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她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所以最后,她看见岑介点了头:
“我答应你,凌小姐。”
岑介顿了顿:
“在我拿够想要的东西之后,我会把叶绯放出去,他会先成为白塔的研究员,此后,他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触及我的利益,我都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一定帮助。怎么样?够诚心吗?”
听见岑介这些话,凌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说: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会一直看着你。”
岑介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应了一声:
“一定。那么,凌小姐,咱们地下六层请。”
凌点了点头,她跟着岑介,出了办公室,坐上了白塔顶层的升降梯。
她站在岑介身边,不安地攥着手指,抬眼看着升降梯的玻璃外。
那是她第一次好好看白塔内部的模样。
她看见建筑内部大片泛着金属光泽的白色,还有各种各样来来往往的人,她观察着那些人类,一开始有点害怕,但后来,她想到,不久后,叶叶也会像他们一样、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外面生活,会交到新朋友,会做他想做的事,凌就一点也不怕了。
升降梯一点一点落向地下,凌望着外面,有些出神。
直到片刻后,她突然在玻璃外看见了与那大片的白格格不入的一抹红。
她看见一身黑衣的岑麟,站在某个楼层,微微睁大眼睛望着她,似乎是不可置信。
而凌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岑介,又看向了她。
凌觉得,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
岑麟的目光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一些细腻而复杂的情绪,凌看不太懂。
但她知道,那是岑麟不愿意看她做出这种选择,她在无声地询问她为什么。
“……”
凌也没有什么能对她说的,所以最终,她只是冲岑麟做了个口型。
也不知岑麟看懂没有,那是凌想对她说的一句:
“抱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岑麟道歉。
她只是觉得,如果岑麟对她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那她应该很希望自己被信任、被选择吧。
可凌最终还是抛弃了她,去选了另一条路。
无论如何,岑麟是她这几年以来在白塔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在离开前,她确实还欠她一句告别。
所以,她又道:
“……再见。”
升降梯与楼层的交错其实只有短暂的一瞬,可凌却觉得那抹红色仿佛在她眼中停留了很久。
后来,她被岑介带回了地下六层,重新被关进那间玻璃房子里。有研究员来为她做检查,她没有反抗,乖乖配合。
最后,她躺在医疗床上,看那些人用很粗的针头刺进她的身体,抽出鲜红的血液。
那很疼。
经历这些的时候,凌总是能想起叶叶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淤青和针孔。
她在想,叶叶经历这些的时候,会怕吗。
凌闭了闭眼睛。
她感受着血液一点一点被抽离身体,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随后又在绝对治愈的作用下渐渐好转。整个过程就重复着这些,痛苦而漫长。
在这期间,凌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时刻保持清醒,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很多次。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远处传来很多乱声,但她听不太清,也没有力气去追究。
那时,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自然也不知道,在一墙之隔的地下六层外间,倒了一地的研究员,白色的地面铺满了他们的血。
而高挑清瘦的红发少女浑身染血,她手里是燃着赤焰的长刀,与子弹已经打尽的枪。
她答应过凌要带她走,但凌却没有选她。
但她不可能让凌摆脱她,她做了此生最叛逆也最大胆的决定,她拿着武器闯进了地下六层,杀了所有的研究员。
岑麟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闹了一通后会怎样,可能会死吧。
但死也无所谓了,她这辈子,也就遇见过那么一个会心疼她会为她哭的人了。
那时,白塔内的守卫军已经赶到,即使岑麟在同龄人中再怎样优秀,终归年纪尚小,她很快在一批批守卫军的猛攻下败下阵来。
她受了很重的伤,不过这些伤对她来说也只是家常便饭,唯一比平时严重的,是守卫军炸断了她一条左腿,她站不起来了。
她的左腿从大腿处断裂,流淌出的血在她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点一点地、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爬向了玻璃房的方向。
旁边的守卫军见状,还想开枪,却被旁边的岑介抬手制止。
那人有点意外:
“先生?”
岑介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他笑了一声:
“让她爬,我看她能爬到哪。”
一旁的方远看着热闹,还不忘打趣一句:
“一整层楼的研究员都死了,都归功于你的好女儿。”
“女儿?”
岑介嗤笑一声,并没有表态:
“死了几个人而已,无关痛痒,毕竟,这才是她最后的试炼。被迫背叛想亲近的人、重要的玩具被抢走,她的反应很让我满意。虽说是人造人,但有感情的人才最无情,要是她真像个机器一般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动,我反而不敢用她。”
“你想让凌当她的软肋?这可不是个好主意。毕竟……”
方远撇撇嘴,并没有往下说。
“无所谓,反正还有叶绯,这两个人也差不多,都是同一种类型的蠢货。你听着,到时候把叶绯放出来,让他先去带岑麟,同时,正式开始培养岑麟吧。”
岑介顿了顿:
“还有,你上次说的幼狼计划……实验体零七的人选找见了吗?”
“找见了,但质量都不怎么好,不过我倒是在蜂巢发现一个不错的苗子,所以临时加塞了一个,可惜是个瞎子,到时候你去看看。等这边结束,就可以着手开始选拔。”
“不错。”
岑介点点头,微微扬起下巴,看向了那边的岑麟。
按理来说,那家伙早该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才对,但让他意外的是,她还在咬牙用很慢的速度拖着断腿往前爬,并且就快要爬到玻璃门的边缘,再进一点就能看见里面的凌。
但也就是那时,岑介下令道:
“把她拽走。”
旁边的说伪军立刻听命,上前一人拉住岑麟一边胳膊,将她生生拖离了那道门。
离开前,岑麟死死抓住了玻璃门的边缘。
她不甘心,发出一声不甘又绝望的嘶吼。
但她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她用尽浑身力气去抓住的门边,那样轻易就被人拽着远离了。
岑麟的喊叫声令她的喉咙都泛起撕扯般的痛,最终,以一口呛咳出的血沫终结。
那时候,岑麟的意识有点模糊。
她认识了一个计划外的人,做了很多不像自己的事,为了那个蠢货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
但,但……
岑麟被拖拽着,眼睁睁看着那道玻璃门离自己越来越远。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一头白发,肤色像雪一样白,白色长裙盖住小腿。
她站在那干干净净,世间任何尘埃都无法沾染她半分。
岑麟努力朝那边伸出了手。
幻觉中,她用手在她的白裙上留下了一道道刺眼的血痕。
而后,岑麟眼前渐渐漫上一片黑暗,她看不清那个人了,伸出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去。
也就在她指尖垂落的那一瞬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凌似有所感,微微睁开了眼。
她好像听见了谁的声音,但没听太清。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点想哭。
那时,她躺在冰冷的医疗床上,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她半睁着眼睛,看着从自己身体里缓缓流淌出的血液,最终,水雾蒙上了她的视线。
她微微闭上了眼。
一道热泪从她脸颊滑落,没过多久,又重归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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