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回想起那晚令人恼火的胁迫,可此刻,他不得不一点点地回想起‘温凉’引导自己从铁磁体中剥离电子的一举一动。
...竟与龚霁此刻的猜测不谋而合。
哨兵的电子,当真可以从这种铁磁体中获得。
方宸定了定神,沉声问道:‘温凉,你需要龚霁帮助我从铁磁体中剥离出电子,然后我协助他将核心移植到夏旦精神图景里,是这样吗?’
‘嗯。’
‘后续呢?’
‘交给夏旦自己融合就好。’
‘只是这样?’
‘是啊,简单得很,别担心。’
‘……’
方宸虽然不懂任何基础理论,但他懂温凉。
那人的语气越轻松,事实越艰辛。
只是简单的核心转移?向导的进化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否则,为什么所有的书册都对此三缄其口?
‘再等下去,夏旦就要撑不住了。’
温凉的话略显疲惫,显然,撑不住的不只夏旦一人。
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好时机,方宸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与同样满腹不解的龚霁交换了眼神,彼此确定了动手的时机。
他们脊背相抵,双眼紧闭,将自己浸没于虚无的能量潮涌中。
‘准备好了。’
‘好。开始。'
温凉的声音如雾淡淡洒下。
那一刻,本是平静如湖的磁场忽得汹涌地卷起大潮,仿佛有一只搅动风云的手,刻意打乱了这一潮死水。
方宸与龚霁如同紧紧相依的两座孤岛,顽强地屹立着,迎接着大潮剧烈凶狠的冲刷。
方宸的精神体凝聚成形,野狼在磁海中撕咬奔腾;龚霁凝成清鹤,低空盘旋,俯瞰全局,为方宸指明方向。
在方宸精准而猛烈的冲击下,那一个个由电子、核心组成的小世界开始离散,被核心束缚住的电子开始逃逸,一颗、一颗地自中心崩落,划过黑暗穹顶,如同一场四散飞溅的流星雨。
方宸咬牙,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尽数释放,拼命扯着所有的电子,像是从土里拽出一株百年老树根。
终于!
核心裸露,光芒灼眼,如同一颗颗裸露的小型太阳,摇摇欲坠地挂在那残破的立方体骨骼顶点之上。
龚霁找准时机,孤身猛冲,深入核心中心,忍着精神被灼伤的风险,将两三块核心死死地抱在怀里。
‘呼...呼...够吗?我还可以...再取几块...’
龚霁剧烈急促地喘息着,艰难地发。
他挤尽了所有能量,精神触手迟缓而艰难地向外扩散蔓延,试图取得更多核心碎片。
可直接暴露在核心的能量潮下,龚霁的精神壁垒根本不足以抵抗这样的冲击。
势如雷霆的磁场力轰然炸开了龚霁的精神壁垒,在他的精神图景里肆意破坏,本是周全完整的墙体簌簌而晃,有完全坍塌的风险。
哨兵向导的精神世界一旦坍塌,便几乎不可能再重建,下场只有成为一个废人。
可龚霁此刻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丢掉了平素的自持与理智,几乎是趴着向前腾挪,颤抖的精神触手将一块又一块的核心收入怀中,死死护住。
这样的动作,与夏旦濒死时的别无二致,原来是师徒一脉相承的舍己为人。
他们苦苦挣扎许久,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好像最后连意识都模糊。
终于,一股极温和的精神潮涌漫过这方天地。
刹那间,穹庐四野的黑暗慢慢染上光亮,耀目的光芒将方宸与龚霁慢慢裹住,他们怀中的核心与电子不受控制地脱手,仿佛被一根纤细而柔韧的细线牵引着,朝着某个虚无之处高飞冲天。
方宸和龚霁耗尽了精神力,虚脱地飘在这方世界中,几乎无法挣脱。
便在此刻,仿佛有只手抓住了他们的肩背,不许他们随波逐流,自我放弃。
方宸耳畔吹过凉风,意识朦胧间,他仿佛在历经一场急速的下坠,眼前那分崩离析的小世界离他越来越远,他费力地伸手,想要确定自己是否完成了任务,那只手却被一人轻轻握住。
霎时,眼前蓦地蒙上一层细细的光亮,像是矿场里那些微弱破旧的灯光。
他回来了。
被抽出的精神仿佛重新坠回了身体里,方宸猛地坐起,眼前的黑雾迟迟不散,急速的心跳声重重敲在耳畔,让他晕眩而恶心。
“...温凉。”
方宸的声音哑得听不出原本的清澈。
“在呢。”
身后的怀抱温暖柔软。
方宸放下心来,皱眉咳了两声,哑声问。
“夏旦...”
“还处在危险期,要靠她自己熬过去。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温凉说。
“我去看看。”
方宸挣扎着要站起,耳畔一声轻叹,落了一个淡淡的‘好’字。
那双柔软的手捉着方宸的手腕,一点点向前,直至落在了一个温热的侧脸处。
稍微调整了角度,有极浅的呼吸拂过指节。
方宸心头陡然一宽。
他盘腿坐在地上,撑着头,慢慢地笑了出来。
“赢了。”
即使浑身骨头裂了一般的疼,即使声音又哑又虚弱,可其中的意气与锐气却难以掩埋。
耳畔又落了一声极轻的笑。
“嗯,赢了。”
近乎是单枪匹马的对决,他们以一个不可能的概率翻了盘,大抵,溪统矿看守们、或是他们的上级也没有想到,偌大的、看守严密的、装备精良的总塔直辖矿场,被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捣毁了。
如何善后,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风暴,这都不是方宸此刻该想的。
大战后的喜悦与疲惫交织,现在,方宸只想和他的搭档一起静静地呆着,在沉默中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眼前的黑暗将散未散,借着晦暗的光,方宸安静地碰了碰温凉的手背,反被后者轻轻握在手心里。
“怎么了?”
“...老温。”
“嗯?改称呼了?”
“嗯。”方宸掩饰地轻咳一声,“看大家都这么叫你,还挺亲切的。”
身旁又响起请冷冷的笑声,惹得人耳根又痒又红。
方宸喉咙里的血腥味涌上,被他皱着眉咽了下去,忽得想起温凉的伤,他眉峰一竖,本已松弛下的肌肉又绷紧。
他立刻拽住温凉的衣袖,将那人拉到自己怀里,用满是伤口的手在那人周身游走,埋头翻找着可能的伤口;又不敢太用力,怕某个身娇体弱的老男人喊疼。
可是脱力导致的五感钝化,让方宸看不清也摸不准。青年哨兵心急如焚,最后几乎要贴在对方怀里。
“狐狸,你今天真的很主动。”某个染着笑又欠揍的低沉声音慢慢缠在耳廓,带着灼热吐息一点点入侵,“改称呼,主动牵手,又投怀送抱...”
方宸没空听他鬼话连篇,只埋头寻伤,自上而下,自外而内。
忽得,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颌。
那只手骨感明显,指尖略带血腥味,直冲鼻腔,逼得方宸抬起了头。
“往哪儿摸?故意的?”
有清瘦的身影罩了下来,方宸的唇上漫起一层酥热的痒意,略带潮湿的吻辗转不休,时而寸进时而微退,勾连缠绵。
虚脱的方宸第一次被亲到缺氧。
“呼...嗯...滚开,别亲了。”
“多亲一会儿,要不然,又好久亲不到了。”
老渣男声音里透着欲求不满的委屈。
“...委屈个屁。说得好像你每天晚上没吃饱一样。”
方宸轻哼一声,却心软地紧闭双眼,张开嘴,与他唇舌纠缠。
“困了就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某漂亮的渣孔雀边亲边笑,边笑边轻声哼哼,破碎曲调织成催眠曲,裹着极为清甜的向导素,像一个柔软的茧,把他的哨兵轻轻罩了进去。
伤重虚弱的方宸几乎要在这张柔软的温床上睡过去,可是...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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