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安斯艾尔。”
“是我没有了解全部情况,就私自猜疑你。”
天使夕阳色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柔和下来,他晃了晃手里的雪糕,也轻声说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也该说对不起。”
“一切都因为我隐瞒在先。”
时间回到刚才,当安斯艾尔说出“没有归处”那样的话时,塞罗斯真的大惑不解,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想过安斯艾尔可能会沉默不语,可能会负隅顽抗,却没想到最后说出口的,依旧是魔界的繁荣。
他怔了一会儿,问道。
“你不是来卧底的吗?”
“什么卧底?”安斯艾尔一脸懵,“卧底能做到魔王的位置吗?!”
塞罗斯沉默了一瞬,斩钉截铁。
“那是你的能力过于出众。”
别瞎夸了啊!才不是那样!
安斯艾尔终于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了,他转回头来,盯着塞罗斯。这家伙,不会从知道他的身份开始,就一直在胡思乱想,各种小心,各种挣扎,各种弄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吧?
他顿时无奈道。
“塞罗斯,你应该也处理过这样的罪人吧?不能直接杀死,而要用迂回的手段,确保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我就是这样。”
他睁着夕阳色的眼瞳,居然是在笑着的。
“我在镇星天的牢狱中被关了数月,最后大概是觉得太碍事了,主位天使选择将我流放至魔界。”
“那时候,三界间的门扉已经关闭,为了流放我,甚至特意开门数分钟,然后再将门扉彻底封闭。”
他摊开手。
“当时的我十分虚弱,最多只能放出六光轮魔法。将这样的我流放至魔界,除了想让我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什么目的呢?”
魔王听着听着,忽然就为安斯艾尔难受了起来。他很在意安斯艾尔所说的牢狱、罪与流放,这些词语无论如何都不应与生性高洁的安斯艾尔挂钩。
他甚至想起安斯艾尔曾告知他的,在他那里蒙受恩惠一事。一时之间,他只恨当时施恩太少,彷徨徘徊着的安斯艾尔会是多么的迷惘无助,他就应当直接邀那时的旅者与自己共乘,一同前往卢斯特城,享上宾礼遇。
“所以,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安斯艾尔平静道,他并没有说“不能回去”,而是说“不会回去”。
他说完这些,感觉自己的心弦也是一松。就算在再忠诚的手下面前,安斯艾尔也不会提及自己的天使身份,不会提及在天界的过去,在塞罗斯面前,这些过往却如此顺畅地流淌而出。
反正塞罗斯也已经知道了。
反正……
知道这件事的是塞罗斯。
安斯艾尔心中居然神奇地没有很多担心,他用衣袖轻轻沾了沾眼尾,少许湿润让他感到有些丢人。他自己偷偷地闷头擦了一会儿,羽翼有些羞涩地向里收拢,一晃一晃,似是遮掩。
忽然,他感到塞罗斯抓住了自己的翅膀,努力往两边拨开。
用翅膀把自己藏起来的安斯艾尔:“……!”
他眼泪还没擦完!可恶啊!丢人了!
塞罗斯本来想为自己的误会道歉,可是拨开羽翼之后,他看着单衣半褪,手臂抱着衣服掩在身前的天使,顿时瞳孔震动!
在魔王震动的瞳孔中,拉近点看,仿佛有一万只鹅在草原上疯跑,一边狂奔,一边“鹅鹅鹅”高叫着!阿斯蒙蒂斯家族的列祖列宗也在魔王脑中冒了出来,历代魔王排成合唱团的队形,齐声高唱“哈利路亚”!
冲啊!不冲他对不起罪名中间加的那个分隔符!
安斯艾尔抓紧了衣襟,翅膀被抓住了无法合拢,眼睁睁看着神色明显不对的塞罗斯向他靠了过来——
一下把头抵在了他赤裸的肩膀上。
“你的身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魔王闷声说道,“如果你信不过我,我可以用个人名义与你订立严酷的契约,发誓保证,终生不会泄露你的天使身份。”
安斯艾尔却摇了摇头。
“不用。”
“你不是也信任了我吗?”
相信他真的爱着魔界,相信他的理想与品性。这种惺惺相惜般的承认,又是安斯艾尔在天界不曾得到的东西。
魔王的黑发挨在他肩膀上,犄角也在,威风凛凛。安斯艾尔没能忍住,他轻轻歪了下头,这样一来,就仿佛他轻轻挨了一下对方的发顶。
就连安斯艾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这样做。
他只是在想——
发现自己身份的是塞罗斯,真是太好了。
抱着宁静轻松的心情,安斯艾尔任由塞罗斯抵着自己的肩膀,一分钟,两分钟……
安斯艾尔:“……”
他好会撒娇啊!好久啊!
就在他即将开口,让对方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离开的时候,魔王陛下恰到好处地闷闷开口,努力给自己续时长。
“既然是一场误会,我实在心中有愧,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我来请客。”
安斯艾尔还真有想吃的,他想吃雪糕。
因为好热!换的血很热,塞罗斯贴着他又很热!
统治着最寒冷的西域的魔王,怎么热力这么旺盛啊!
“想吃雪糕。”
他诚实地说道,然后等,一分钟,两分钟……
安斯艾尔:“……”
他脸上的表情开始消失,随即,那扇没有被抓住的翅膀也缓缓抬起。这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被抓住的翅膀其实一直在被摸,羽毛揉揉翼骨捏捏什么的。
“喂,塞罗斯,你怎么还不起来。”
安斯艾尔面无表情地问道。
魔王恋恋不舍,甚至没有发觉,有一扇羽翼已经在他头顶缓缓抬高,充满威慑力。
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再再再一会儿!
还是不行!不想移开脑袋!
魔王死死埋着头,比鸵鸟亲近沙地更亲近,发自内心地说道。
“我今晚想睡在这里。”
话音未落,那只雪白的翅膀已经稳准狠地拍了下来,将他拍在地上。安斯艾尔冷漠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都是他娇惯得塞罗斯太厉害了,才不分青红皂白撒娇这么久。整理到领口的时候,他看到地上的塞罗斯面朝下不动,一只手却拿了自己的披风递给安斯艾尔。
可以,还算赶眼神。
这才有了之后的买雪糕。
带着一冰柜的雪糕,两位魔王来到了这座城市最高的大楼之顶。安斯艾尔坐在冰柜上,跟塞罗斯一起远望夜空,历历群星之下,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瓶中恶魔的故事?”
塞罗斯显然也是知道那个故事的,这个故事在魔界家喻户晓。恶魔被意外封印进瓶子里,每日都渴求有人能来解救他,并愿意支付连城的财富,然而苦等三百年,恶魔终于陷入绝望。
“我的故事,要稍微改动一下。”
安斯艾尔笑道。
天使被关进了魔界瓶里。
第一个百年,天使想,要是有人能让我离开这里,我要给他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第二个百年,天使想,无论谁都行,来救他吧,他要给那个人所愿的一切。
第三个百年,天使想……
“去他的吧,老子要当魔王!”
安斯艾尔单手握拳,慷慨陈词。
塞罗斯:“……”
究竟是谁教了纯洁的天使脏话!
两位魔王吃着雪糕,吹着风,星星逐渐隐没,霞光铺满天际。在这片霞光之中,渐渐有一抹红影逼近,塞罗斯定睛细看,发现是一只飙泪狂飞的不死鸟。
不死鸟:“啾呜哇哇哇哇嗷啾哇!”
陛下夜不归宿狠心留他守空房哇!
是安斯艾尔的鸟,也是安斯艾尔的臣子。
塞罗斯立刻扭头,去看安斯艾尔的外观。披风是他的,很好很好,没有毛病;冰柜是他买的,很稳当,没有毛病;至于安斯艾尔的头顶……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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