。
楚枫一放下电话,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他拨电话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但幸好,谢时煜并没有问他。
电话的对面,漆黑的客厅又静了下来。
谢时煜在接楚枫电话的时候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楚枫完全可以明天再跟他说,却特意打电话给他了。
谢时煜没有说出口调侃楚枫,他把它当作今天意外的甜,藏了起来。
快六点了。
楚枫看了眼挂钟,爸妈也快回来了,他拎着书包走上2楼的书房,开始认真的学习。
到了饭点。
妈妈在楼下喊:“楚枫——枫枫——吃饭了。”
楚枫慢慢地合起数学练习册,他不喜欢吃晚饭,或者说,他不喜欢在家吃饭的每一个时刻。
他不得不听电视里飞速的英语鸟语,然后被迫再听爸妈吵架。他从来没有觉得家里的饭好吃,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晚上能睡觉,第二天睁眼醒来的时候,班级里有谢时煜给他带的早餐,要么是流心蛋或者是糯米团。
楚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音色,应了妈妈。他下楼来,听起来好像很开心,像一个期待吃饭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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