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上的学院(214)

　　如林一开始所料想, 兽潮并没有孤注一掷对勒不斯城展开全面进攻，试图通过一场战斗就分出胜负。而是选择继续包围着人类城市, 每隔一两天就展开一次袭击。

　　这和当年兽潮围攻法尔城的情形十分相似，但实际上并不符合战争的规律。战争往往追求得都是快速结束，希望毕其功于一役, 尽可能减少战争带来的损失。

　　如果要进行长期战争，也不会像兽潮现在这样不计死伤地展开攻击，完全是以命换命的做法。

　　而且凯嘉居然也指挥着森角军团应战, 还要求其他城市的守军也尽可能展开反击，宣扬人类不能向魔兽低头，唯有以死相抗。

　　无论是暗影的决策还是森角军团的应对，都给林一种感觉：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部下的死亡。

　　仅仅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经五分之一的人类守军阵亡，而兽潮也出现了数万的伤亡。

　　几座城池外堆满了尸骸，早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恐慌和疫病在普通人群之中蔓延，他们呼喊着秩序女神或者兰斯帝王的名字，希望他们结束这让人绝望的战争，重新带来和平。

　　在林所熟知的历史之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场战争，而他能做的也只是不断在战争中磨砺自己。

　　不能不说战争的确是让人变强的最快途径，敌人在生死之间厮杀，那种死亡的压力会激发出人身体最深处的潜能，不断地突破自己的极限。

　　再加上有着加里商行的帮助，霜狼军团击杀魔兽所获得的材料可以及时兑换成各种魔法物资，可以用于辅助修炼，也可以用于保命，当然也有人会选择积攒下来作为家底，希望战争早些结束回家和家人团聚。

　　这几个月霜狼军团虽有也有上千人的伤亡，但是霜狼军团的总体战斗力却提升了两层不止。很多士兵都跨过了困扰自己多年的瓶颈，诞生了不少九阶、尊阶的战职者。甚至还有一名将领突破到了圣阶。

　　但是面对这样情况，欧文公爵和林都笑不出来。根据收集到的情报，魔兽、兽族以及其他军团都有明显的实力提升，战争越来越惨烈，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战职者希望这样的战争持续下去。

　　实力越强，有能够战争中获得更多的好处，未来也更能在大陆上拥有权势。而这些人往往又是能决定战争走向的强者。

　　战争的车轨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驶去。

　　林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也很无力，如果停下脚步必然会被战争所吞噬。但不断的屠杀让他又有些厌倦。

　　这些焦虑林都不该对谁说，只有伽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好受一些。

　　又一次从外面执行狩猎任务回来，半夜林突然在床上睁开眼，他今晚他一直都没有睡着。起身看了看同屋三人，林最后还是没有叫醒他们，不动声响的离开房间。

　　因为性质特殊所以锋牙小队并没有住在军营之中，也不像普通士兵那样管理严苛，林轻松地离开了驻扎地。

　　林独自来到一处峭壁，然后坐在悬崖边上，双腿悬空。对于上辈子的林而言异常危险的一个动作，现在的林却没有任何的害怕，甚至享受着此处的风景。

　　今天夜色有些昏暗，乌云遮挡住了所有月光，黑漆漆地一片。反倒是山崖下的原野里，有点点灯火、摇曳忽闪，正是霜狼军团驻扎的地方。

　　一阵凉风吹来，轻轻抚着林的面庞，他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片刻的宁静。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林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沉稳的步伐声在林身后响起，林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我醒过来，看见你不在，我有些担心就更过来了……如果你想一个人独处的话，那我现在回去。”伽焰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有些断断续续的急促，听得林有些想笑，同时又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会儿吧。”

　　伽焰立刻走到林的身边坐下，只不过他的双眼并没有欣赏眼前的夜景，而是落在林的脸上。

　　“不要盯着我看，又不是没见过。”

　　“我只是害怕你胡思乱想。”伽焰其实也能够感觉到最近的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清楚林在想些什么。书上说，要善于观察对方脸上的情绪，伽焰想试试。

　　“我们最近击杀了多少魔兽了啊？”林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狂雷紫喙雕、双面蜘蛛、深水蟒……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两三千只魔兽了吧。”伽焰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

　　“和兽潮的战争还适应吗？”

　　“嗯，虽然会遇到一些危险，但都能克服，对于实力提升很有帮助。”

　　“还有呢？”

　　“还有？”伽焰犹豫了下，不知道林指得是什么。

　　林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手掌，冰元素在林的掌心中聚集，一个个魔法雏形在林的手中形成，像极了当年林他们刚进入库达学院时，教授们给他们表演的场面。

　　“以前学习魔法的时候，只是觉得魔法真的太神秘了，如果能够掌握魔法一定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后来，逐渐发现魔法并不只是魔法，更多的是一种力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面对硬皮猪时候的样子吗？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象过有一天我会屠戮上千的魔兽，而且未来还会越来越多。

　　当然，这是战争，是无可避免的死亡。但是我真正害怕的是，那种对于生命的凌驾感。每次我们狩猎成功的时候，我内心之中都会不自觉出现一种感叹——能够掌握别人的性命实在太好了！我想要变成最强的存在，想要掌控整个大陆。”

　　伽焰突然有些明白林到底在担心着什么了，他坦诚地说道：“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如果不变强的话，死亡的就是我们，有什么不对呢？”

　　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说得很正确，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如果击退兽潮之后呢？会不会和兽族继续开战，还有兰斯的库达军团，甚至更多我们未知的敌人。我曾在一个人身上体验过这种杀戮，那就撒斯姆。可他最后不也还是被杀死了吗？我只是不知道未来该如何走下去而已。”

　　伽焰明白林的情绪，甚至能够感同身受，但是他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想法。他对林说道：“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当撒斯姆拥有力量之后，他想的是如何毁灭人族与兽族，而你想的却是如何能够尽量避免未来的战争，你的计划不就是为了大陆的未来而制定的吗？”

　　听到伽焰提及自己的计划，林迷茫的眼睛清明了一瞬间，但是又很快黯淡下去了。他说道：“其实我也会怀疑我的计划到底正不正确，有没有可能实现，而我又能否做到。”

　　“我相信你，我会亲眼见证你将它实现的一天。”伽焰双手搭在林的肩膀上，强制让林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很认真地对林说道。

　　这段时间一直对战争、未来很焦虑的林突然就安下心来，一直有人相信自己、陪伴自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林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轮月牙，让本来黯淡无光的夜晚一瞬间就绚烂起来，他对伽焰说：“谢谢你。”

　　“书上说如果要表达感谢的话，最好送礼。那我可以要礼物吗？”伽焰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啊？”林一脸迷惑。

　　书上说那些在生死面前共患难的人最终都和对方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书上还说了如果永远和对方生活在一起还可以做一些让人心痒难耐的事情。伽焰确定自己想要和林永远生活在一起，也确定想要和林做那些让人羞涩的事情。

　　虽然书上的故事主角永远是一男一女，虽然还有很多增进感情的计划伽焰还没来得及执行，但是伽焰觉得自己真的无法再忍耐了。

　　伽焰害怕看到林那双疑惑的双眼，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覆盖在林的双眼上。

　　林只感觉到自己双眼传来一阵冰凉，是伽焰那的手，林握过无数次的手，太熟悉不过了。就在林为自己对于伽焰熟悉而沾沾自喜的时候，自己的嘴唇上突然传来一种陌生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