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的餐桌被保姆擦得一尘不染,明净的桌面如同一面圆镜,映出了每个人的脸。大家大眼瞪小眼,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
傻狗骄傲,恶犬沉默,狐狸微笑,小羊疑惑。
好一出伊索寓言。
于是一家人把怀疑的目光又移到了贺琢身上。好巧不巧,钟素美就是从事动物研究的,她尤其喜爱研究鸟类,登时对贺琢的发现来了兴趣,“小琢捡到个鸟?是海鸥吗?受伤了吗?用不用我帮忙联系动物救助站啊?”
贺琢的心都在滴血,联系吧,把我这条废狗和白乔瑞这条疯狗一起带走吧。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深深地看着白乔瑞,“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放生了。”
好在大家都没有多想,但是沈钺在餐桌下悄悄拉了一把懵懵懂懂的祝若旸,“一会儿吃完饭,我数到三,咱俩就溜进贺琢的卧室。”
祝若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为什么呀?”
沈钺摸摸他的头,“不用问为什么,一会儿按我说的做就行。”
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贺琢在饭后迅速起身,而在走向厨房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
他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去厨房拿点吃的,毕竟纪翎还没有吃晚饭,但是早上拿着餐盘的动作也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思来想去,他还是准备直接上楼,等一会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再行动。
于是他复又回到楼梯口,余光却突然看到沈钺和祝若旸两个人的座位空了,心中顿时感觉不妙,他拉着贺竺问道:“你沈钺哥哥呢?”
贺竺眨巴眨巴眼睛,“和另一个哥哥上楼啦,说是要去看看你的卧室。”
贺琢暗道一声糟糕,沈钺这个人精肯定是从刚才的话中猜出了什么。想到这茬,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楼,穿过道道走廊来到自己的房间。
果然沈钺和祝若旸正站在他房间门口窃窃私语着什么。
小羊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心虚,两只眼睛像是被抓住的兔子,不住地窜来窜去,惶恐不安。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祝若旸拼命地左顾右盼,就是生怕和赶来的贺琢碰上,然而,当他和贺琢黑沉沉的眸子对上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贺……贺琢,你好。”
“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不是刚见面吗?”贺琢眯起眼睛扫了两人一眼。
沈钺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把祝若旸揽在怀里,笑眯眯地碰了一下贺琢的肩膀,“怎么兄弟?这么紧张做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向卧室门口,果然看到了贺琢腮边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他冲着卧室的方向点点下巴,笑容意味不明,“还是说……你在里面金屋藏娇了?”
贺琢一下子攥紧了拳头,“别胡说!谁……”
说完这话,他先没忍住脸红了,因为他一下子想到了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的纪翎的睡颜,对方纤长的睫毛和雪白面孔上的红润在那瞬间闪过脑海。
这话说的没错,贺琢耳朵红红,一时间无法反驳,纪翎确实是娇啊。
沈钺一直观察着贺琢脸上的表情,看着他那一张俊脸由白转黑,由黑转红,又在看到自己揶揄的眼神时由红转绿。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贺琢,你和我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了—— ”
他压低声音靠近贺琢,“你就没想过纪翎是从哪知道的你的病房号吗?”
贺琢瞬间睁大眼睛,“是你!”
沈钺瞥了贺琢一眼,“不然还能是谁?但是——”他话锋一转:“我怎么着也算是你俩半个媒人了,把媒人关门外面,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沈钺的语气万分笃定定,仿佛他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贺琢反复思量后一咬牙,“那你得保证不许往外说!”
沈钺赶紧拉着祝若旸一起点头,两人异口同声地保证:“那是当然。”
贺琢心一横,把门推开一条缝,“进来吧。”
祝若旸茫然地跟在两人身后走进房间,他至今仍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大脑和空荡荡的卧室一样茫然。
房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咱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沈钺但笑不语,贺琢慌了神,“纪翎,纪翎,是我,你去哪儿了?”
祝若旸纳闷地瞅瞅他,拽拽沈钺的袖子小声问道:“贺琢是不是撒癔症呢?纪翎不是在外面参加竞赛吗?”
沈钺把祝若旸的小手轻轻从袖子上拿下来,攥到自己的手心里:“再等一会。”
等?等什么?祝若旸更加茫然了。
贺琢已经彻底妖魔化了,掀起被子一角:“纪翎,你在这儿吗?”
被子里空无一人,贺琢转而拿起桌子的黄色罐子往下倒倒,“你在里面吗?纪翎?”
祝若旸看得心惊肉跳,小声对沈钺悄悄话:“当时也没听说他伤到脑子啊?咱们用不用给他叫个救护车啊?”
突然,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异响,贺琢光速转身就要往卫生间的方向赶去。门把手从里面打开,纪翎走出来,头发有点乱,耳朵有点红,“不用找了,我在这儿。”
他走出卫生间,目光从彻底呆住的祝若旸和看起来毫不意外的沈钺身上扫过,绕过两人,对他们小幅度摆摆手。
祝若旸已经彻底惊呆了,他缓缓上前,“纪翎?!是你?你怎么来了?”
纪翎看着他一脸懵逼的小脸,难得说出一句玩笑话:“我拍拍翅膀飞过来的。”
大家都笑了,气氛骤然松动不少。祝若旸这时终于已经想起那条新闻,望着翎迟疑地问道:“你是看到那条出车祸的新闻了吗?”
纪翎笑了下,“是,”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被贺琢抢了过去,“他看见我出车祸之后急坏了,非要亲自过来看看我出没出事情才肯放心。”
纪翎斜睨他一眼,“是谁在电话里哭哭啼啼说自己命不久矣了?”
沈钺忍俊不禁,然后突然看向纪翎问道:“那你怎么办呢?一直在这里呆到他们回去吗?”纪翎想了两秒,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有点犹豫。
贺琢在旁边开口:“我妈估计也着急处理她的工作,我们估计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到时候我争取说服他们先离开,然后我再单独和纪翎回去。”
祝若旸和热心肠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那我和沈钺也可以留下来陪你们,正好也没什么事。”
说完话他才发现贺琢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幽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话:“谢谢。”
第70章 看看你的
祝若旸和沈钺呆了很久,等他们离开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纪翎和贺琢简单洗漱后也关掉的卧室的灯,只留出了床头一盏小灯准备上床睡觉。
柔和的光线将气氛渲染得温馨而美好,纪翎躺在贺琢的怀抱中,不多时便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而在半睡半醒之际,他突然感觉有人摇了摇自己,睁眼一眼,是贺琢。
“干什么?”纪翎睁开惺忪的睡眼,有点不开心。
贺琢的脸上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刚想起来要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纪翎复又闭上眼睛,准备重新酝酿睡意。
“看,我的鸟。”
纪翎“唰”地睁开眼睛,“哪?”
贺琢尚未察觉到他的异常,兀自兴奋地曲起一条膝盖碰碰他,“看这儿!”
纪翎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原来是贺琢弯起几根手指,利用光线在墙上呈现了个鸟的样式。他后知后觉为自己糟糕的联想能力感到羞耻,好在贺琢宽厚的肩膀挡去了大部分光线,他爆红的脸色在晚上并不那么明显。
没想到这短暂的几秒错愕反倒被贺琢钻了空子,他迅速放下手指,一脸怀疑地转向纪翎,“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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