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轮回转世几次,都不再是当年那个瞒天道人。
哪怕直到宇宙毁灭,也只有那一个。
这既是生命的可贵之处,也是最令人心碎的地方。
安格有点茫然。
如果那人死了,过往的一切都随风散,那他千年来的等待算什么?
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信念突然崩塌,他顿时失去了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
后来还是潼关看不下去,说你要是不知道干嘛的话,就先回去吧。
对,我是监护官。
大妖重诺,既然答应了一年,那就一天都不能少。
安格好像于迷茫中抓住了什么,暂时抛开一切顾虑,重新回到了白石村。
云鸿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如果把他们的处境对调一下,他甚至不敢保证比安格做得更好。
“好的。”
他说。
安格的眼睛突然亮了下,仿佛连日来奄奄一息的火苗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甚至忍不住解释道:“之前就想回来的,只是潼关那边遇到点事,去帮忙了。”
云鸿一怔,“难怪前几天给他发的消息都不回,出什么事了?”
安格道:“有人试图夺舍。”
夺舍?
云鸿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啊?那跟他之前的监护官有什么关系吗?”
之前安格就曾说过,夺舍这种邪修方式为天理不容、正道不耻,早就在多年前被联合打击。邪修们几乎被赶尽杀绝,相关资料文书也被焚烧殆尽,现存于世的应该很少了。
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让人不得不多想。
安格点头,“虽然暂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潼关说感觉很熟悉。”
现代社会还能掌握多少方法的人真的太少了,就算不是潼关的监护官,二者之间必然也有相当的联系。
“那人是怎么弄来的方法?”云鸿更关注这个。
总不能天生就会吧?
最关键的还是掐断源头。
安格大略把事情讲了下:
试图夺舍的那个人叫万光宗,当年因为强/奸入狱,工作丢了,朋友也散了,出狱后也找不到正经工作,就在一家加油站当临时工,工作又累、薪水又低。
可他非但不知悔改,还因此怨恨上了社会。
认识了当地几个无业游民之后,万光宗加了一个群,群成员们都是社会loser,整天正事不干,一天到晚在群里骂天骂地骂社会,发发偷拍视频、色/情图片,然后还妄想哪天突然被白富美争抢……
有一次,加油站来了一辆豪车,从上面下来一对璧人,男的温文尔雅,女的美丽大方,一看就是出身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的。
当时加油站几个工作人员就在私下羡慕,但万光宗却死死盯着那位女士的屁股和胸部看。
凭什么?
那小白脸穿名牌、开好车,马子也这么正点!
老子当年不过是玩儿了一个女人而已,就什么都毁了,他凭什么还能这么风光?
凭什么?
这些都该是我的!
这些龌龊的念头,万光宗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等到晚上躺在肮脏的床上刷手机时,他突然收到一条来自群成员的消息:
“想改变命运吗?”
谁不想?!
结果第二天万光宗就收到了一本神秘的册子,据说只要照着上面的方法做,就能把自己的灵魂换到对方身体里去,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享受对方的人生。
云鸿啊了声。
换灵魂,确实是夺舍没错了。
安格眼中透出几分鄙视和厌恶,“夺舍需要目标的毛发和血液,但双方阶层差的太多,完全没有交集,万光宗就用了个蠢办法,也因此让对方提前警惕起来。”
云鸿好奇,“什么蠢办法?”
安格木然道:“碰瓷。”
云鸿:“……”
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而且因为万光宗需要拿到对方的血液和毛发,就在对方下车后直接上前厮打……
一个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完全不符合周围环境的陌生人突然出现碰瓷,还强行殴打车主,一切都太反常了。
受害人当场报了警,又不放心,特意托人查了万光宗的背景。
结果一看,好么,还有前科!
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于是几天后,受害人突然昏迷不醒时,亲朋好友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万光宗……
听完事件始末后,云鸿都不知该憎恨那位在暗中操作的邪修好,还是同情他好了。
所以就是说,你发展下线也挑挑对象好不好?:
弄这么个智商硬伤的,不但不成事,还很容易暴/露自己啊。
“人抓到了吗?”云鸿问。
对普通人来说,夺舍这种事真的防不胜防,如果不及时制止,等它蔓延来开后患无穷。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达官显贵,对方能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取代另一个人的身份,坏事做尽后再选择下一个目标逃之夭夭,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情景。
安格摇头,“对方很狡猾,账号是盗取他人的……”
上面对这类事件也很重视,因为一旦蔓延,就不光是修行界的问题了,整个正常社会都将毁于一旦。
所以现在正在全国范围内大数据排查,动用民间和官方的力量搜索其他相似情况。
云鸿就觉得放心了点。
论行动力还得看国家机器,尤其是现代社会,只要一个国家上层下定决心想做什么事,就没有不成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好像恢复了之前自在的氛围,安格这才把视线转向云鸿光着的手臂,“你受伤了?”
老大一截袖子不见了,断口处烧焦的痕迹很明显。
“啊,这个啊,”云鸿这才想起来竟然一直忘了换衣服,“就做了个小实验……”
正式修仙以来,他好像就越来越不注重穿着打扮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如今的相貌,哪怕披条破麻袋也很仙气飘飘。
虽然臭屁,但确实是实话嘛……
“实验?”安格走近他写的那些图形解析,眼中异彩连连,“这是符咒和法阵?”
他从没见过有谁把既定的符咒法阵拆成这样。
云鸿也是憋惨了,迫不及待想找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说说自己的想法。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接到了华阳的电话。
对面的声音虚弱中透着咬牙切齿,“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
拿到药之后,他当真奉若至宝,当晚就严格按照云鸿的要求,在洗澡的时候吃了。
然后事情走向就朝着始料不及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一颗头还没洗完就觉得肚子疼,来势汹汹难以抵挡,忙不迭去蹲坑,心想小红考虑的还挺周到。
谁知蹲着蹲着觉得不对劲儿,一低头,发现自己好像刚从沥青堆里蹦出来一样,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糊了一层又黑又臭的污泥。
当时他就崩溃了。
我脏了!
我不干净了!
跌跌撞撞回到花洒下,刚打上沐浴露,还没来得及搓搓泡泡,肚子又开始叫了……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据嫂子回忆,当时她从兴趣班接了儿子回家,一进门就觉得辣眼睛。
也不知哪来的臭气,把娘俩的眼泪都熏出来了。
小孩儿一边嗷嗷哭一边干呕,“妈妈,是不是马桶炸了?”
努力安抚好崩溃的儿子后,华阳的媳妇儿流着泪找到了味道源头,一抬头就见丈夫浑身污泥蹲在马桶上,怀里还抱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看到的不是同床共枕的丈夫,而是一条刚跳完粪坑的哈士奇。
华阳在那边声泪俱下的控诉,云鸿在这边抱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安格也眼带笑意,下意识变成狼,挡在他和桌子之间。
哪怕知道这个阶段的修仙者根本不可能被木质家具伤害,却还是本能的做出保护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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