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捂着脸摇头,怎么都不肯承认。
戚定风不明所以,只得转移话题:“你找我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阿花嘟囔着,“那个尤甲讨厌死了,老是嘲笑我!“
戚定风听着他不停念叨,好笑的摇了摇头,终究是没说什么。他其实并非多话的人,私下里更是喜欢安静,可唯独阿花的聒噪和过分的玩闹,他不讨厌。
阿花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回头就见戚定风正一言不发的瞧着自己,立刻就停了嘴巴,“你看我干嘛?”
戚定风缓缓道:“我在想……是该给你起一个名字了。”
前些天阿花就气鼓鼓的找上了他,说是尤甲笑话他的名字是女娃娃的,阿花吵不过就跑去跟戚定风告状,非要他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
戚定风无奈,只说让他好好想想。方才他洗澡的时候正好有了念头,还未来得及去寻,阿花就自己过来了。
“你既不喜欢之前的名字,那我就给你起个新的,就叫——平川,如何?”
阿花茫然:“什么意思?”
戚定风拉着他走到河滩边,捡起地上的碎石子在湿润的沙土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平川”二字,低声说:“意味——平九州,复三川。”
大齐前些年连年战败,被西北蛮子夺去了好几个城池。上位者或许不在意边关得失,可为将者哪有不心痛的,戚定风铁了心要在自己活着的年岁里,一点一点的将丢失的土地全部夺回。
“所以……这是好名字,对不对?”阿花仍然不懂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但他看着戚定风凝重的表情就知道,它寓意非凡。
戚定风轻轻应了一声。
阿花高兴了:“那我以后就叫平川!”
“仙人哥哥给我的名字我喜欢,你给我的名字我更喜欢!”
“你们凡人都是有名有姓的,我现在有了名,也该有姓,不如以后就跟你姓好啦!戚平川,多好听啊!”
戚定风听他说起要随自己姓,眸光微动,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说道:“如此说来,你我也算义兄弟了。”
“从今往后,我便用‘平川’来唤你,可好?”
阿花哪有不同意的,美滋滋的应下了,还学着戚定风的样子,也拿着石子在地上依葫芦画瓢,把戚平川三个字原原本本临摹了一遍。只是他初尝写字,划拉出来的比划歪歪斜斜不成形,比三岁稚童学字写得还丑。
“武人也不必追求这些。”戚定风安慰他,“以后有空,我教你写字。”
阿花于是又开心起来,非拉着戚定风把他的名字也写在自己新名字旁边,而后用法术刻在了地上,兴高采烈地说:“这样我们的名字就不会被水流冲散,永远在一起!”
戚定风一愣,继而又觉着好笑:“孩子气。”
两人相携往回走,一路上阿花还是叽叽喳喳很多话,嘴巴一刻也停不下来。
“我昨天去林子里捉虫子玩,突然有只小母鸡钻出来围着我转。她说她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公鸡,要跟我生小鸡呢!”
戚定风忍俊不禁,笑道:“然后呢?”
阿花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理会她?她长得灰溜溜一点不好看,谁要跟她生小鸡啊!再说我是要当大将军的鸡,别鸡我可看不上!”
戚定风瞧他那嘚瑟样,实在忍不住调侃他:“那平川喜欢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普通小母鸡。”阿花嚷嚷着,“我就算要找,也该是配得上我的。起码要又高又大、皮毛光鲜、能打能摔,声音好听!”
戚定风琢磨了片刻,纳闷道:“听起来……似乎不像姑娘家。”
“我没说非是姑娘啊?”阿花不在乎的回他,“我要找,那肯定得找个汉子!”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着戚定风,不住点头又补充道:“就你这样的,我就很合眼,比那些小母鸡好多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阿花本就是不拘小节的妖精,不懂什么人伦三纲,想什么就说什么。哪怕他现在说了很暧|昧的话,其实也没有往深处去想。
可戚定风是懂的。
他哭笑不得,抬手在阿花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不要胡说。”
“你应当找个女子共度余生,跟我一个大男人扯什么合眼不合眼的。”
阿花不乐意了:“为什么不能?我就不要女孩子,她们可讨厌了,总是欺负我!就山上那个蒜老八,她那个土霸王带头找我麻烦!”
戚定风心知与他说不通,心下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莫说平川年幼,来日便真的能找到知心人,他怕是早就深埋黄土了,哪里轮得着自己说这些。
阿花见他不言,偷偷瞥了戚定风一眼。
其实,仔细想想……戚定风的确是他在凡间最最最合眼的人了。
第43章 山鸡篇
四十三
天气渐渐转凉,边关早早就开始下雪,冷风一吹冻得人骨头都疼,寻常人在这种天气是抗不过几天的,可驻守在这的将士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尽管外头还下着大雪,他们仍然赤膊在外操练,没有一个人退缩抱怨。
阿花几乎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因为他的本体外有一层厚厚的羽毛,风雪不侵,甚至还有点点热,欢脱的在雪地里到处跑,精神十足。
戚定风走出大帐,一眼就看到那身熟悉的红衣。边关苦寒,下起雪来没完没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那抹红就仿若是一团从天而降的火焰,在他心头重重的抹了一笔,烧得人心里暖暖的。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阿花在军营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哪怕是最刺头的老兵没事也爱找他玩,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绝不会死气沉沉。
戚定风恍惚起来。起初无奈留下他的时候也未曾想过,阿花竟真的能待这么久,他以为像他这样单纯天真的小妖,一定不适应无趣枯燥的守军生活,说不定过几天就自己跑……
“将军!”阿花笑眯眯的跑过来,手里捧了一堆雪球,漂亮的小脸上红润润的好看,“我在跟他们打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戚定风回神,低头就撞进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差点又晃了神。
他不自在的挪开目光,轻咳一声道:“我还有事,你自己……”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雪球兜头兜脸的砸了过来,正中他的面中。
始作俑者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时的气氛就是一片万籁俱寂,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闯祸的少年嚣张狂妄的举动,半天不敢动。
戚定风面无表情的抬手将脸上的雪擦干净,原本的话也咽了回去,慢条斯理的说:“很好。”
阿花还没嘚瑟完,一兜更大的雪球迎面砸来,将他打懵了。
戚定风微微挑眉,唇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以牙还牙,如何?”
后来是怎么发展到混战的,戚定风其实不太记得了,可那天他的确很开心。他少年掌兵,性子又格外老成,在军营里威望颇高,可除了尤甲,几乎没人会这样对他“不敬”,大家在一起打闹说笑也会下意识的回避他,生怕惹他不快。
可是无人记得,哪怕沉稳老练如戚定风,今年也不过才刚刚二十一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有真的不爱热闹的。
“就是要这样才好玩嘛!”阿花躺在雪地里打滚,浑身落满了一层白,他笑起来就像阳光般灿烂,叫人一见便忘了烦恼。
戚定风瞧了片刻,学着他的样子一起躺下,轻轻地应了一声。
然而这种轻快的时光终究不适合行军打仗的人。
战鼓急镭,号角四起,戚定风再次穿上战袍冲在最前面,同那些杀红了眼的蛮人交战。他长枪如虹,一枪挑下一个蛮子,无愧于他神武大将军的名号。
阿花紧随他身侧,他不能杀生,只好用棍子当做趁手的兵器,尽管这样,那些凶恶的蛮人也休想靠近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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