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领主 上(190)

　　“……继续说。”队长没说不信，当然也没说信，就像他此时的表情一样平淡冷静，看不出任何好恶。

　　“蓝星和托星两个世界都处于危险之中，托星的空间裂缝……蓝星的不远处有巨兽在战斗，引起了魔力潮汐……”昆茨老老实实的把两个世界的情况都说了，“……这是两个世界各取所需的自救。”

　　随着昆茨的讲述，队长陷入了沉思。对于“世界末日”这种事情，队长作为托星的土著，接受程度比蓝星的人要高，因为托星确确实实经历过数次文明灭绝。

　　就算是现在，恶魔的威胁也依旧伴随在地上生灵左右，只是……对于作为短命种的人类来说，他们已经适应了恶魔，适应了空间裂缝，甚至都不那么在意它们了。大规模讨伐高阶裂缝里恶魔的事情，除非是有神谕降下，否则各大人类国家和组织，已经不再主动去做了。

　　这种选择也并非就是掌权者的短视，而是人类真的受不了每隔几年就要把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超凡者朝空间裂缝里送了。人类的更新换代是快，但强者可是分国籍的。一旦进入空间裂缝，外界谁也不知道里边发生什么。自家强者死光光，对头却一根毛也没伤到，过几年自家强者的装备/宝物/绝招，突然被别人用出来，想不阴谋论都不行了。

　　出了几次这样的事情，人心就散了。

　　况且就算没出事，这种讨伐也必然随着热情与危机感的消退而消失。因为获利太少了，而损失是巨大的。每次讨伐，回报就是各种魔力结晶，但魔兽的魔核不香吗？魔兽还能获得皮肉骨头，恶魔投影有吗？损失就不用说了，强者，精锐，都是用财富堆起来的。当他们发生了死伤，替补上来的，短时间内总是比之前的差一点。

　　人类确实已经有几千年，都疏于处理空间裂缝里的恶魔了。这还是一个连锁反应，当人类放更多的力量在空间裂缝之外，其他各族也必须跟上来，否则……就算有着诸神协议，就算他们也是大地上封印的一环又怎么样？就算一时找不到足以担负起扩充封印面积的强者也无所谓，人类早就知道如何捡漏，反正只要那块土地上名义上的统治者是最初立誓之人的血脉就够了。

　　找一个血脉者后裔的女性，最弱的那种，先让她挂个名，然后让她生孩子。因为母亲太弱小，又没有帮手，所以就算驱逐领地的其他人也没用。孩子生下来，母亲就不需要了，几代之后，这个孩子就是彻底的人类贵族了。

　　人类在邪恶方面，总是能够和恶魔一较高下的。

　　队长想了很多，当昆茨说完，他看着昆茨的眼睛。

　　蓝眼睛，这再歇尔弗帝国的贵族中很多见，但像昆茨这么清澈的，也就只有六岁以下的孩子了。现在这双蓝眼睛充满了焦虑，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他相信昆茨说的是真相，但这却是昆茨自己认为的真相，他是否会被他人所利用呢？

　　比如，那个藏在他背后的存在。

　　那必然是更高阶的存在，所以，是否是高级恶魔的阴谋呢？它选择了从另外一个世界迂回。

　　又或者更麻烦，是来自域外的神祇。

　　各种危险和欺骗被队长罗列在脑海中的清单里，可最终，清单的结尾还是要写上——救世。

　　万一呢？万一昆茨真的是被选为救世的存在呢？既然人之上有神，那如何能够否定神之上还有至高者？也就更不能否定，这些至高者是善的，并且愿意在两个世界危难时，施以援手。

　　这不是他相信或不相信昆茨本人的问题，这事情太大了，昆茨个人在这件事上所占据的分量，已经无足轻重。

　　“你为什么相信告诉你这一切的人？”

　　“……”因为J管家让我复活，是另外一个给了他现在这一切的“人”，他不是因为相信而相信，而是因为只能相信才相信，“因为祂的力量足够强大，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我。”

　　“人类有一个笑话，叫《神的宠儿》有个叫罗斯的姑娘，她生来美丽，有动听的歌喉，有稀有的治愈天赋，她善良又热情，被称为神的宠儿。于是国王迎娶她为后，但在婚礼上，神却降下神罚，毁了她的容貌、歌喉与天赋。”

　　队长顿了顿，神色变得越发复杂：“神是不知道她早已被称为‘神的宠儿’吗？不，祂们早就知道。可偏偏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毁了他的一切……”

　　队长用错了她和他吗？

　　“呵呵……”

　　忽然，队长笑了。但并不是开心的那种，他笑得昆茨透心凉。

　　“呵呵呵呵哈哈！我一直都知道的，但一直都无视，自我欺骗……我也是个‘神的宠儿呀’。”他侧着头，金绿色的眼睛淡漠凉薄，“你看，小领主，连我们自己的神祇都不能相信，你的‘神’真的能相信吗？”

　　【_(:з」∠)_这说得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自己了。(╯‵□′)╯︵┻━┻不对呀！我是真的啊！真的！真的就是来拯救世界的！QAQ嘤嘤嘤！昆茨你要相信我啊！就没见到这么难搞的家伙！】

　　J管家在昆茨的脑袋里赌咒发誓，吐槽抱怨，外带哭唧唧。昆茨根本没空安抚他，他看着队长，双手不那么确定的抬了起来，突然，双臂展开，抱住了队长！

　　队长的眉毛有瞬间皱起，昆茨没有看见，但他也在同一个瞬间背脊寒毛直竖，皮肤都在疼。那是队长的杀意，就像上次他面对缪谢尔时的杀意，如果队长要杀他，现在的昆茨无力抵抗，也会更上次一样，被瞬间烧成飞灰。

　　但上次队长救了他，这一次……队长也压抑住了自己的杀意。

　　“队长，不要相信神！也没必要相信！请相信我好吗？”

　　“相信你？”上挑的声调，玩世不恭的语气，队长的神色却依然冷漠，“你的胆子原来很大呀，小领主。”

　　这个胆子大，也不知道指的是昆茨突然抱住他，还是指昆茨的话代表着他要凌驾于神祇之上，即使……只是在队长一个人的心里。

　　“我或许是被骗了，那结果呢？杀了我，神也继续会选择别人，你觉得下一个人会有我这么好吗？或者，下一个人还会遇到这么好的你吗？那结果依然是两个星球一起毁灭。可如果我没被骗呢？我是唯一的救世主，杀了我，两个世界同样一起毁灭。”

　　昆茨现在过度兴奋，就是那种……当年约翰第一次拿了个哥布林让他杀，他被逼迫到极限后爆发的那种兴奋。区别只在于他当时对着的是哥布林，所以他把哥布林给剁了。现在他对着的是队长，他要用尽全力把队长彻底拉到自己的阵营！

　　队长还真的被昆茨问住了，如果这是更高者的骗局，确实两个世界面对的都是必死的结局，好像真的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善良这一条路了。

　　“放开我。”队长有些烦躁，“把自己的生命维系在别人的善良上是愚蠢的。”

　　昆茨没放，毕竟队长只是说放，但没推他，他把队长搂得更紧了：“不放！相信我！无论我是否被某个祂所利用！但我所作所为必然不会是为了世界的混乱，我是为了拯救而努力的！队长！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再也找不到其它证据了，昆茨只能用全部的热情来重复这一句话。

　　昆茨的身上散发着热量，他没着火，但也快了。

　　队长更烦躁了，还有些无奈，他嘟囔着：“你太热了，像是个小太阳，放开……”

　　太阳……

　　烦躁和无奈都变成了恐慌，队长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中，正散发着光与热。

　　昆茨感觉队长朝外斜了一下，他以为队长要挣脱，心急之下抱得更紧，也彻底烧了起来。滚滚的火焰让队长回了头，也让昆茨稍稍冷静，他赶紧收起了火焰。

　　“别！”

　　“？”

　　“烧起来。”

　　“……好。”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是炽烈的金红色。

　　队长不去看外边的太阳了，他看着昆茨，回抱住了他，把头搁在昆茨的肩膀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