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两只腿盘在许时徽客厅的沙发上,大型犬一般缩在拐角处,两只手捧着茶杯, 五官笼罩在氤氲的水气里, 骚眉耷眼。
许时徽大大方方在他身边坐下, 长臂一舒, 看架势是要将一国之君揽在怀里。
新王背脊一僵, 赶紧正襟危坐。他手指抠着马克杯, 结结巴巴:“好了,你……你坐好,慢慢讲。”
“噢。”许时徽挠挠脑袋,盯着他。“你这么拘谨干什么?”
明明刚刚,还有在前序项目中, 已经可以这样,还有那样。
新王脖子动一动:“地球局的人会看到的。”
许时徽摇头:“不会,我会通过伽来百禾二副交代斯科特元帅和地球局的人,不许查看你和我待在婴孩宇宙的这段时间。从地球时间线出去后,你更有正当理由下令, 将所有你我共处的时间划为地球局禁忌时段。”
“但是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 会永远留在地球时间线上。霍冬星作为高出地球一个维度的宇宙,天然就有俯瞰婴孩宇宙的优势。”新王盯着茶杯, 小声辩解,“那……那就是十年以后、一百年以后,只要地球时间线一直存在,以后只要有人打开这个时间坐标,就,就可以看见我们。”
“——你还记得源时间线上的双子星吧?”新王抬头,“第一次时空逆转前夜,他们本来是在联合演习的训练营地……见面。”
……嗯。新王讲到隔壁宇宙的爱情故事,不禁顿住。
他想起双子星在情潮涌动间突然被打断,代入感过于强烈,耳朵忽而又红了起来。想到如果日后因为某种需求,霍冬星不得不切入他和许时徽同处地球的这个时段,继而被发现一国之君正在,这样那样……
那他霍冬斑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是流芳千古了。
“噢,那你之前为地球局工作了那么久,有特意去看过什么不该看的场面吗?”许时徽失笑,觉得新王的理由可爱,忍不住逗他,“说起来,在对我进行招募之前,你是怎么做背景调查的?你有没有偷看过我……”
“我哪里会有那么无聊!”新王呵斥。
他喝一口茶,语气缓和了些。“不过,现在我多少理解一点你之前对地球局的敌意——天然处于低维,随时面对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凝视,那种感觉的确很糟糕。”
“那你刚刚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贸然亲我?”许时徽一本正经。“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我那是,我那是觉得……我以为……”新王抿嘴,翻了个白眼,坦荡承认:
“是我当时太激动了,心情大起大落,考虑不周。”
“陛下用情至深。”许时徽伸出食指在新王下唇上点了一点,一张脸蛊惑地靠近,作势要亲,“对我无法自拔。”
滚。新王恼怒打开那只不正经的手。“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拐骗到这里,有什么千秋大计,赶紧给我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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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冬星皇帝滞留地球时间线的第十八个小时,几乎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新王在敲定某个重大计划后,马不停蹄,与许时徽一起直奔江东机场接人。
除了二人确实肩负分秒必争的重任,不睡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即,值得深思的是,新王与许时徽,到底要怎么睡呢?
Yeah.Anyway——
目前也并没有成功当上德州首富的跨国商人许阳煦,千里迢迢从凫州出差回到休斯顿后,几乎只在自己家安生待了一秒钟,就接到侄子从大洋彼岸打过来的电话,要求他带上收藏多年的某个重要物件,立即乘机返回沪江市。
亏得一直在为当上首富努力的许阳煦飞行里程数充足,在如此折腾的行程中升了头等舱,一身的老骨头在舟车劳顿中终于得以保全。
二叔下飞机时被舱外夕阳照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地摸出墨镜戴上;他踩着棉花般轻飘飘过了海关,一胳膊挂在自家侄子身上,有气无力:“不行了时徽,二叔老了,经不住这样折腾了……这次我得在你们家好好躺一晚上再回去。”
许时徽拍拍二叔后背,忍不住嘲笑两句:“人家斯科特元帅,和你差不多的年纪,重伤从ICU出来,坐着轮椅直接上战场,都没你这么矫情。”
“那人家是元帅,人中龙凤,钢铁之躯,和我不一样——我要死了。”二叔认怂地摆手。他喘好气,目光终于落在沉默多时的新王身上,累瘫的身板突然就来了劲。
“咦。”二叔摘下墨镜放入前胸口袋,端庄地理一理头发,国事访问般正式地伸出手,“太子……呃,国王陛下,你好。”
……你好。新王手足无措,默默让二叔抓住一双手。
霍冬星的人间阿波罗俊美挺拔,与高大落拓的许时徽并立在国际航班抵达大厅一隅,即便只是彼此间温言细语地互动,已经足够吸睛;此刻光芒闪耀的两位青年突然被到达乘客庄重握手问候,难免引来一些在意的目光。
“前因后果他都和我讲了。我们家时徽,给您添麻烦了。”二叔沉重拍拍新王小手,“时徽他在地球上也没怎么谈过恋爱,处起来假模假式的,您多担待一下。”
新王当场脸红起来。
二叔。许时徽忍不住给许阳煦后脑勺来了一下:你有毛病哇?
“你妈之前都跟我说了,就是他啊!我当年就见过你们俩在一起!”二叔着急地叫起来,“我前两天在电梯里就认出他来了,只不过当时我不知道航班失踪的内幕,对霍冬星非常警惕,没有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二叔凑过来,毫无必要地压低声音:“诶,你妈之前全部告诉我了——你和他,就是那个,嘿嘿……哎呀,二叔过来人嘛,都理解的……”
他不知道自己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得见吗?新王拉着脸,尴尬站立在一旁。
“你之前在霍冬星见到的是另外两个人,不是我和他——虽然基因上来讲是一个人,但确实,又不是……”许时徽越说越烦,索性一挥手,不再解释,“算了烦死了,不要讨论了——叫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不然我坐这么久飞机图什么。”二叔揽住许时徽肩膀,“走吧走吧,为了能带那玩意儿过海关,我费老大劲,藏得太严实了,别在这儿拿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总有目光不断停留在这边。
许时徽觉得有理,替二叔拉过箱子,朝停车场走去。新王手脚僵硬,宛如一樽无用的大型家具,格格不入,碍眼地跟在叔侄两人后面。
“那所以,你在这条时间线上,和太子……嗯,现在是国王陛下——毫无关系,对吧?”二叔与侄子勾肩搭背,随口闲聊。
“……也不是啊,我们这不是还在一起想办法,把各自的爹妈弄回来吗。”许时徽敷衍地回答。
“噢。这样。”二叔瞥一瞥一脸不自在的新王,“……那他穿着你的衣服干嘛?”
“他跟我到江东机场接人,你让他穿霍冬星的龙袍吗?”许时徽瞪二叔一眼。
“啊,也是。”二叔阴阳怪气,“那我这几天住你那里,打不打扰你们啊?”
“我那边三间房,一人一间,不打扰。”许时徽正色回答。
“噢,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不用在意二叔的眼光。”二叔意有所指,“我住我的客房,你们要是,想睡一起……”
新王耳朵一动,如临大敌,眼看着距离许时徽的车还有十几米远,头也不回地快步跑过去开门。
“——你知道他能听见我们俩说话吧?”许时徽目光从落荒而逃的新王身上移开,看向二叔。
“我知道啊。”二叔笑嘻嘻一歪脑袋,“我这不是故意的吗。”
许时徽原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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