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体刚经历过极致的欢愉, 但他脸色依旧乌黑,黑云压城,仿佛下一秒就有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他把那只手放在水流下反复冲洗。
仿佛这样就能洗去那微妙的背-德感。
容秋的那只手都被洗得快要失去知觉, 他还是维持着冲洗的动作,beta的视线定定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边是他的beta爱人, 一边是秦牧野。
容秋微微缩了缩指尖, 终于在手指都被冲洗到泛白起皱的时候, 关上了水流。
容秋把他家里所有有关阿野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虽然标注的是“所有”, 但东西依旧寥寥无几。翻找到后面,只有手机里男人的一张自拍照, 还有那十枚由容秋亲手打造的银戒指。
这张自拍照容秋已经看过无数遍,这五年里,这张照片就是安抚他夜晚空寂时的工具,照片里阿野那眉宇上挑的弧度, 流畅的唇线, 都早就在容秋心里留下深重的印记。
容秋的指尖停顿在照片里男人的耳垂。
这里有颗红色小痣, 他亲吻过数次。
他早已看清。
他对阿野的爱是习惯,这种缅怀也是习惯。
但他看不清的是, 他所谓的习惯和缅怀,只是为了那单薄的安全感。仿佛只要他永远记住他的beta爱人,那这个世上就有一个人与他相牵连。
这是他被爱过的证明。
而现在,容秋看着这张照片,却不由自主地拿另一个人与之相比较。
是秦牧野。
秦牧野的脸和照片里阿野的脸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甚至秦牧野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完全可以扮演他的阿野。
不,不对。
外貌可以相似, 但气质截然不同。
五年前的阿野尚处青葱岁月, 那种纯粹的少年气秦牧野是演不出来的;秦牧野更像是阿野五年后的样子, 成熟冷静,英俊强悍。如果他的阿野没死,说不定就会长成秦牧野的样子。
容秋攥紧了手机。
他已经彻底分不清他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他有他的阿野了。
可这样的他,却在爱人死后的第五年对另外一个人的脸产生欲-念。
-
而且,只有脸。
容秋对一个人的灵魂没有探求的欲-望。
或者再具体一些,他对任何一个alpha都没有探求的欲望,alpha刚愎自用,所谓的得天独厚的身体特质让他们早就迷失了眼。如果不是秦牧野的那张脸和他的爱人相近,他本不会和秦牧野有如此多的纠葛。
但他知道秦牧野是不同的。
因为当他看到秦牧野卑微面对他的时候,会心生一抹痛意。
好似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这种痛如针扎一样,渐入心脾。但他短暂的十五年并不曾有过这么卑微的时候,事业虽然偶有不顺,但情感上他和阿野的相处和谐融洽,不存在某一方降低腰杆,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的情况。
容秋只能把这种熟悉感归类于他的潜在祈望。
与其说他希望秦牧野不要这么卑微,倒不如说他是希望自己不会如此,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这种为了某个人就低落至此的情形。
如果是他。
才不会舔成这样。
容秋心里纠缠许久的心结,此刻终于有了释怀的迹象。
至于他口中的那句“床伴备选对象”,不过是他随口说说而已。他心软,在当时那么难过的秦牧野面前留下了一颗糖。
但这颗糖什么时候能拆,谁来拆,没有定数。
至少在他不想拆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拆的。
-
而此刻,夜已深。
某位床-伴预备役,正在认真钻研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床-伴。
床伴预备役对他而已经不算什么忍受不了的身份。
如今的秦牧野大有一副可以隐忍到老的模样。
甚至那日见面,他亮出自己的资产追求容秋为自己的伴侣,就是他忍着剧烈占有欲下的温和谋划。如果直接申请床伴,他一定会被容秋再次拒绝,所以他一开始就提了容秋更不可能答应的事——
那就是成为容秋的伴侣。
一切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容秋严肃拒绝了他的伴侣请求。
这时他再退后一步。
他求一个床-伴的位置,或许会意外收获容秋的心软。
哪怕仅仅是一个床-伴的备选人身份。
秦牧野已经心满意足。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有算计。
但他舍得离开容秋吗?
完全不可能离开。
他当时听了容秋回答后的悲痛也是真的。
他要成为自己的替身。
而且如果他希望容秋永远都记不起五年前的伤痛之事,那他就要做beta秦野一辈子的替身。
一辈子,都成为某人的替代品。
-
秦牧野睡前罕见地没有继续处理公务。
他抽出十分钟时间,浏览了自己通讯录上所有的联系人。
但都不合适。
没有人有过做床伴的经历。
这些和他或多或少有过交集的alpha,即便有床伴,也只是拿捏别人的那个。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自以为拿捏了容秋。
想到这,秦牧野的心又痛了起来。
但他已经痛麻了。
在他下定决心要做beta秦野一辈子的替身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处于某种小火细炖慢熬的酸胀感中。
通讯录里没有合适的人。
他就去黑名单找。
而黑名单里面只有一个人。
就是他的发小。
和他曾经关系很好,后来又绝交的苏燃。
收到秦牧野信息的苏燃正在夜场的饭局上拼酒拉单,如今的alpha哪里还有当时苏少的高傲,虽然秦牧野对他们苏家高抬贵手,但影响还是有的,以致于苏燃这个苏家长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要命地喝酒。
手机特别关心的一声响,苏燃还以为自己醉糊涂了。
自从几个月前阿野让他把沿江店铺的监控都调出来后,阿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
现在阿野联系他是有什么事吗?
苏燃不怕有事。
甚至巴不得自己能为秦牧野做事。
这是一种愧疚感作祟。
如果不是他当时从中那么撺掇,阿野也不会对小beta那样,后面他也不会从阿野的关系僵硬至此。后悔莫及的苏燃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脱身,借着窗外的月色,他就看见秦牧野给他发来了这样一条信息。
【阿野: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床-伴】
苏燃揉揉眼。
是他看错了吗?
难道阿野发的不是——怎么找一个合格的床-伴?
苏燃多看了几眼。
秦牧野没有发错,他就是这个意思。
阿野想成为别人的床伴??!
哪有alpha上赶着给别人做床-伴的例子。
但考虑到阿野的特殊性,还有阿野那么重视的小beta,苏燃的思维一下子就通畅起来。
怕不是阿野想给容秋当床伴吧!
苏燃的酒劲都瞬间被压了下去。
苏燃扯了扯领结,眉毛皱到可以夹住随处飞的夜虫,他斟酌着语句回复。
【苏燃:合格的床伴,大概就需要乖巧一点?】
【阿野:嗯。】
【苏燃:听话一点?】
【苏燃:还有必须随叫随到?】
其实之前的容秋就是很完美的床-伴。
但这句话苏燃不敢发。
阿野现在最忌讳的就是五年前伤害beta的那件事,他何必上赶着触人逆鳞。
但他说完,对面的阿野许是觉得他发的东西并没什么效用,给他送来了无情的六个点点点。
【阿野:……】
【苏燃:阿野你等等,我去问问别人。】
【阿野:去吧。】
秦牧野靠在沙发上出神,手边的光脑屏幕被分了屏,一半是现在他和苏燃的聊天框,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他和容秋的聊天记录。
他和容秋上一次聊天的日期停留得挺早的。
而且内容也少。
简单几句话,很生分且疏离。
这让秦牧野想起他大学时候用的手机,那是个普通的备用机。容秋作为列表里为数不多的联系人,给他发了很多的聊天信息,多到他不过几天时间没看,就从上拉到下,满满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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