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卜算的结果,经过白意的一番专业解读,竟然指向一位他许久未见的熟人。
——这就是他约许鉴出来的原因。
原本白意也不知道许鉴怎么能和白辛七岁之前收到的礼物扯上关系,但现在许鉴过于强烈的反应却告诉他,还真有点关系。
……不愧是天师神算,这张卡也太强了叭。
充分体验到了新马甲的厉害,白意心中赞叹的同时,又探究地看向许鉴:“所以,我妈和童话书这个组合,究竟给你造成了什么阴影,让你露出这样见鬼的表情?”
许鉴的神色变得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两人在附近公园的露天长椅上并排坐下,许鉴深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回忆着开口:“你也知道的吧?我当年被送进第七病院的时候,连十二岁生日都还没有满。那时候我亲妈才去世一年不到,转头我爸就娶了后妈,后妈连小孩都怀上了……反正,那个年龄的小孩就是这样的吧,还渴望母爱嘛。”
逐渐陷入回忆的许鉴并未发觉自己的声音多柔软:“本来你妈那时候也只有十八九岁,按年龄来说算是我姐姐,但女人有了孩子气质就很不同。我第一次看见你妈的时候,她在单独隔出来的小花园里晒太阳,肚子已经微微鼓起。”
“当时的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在给肚子里的小宝宝讲童话,声音很温柔……”
那时,一心想要逃走的小孩扒开草丛,立刻就被女人讲童话的声音吸引了,他看见阳光洒落在女人的脸上,洒落在对方微凸的小腹上,对方的表情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与期盼。
就是,就像是已经离开了他的妈妈……
那种奇妙的情绪让许鉴难得安静下来,心里甚至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如果这是自己的妈妈就好了,要是自己的妈妈还在就好了,真羡慕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宝宝啊……
种种情绪在心中奔涌着,渴望着,他下意识地扒开草丛,就要走向那个人。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随着女人温柔的声音,童话里的场景似乎在现实之中具现了……
“月季说:‘请松手吧,善良的小小姐。不要将我摘下枝头,我即将流血而死。’……”
伴随着她的声音,花园里数不清的花从枝头跌落,似乎真的被无形的手折下,而无穷无尽的鲜血顺着“伤口”泉涌而出,淹没了整个花园,也淹没了花丛中的小男孩。
“你体会过那种在深海中窒息的感觉吗?”许鉴眼中闪过一抹心有余悸之色,他真的留下了心理阴影,直到现在都不喜欢靠近海边,还严重晕血,“而且还是鲜红的,带着血腥味的血海……我当时真的体会到了。”
“……但等我挣扎着想游出去的时候,那种窒息感消失了,血海也消失了,我的眼前一片光明,所有的花还在枝头上好好盛开着,那个人已经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就好像之前看到的一切全都是我的幻觉。”
“可能这就是我的幻觉吧。后来我跌跌撞撞逃走,找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说这件事,他们都说是我的幻觉,还诊断我病症加重。”
许鉴苦笑着摇了摇头:“到现在,连我自己也怀疑是自己当时的精神问题导致的幻觉。但毕竟心理阴影实在有点大,哪怕明知道跟你妈没关系,想起当年的事,还是忍不住有点发慌。所以你要是想委托我调查这方面的事情,那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不一定哦。”
“什、什么意思?”许鉴脸色“唰”一下白了。丰富的联想能力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发毛。
白意竖起食指摇了摇:“不一定是幻觉哦。”
许鉴笑得略显僵硬:“别开玩笑了,你该不会是想报复我刚才调侃你幼稚吧?”
“是吗?”竖起的食指后,白意漆黑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眼神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连带着周围的气氛都被渲染得有点阴森。
“喂,你别吓我啊,我就怕这点东西……”
“啪~”
硬币被弹动的声音清脆响起,高高抛起的硬币重重落下,被白意接在手心。
周围阴森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少年的唇角高高扬起,露出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哈,当然是吓你的啦。”
“你这家伙……”许鉴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既然花园里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之前的一幕肯定是你的幻觉喽。”在许鉴咬牙切齿想打人的表情中,白意若无其事地开口,“总不可能是童话中的场景被具现到现实,又因为能量不够,所以转瞬就消失了吧?”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老父亲在看自家沉迷幻想不肯清醒的儿子,用一种超级气人的口吻道:“虽说灵气复苏到现在,超凡已不再是传说,但你总不会是还相信这种不靠谱幻想的大龄中二青年吧?”
在他说话的同时,许鉴看不到的半空中,有一枚又一枚扭曲的字体无声无息浮现。
它们无声倒映在少年漆黑的瞳孔中。
【已获得特殊现实任务重要线索×1。】
【请继续寻找相关线索。】
【线索集齐,将触发特殊现实任务。】
第110章 我是谁Ⅱ
见过许鉴后,白意又一次来到城东郊区。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日益繁华,这片郊区似乎从五十年前到现在都没有太多变化,在这日新月异的大都市中,它犹如一枚格格不入的老旧零件。
包裹着沙砾的大片泥土在摊开的旷野上铺陈着,还残留着过去的战争留下的痕迹,偶尔还能从翻开的泥土下发现生锈的弹壳与金属片。
大片大片树木在这片无人关注的旷野上野蛮生长,于重重树影之后,以灰蓝色的天幕为背景,隐约能看见第七病院灰白色的墙壁。
在它旁边,则是正在重建的幸福孤儿院。
郊区的路并不好走,白意打车只到树林边上的公路附近就下了车。他走在过去曾走过无数回的林间小道上,周围遮天蔽日的树影投下来,将所有的阳光阻挡在外,便有一种格外幽深的清寒。小道尽头的第七病院,多年不曾翻新的灰白色墙壁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举目望去,树影打在他的睫毛上。
从有记忆开始,白意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多特殊,他生母的身份,他在第七病院出生的经历,从小到大总是徘徊在梦与醒之间,无时无刻不在接收着来自其他人的精神杂音……这所有的一切,在白意看来,或许每一个孩子降生到世上,都是如此的。
对他来说,“第七病院”就是这个世界的缩影,各种奇奇怪怪的病人,一身雪白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正常部分。
因此,直到长到四五岁,被送去上幼儿园,白意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并非如此啊——在世人眼中,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其实是偏离正常的异常,他从来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精神病院”这种地方,对于大人而言,哪怕是从没去过,只是提起,第一反应也都是混乱的,无序的,各种负面的评价。
但婴儿以白纸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善与恶,黑与白,正常与混乱,在他们眼中却是没有分别的,他们大概是最能平等看待万物的人。
假如从一开始就告诉婴儿,鱼是在天上飞的,他们也不会感到吃惊,只会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常识。而从小生活在第七病院的白意,即便院长和医生护士努力将他与病人隔离,但与生俱来的万物律动的天赋却让他本能地从病人们那里获知了太多太多“常识”。
当白意第一次离开第七病院这个“家”,进入外界的全新环境,用他自认为的“常识”与其他小朋友的“常识”互相交流时,彼此间对世界的认知与“常识”的偏差,很快便让他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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