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上盛开的花(43)

    “哦，妈的。”丹迪骂了一声，“你上去！”

    瑟利斯特试图从他刚才滑下来的斜坡重新爬上去，但是爬了两步就滑下来三步，而丹迪已经摘下了背上的猎枪，蹲下身体瞄准靠近的丧尸。他的枪法挺不错的，对付行动缓慢的丧尸基本上是一枪一个，但是开了四五枪以后，猎枪就卡壳了。

    “该死！”丹迪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努力地试图清除卡膛的子弹，却因为手指不灵活而怎么也清不出来，眼看着丧尸已经靠近到了只有十几步的距离，瑟利斯特也因为爬不上去放弃了无用的努力，丹迪把猎枪交给瑟利斯特：“帮帮我！”

    然后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尖锐的锈铁片握在手里。

    丹迪的本意是希望瑟利斯特帮他清除卡膛，尽管他也不确定瑟利斯特是否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瑟利斯特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迅速地清除了卡膛以后直接端枪瞄准了最近的丧尸，一枪爆头。

    紧接着，在丹迪错愕的目光中，他一枪接一枪地将靠过来的丧尸一一击毙，直到子弹用尽，他转向丹迪问：“还有子弹吗？”

    “……有。”丹迪愣愣地丢掉锈铁片去掏子弹，伸了好几次才把手伸进衣兜里抓出一把猎枪子弹递给瑟利斯特。

    瑟利斯特装好子弹，继续对出现在地铁站出口的丧尸开枪，百发百中，枪枪爆头，直到出口再也没有丧尸出现，他才把枪交还给丹迪。

    丹迪心情复杂地接过来重新挎到身上，他看到瑟利斯特转过身，从废墟里捡起一张照片，用手指抹去了照片上的灰土递给他：“这是你的东西吧，刚才从你身上掉出来的。”

    丹迪接过来，那是一张被塑封保存得很好的照片，照片里有一个阳光灿烂，绿树成荫的背景，还可以看到远处的喷泉和更远处鹤立鸡群的广播电视大楼，一个酒红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对着镜头恣意地笑着，一只手里拿着吃掉了一半的冰激凌，另一只手伸向镜头，颜色亮丽的指甲油清晰可见，她脸上的表情如此生动，仿佛在说：“竟敢偷拍我，你死定了！”

    “……谢谢。”丹迪把照片珍重地放到贴身的口袋里，转身继续向着出城的方向走。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吗？”瑟利斯特问。

    “是的，非常重要。”丹迪知道瑟利斯特是个好奇宝宝，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想不到小甜心居然这么厉害，你干嘛不直接回头干掉那些要抓你的人呢。”

    “他们人多，我没有武器。”

    “也是。”丹迪从一个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这把小枪给你留着防身吧。”

    那是一把很特别的武器，枪身上镀了银，还雕刻着荆棘和玫瑰的图样，做这种费工又费时却毫无用处的装饰，足见制作者对它的喜爱。

    瑟利斯特接过来，这并不是机械，但是他依然可以感觉到精致的膛线和性能卓越的枪机：“这是一把好枪。”

    “识货。”丹迪夸赞道。

    “为什么送给我？”瑟利斯特摆弄着这把显然一直被好好保养的武器，他知道这份礼物很贵重。

   

    第38章 并不美好的世界（七）

   

    “我的手指越来越不灵活了，已经用不了她了，与其把她带进棺材，还不如送给一个配得上她的人。”丹迪从另一个口袋里抓了一些10mm的子弹给瑟利斯特，“对了，她叫‘荆棘之花’。”

    “我会好好保管的。”瑟利斯特将枪收好。

    “我知道你会的。”丹迪又把手指握拳然后松开，“走吧。”

    “你为什么老是做这个动作呢？”瑟利斯特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丹迪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我手指上的皮肤溃烂得厉害，已经不能暴露在空气中了，不经常动一下会和手套粘连在一起的。”

    “一定很疼吧。”瑟利斯特光是想象那种伤口的结痂不断被撕开的感觉，都觉得会很疼。

    “不用为我担心，小甜心。”丹迪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也许这笑容曾经很迷人，现在却只让他显得越发难看，“当疼痛的时间和程度都超过一定限度以后，就不会感觉到疼了。是不是听起来很可怕？所以你要赶紧离开这儿，千万不要变得像我一样。”

    “嗯。”瑟利斯特乖顺地应了一声。

    丹迪莫名地想要揉揉他的脑袋，当他伸出手，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皮手套以后，又颓然地缩了回来，自嘲地笑了一声：“有时候我想想这个世界可真是够操蛋的，不是忍受饥饿就是忍受病痛，有时候我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不一枪崩了自己呢？明明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没有治愈的希望，也不可能留下后代，更没有什么未来可以期待，每天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活着的唯一目的好像就只有继续吃那些能慢慢吃死我们的食物。”

    “因为求生是生物的本能。”瑟利斯特用平铺直叙的语调说。

    “……是啊。”丹迪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小甜心，你看到那个路标了吗？向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能出城。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这一片依然有辐射，至少要再往前走两公里左右才能停下来休息，明白吗？”

    这里已经是城市的边缘，建筑的残骸已经不多了，今天也没有风雪肆虐，视野变得很开阔，到了这里，瑟利斯特应该不会再迷路了，但是他却没有马上启程，而是回头看着丹迪说：“你要不要跟我去蜂鸟镇，我们有食物和干净的水，只要离开辐射区，你的身体总会好起来一些的。”

    “你真是个善良的小甜心，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再回到废土上了。”丹迪说，“拖着我这幅残躯继续去挣命也没什么意思，至少在这个鬼地方，人们因为食物充足而不用互相争抢，因为霸占得再多也活不了多久，反倒重新学会了互相分享和互相友爱，即使已经动弹不得的时候也会得到照顾，不用连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睛。我只想在这里过完最后的日子，但是你还可以有很长的人生。走吧，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看你吗？”

    “听清楚我的话，千万、不要、回来，除非你穿着性能超好的全身密封防护服。而且也不要想着来看我，我的健康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我活不了多久的。”丹迪说，“好了，别那样看着我，也不要说什么伤感的话，赶紧走吧。”

    “……再见。”瑟利斯特说。

    “再见。”丹迪叹息一般地道了一声别，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城市的废墟走去。

    瑟利斯特照他所说的那样，走出了两公里以后才坐下来休息，他对玛斯问道：“既然我的医疗机器人不能给他们用，我能有别的什么办法来帮助他们吗？”

    “如果能提供干净的饮用水和辐射较少的食物，肯定会对他们的健康状况有所改善，但这恰恰是废土上最缺少的东西。”玛斯说，“现在满废土都是饿得要死而且健康状况糟糕的难民，如果主人想要做善事，这种机会简直就跟地上的石头一样捡都捡不完，可是主人为什么想要帮助他们呢？”

    “是啊……为什么呢？”瑟利斯特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声，站起来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

    瑟利斯特临走之前给付云蓝留下了食物，说过可能会很晚回来，所以直到晚饭时间都过了付云蓝也没有起疑，只以为是要修的东西太麻烦才耽误了瑟利斯特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