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嗒一声, 盒子被老者打开。
他拿出一把螺丝刀,撬开了通讯器的外壳, 复杂的线路和铜丝露出来。
“摔坏的?”
“嗯。”
老者没说什么, 他拨弄着通讯器里的铜丝, 偶然间,会有那么一两点的红灯冒出,老者却置若未闻,手上的操作没停,偶尔让南安帮他就打下手, 从盒子里拿工具和替换的零件给他。
等到最后,连着闪烁的红光都没了。
“摔得够厉害。”老者拿螺丝刀一点点把芯片板卸下,“谁送你的?”
南安抹着眼泪, 小声抽泣:“一个好朋友。”
老者嗤了嗤:“朋友?你哭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情人。”
南安茫然地眨了眨眼。
“情人?”
“嗐,都是俗套玩意儿。”老者把新的铜丝和电线换上,像在咕哝,“那种爱的要死要活还非要留点痕迹给对方,离别了还恋恋不舍,我看都是闲的……”
南安并不理解这个是什么。
但按老者说的,似乎那些他和林泽又经历过, 能一一对应起来。
老者没再说话, 于是南安趴着桌角看着他, 蓝紫色的灯光顺着雨雾透进来,淌在通讯器上,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响,黑色的外壳被重新安装上。
“先充电,等到频率稳定再试试看。”
南安小声:“谢谢您。”
“不用这些客套话。”老者往地上啐了一口,把工具重新收回去的时候,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安,“今晚就先睡在这里吧。”
“可以吗?”
“柜子里有被褥和枕头,饿了自己去公共厨房,右侧柜子里还有半罐茄汁豆。”
南安应了一声。
就在他去拿被子,然后抱着枕头晃晃悠悠时,一条毯子从另一侧扔过来:“用这个打地铺。”
“谢谢您。”南安还是重复了之前的话语。而这个老者依旧是在轻嗤,他盖了一条薄羊毛毯,带着酒瓶靠在窗台的位置,一声不吭地抽烟。
烟雾迅速在整个房间铺开。
和研究所那会儿一样,南安铺好床铺,拍了拍小枕头上的灰尘,然后抱着枕头,沉默不语地看着面前抽烟的老者。
一旁的通讯器滴滴作响。
隔了半晌,南安问:“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见老者的视线过来,他指了一下修理盒:“库里尔是谁?”
长久的沉默。
老者没有回答,像是回忆到什么,又猛抽了几根烟。
就在南安觉得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就听他慢慢说:“这是我们家族的姓。”
南安微怔:“库里尔吗?”
“嗯。”老者应了一声。
南安听闻陷入思考,在他的印象里,研究所里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科学家——起码在他身边没有见过。
但听着库里尔的口吻,那个称得上是科学家的兄长,现在依旧在玫瑰区域,做着应有的贡献。
南安顿了几秒:“那您兄长……”
“他早就不叫这个了。”库里尔捻了最后一支烟,“在那次决裂后,他就改名了。”
说着,他从另一侧的柜子里找出一张照片,十几年前的芯片型照片,玻璃质地的电子影像,扔给南安的时候,还噗噗作响,露出一点雪花屏。
南安睁大了双眼。
这是一张在研究所前的合照,两个拥有相同瞳色的科学家站在「最新研发芯片基地」的立牌前,抱着证书,朝镜头微微地笑着——站在右边的那位,眉眼恣意,南安认出是年轻的库里尔。
而左边这位是……
南安完全愣在原地。
他小手捏着被角,并且不受控制地攥紧,良久,喃喃道:“毕德尔……”
尽管照片的科学家很年轻,但是那双眼睛,那一双带着人类睿智的眼睛,南安不会认错。
“他现在叫这个名字?”库里尔扫了一眼南安,视线落在照片上,“还真是巧了。”
“嗯?”南安看他,问道,“你说什么?”
“你不用知道。”库里尔收回照片,躺下后背过身,“明天早上十点前离开这里,记得把门锁了。”
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
偶尔听到一点老鼠啃食的声音,混着隐隐约约的水滴声,回荡在房间和走廊间。
南安攥着被子,双眼紧闭想要入睡,但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尽管他已经精疲力尽,并且一天下来只喝了一小点的营养液。
如果是以前的他,早就发小脾气了。
于是南安揪起小眉头,继续和失眠作斗争。
而在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咯吱声响——那是地板被踩过的声音,像是谁蹑手蹑脚起了床,南安悄悄睁开双眼,就见库里尔弓着身子,很轻地、一步步往房门那里走去。
关门声悄然响起。
南安沉思几秒。
尽管在他的认识中,跟踪这个行为并不好,但不知为何,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牵引着他,像是一种存于宇宙间的召唤,于是他掀开被子,果断拔下充电的通讯器,跟着出了门。
眼前依旧是潮湿肮脏的环境,不断啃食的老鼠见到南安,顺着水管一溜烟地逃走了,又带动了一旁享用垃圾的蟑螂,溜进地板的缝隙。
南安左右张望,并没有见到库里尔的身影。
思索几秒,他决定往前找寻一下,为了防止迷路,他从布袋里掏出记号笔,几乎每走几步,就划伤一个小小的圆圈。
当他走到走廊另一头时,楼梯忽然传出响动——南安迅速躲在一处废弃门板后,扒着又探出脑袋。
熟悉的苍老背影又出现在眼前。
南安小声喘了口气,不知为何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库里尔没发现他,并且转身往楼上走,他也小步跟了上去。
这次,南安才真正感受到了上水龙塘的复杂,走廊成百上千,和通道交杂在一起,似乎每一处都能被打通,又好像每一层都是死胡同,像一个大型迷宫。
但库里尔看上去很熟悉,没过多久,他就推开一处锈迹斑斑的铁门,消失在顶楼的走廊。
等到铁门的哐当声传来,南安才沿着墙边,蹑手蹑脚到了铁门前——相比之前逼仄的环境和矮小的空间,顶楼似乎高挑了一些,圆形的天花板造型让他想起了穹顶,四城基地的结构。
不知为何,南安忽然想起四城的经历,那些日夜变换颜色的光圈,以及那些介绍……
“左右三十多道机械门,上方穹顶处十二处电梯门。”南安张了张嘴。轻声道,“穹顶受到了严格的警卫把守……”
话音还未落,他像是猜测到什么,急促地喘了一口气。
铁门随着风吱嘎作响,周围房间的俚语和打闹声仍在,但南安顾不得了,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忆,脑海中林泽和杰森特的对话不断浮现——
“穹顶入口一共几处?”
“研究所不知道吗?就这样还负责地下基地的撤离?”
“几处?”
“十二处电梯门,除此以外三十四处机械门。麻烦告知一下研究所其他人员,这种无知的问题警务处只回答一次。”
……
南安推开了铁门。
平台外侧的霓虹光洒下来,城市的远景被电线划分了几道,横七竖八,在眼前分裂成了一块块区域,就像研究所成员学习的区域一样——
“要是分到A区的学习组就好了,以后来地下城也不会迷路。”
“身边的研究员,艾丽他们全是C区。”
……
“A区安保很充足,不用担心。”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南安似乎又听到熟悉的年轻男声,原本只分在C区的他,却对结构了然于心,“A区附近有十五处逃生点,接近拱门的位置,还有紧急通讯点,供居民使用。”
模糊的余光中,库里尔在不远处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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