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梨道:“他来过我家几次,没上过楼,他比我大十几岁,信任和感情是在的,但有时候也聊不到一起去。”
郁柏问那个问题的时候是有点试探的意思,听到这个答案,便笑了起来。
茶梨说:“你刚才是心情不好吗?”
郁柏怔了下,才道:“你家这个露台让我怀念起了我的湖景房。”
原来还是想家了啊。
即便这位穿漫者说过很多次并不很想回去,内心深处应该还是割舍不下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这是人之常情。
茶梨不会安慰人,也想不出该如何安慰这种失去,生硬地转而说起刚才的话题:“我和我的同事们不太亲近,所以没有人提出要来我家玩。”
“为什么?”郁柏道,“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在这边朋友很多。”
茶梨道:“身为一个有秘密的超能力者,要有一点自觉,要小心点不要暴露自己,更要小心牵连道别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害了身边人。根据我对各种超人世界的了解,普通人最好不要和超能力者当朋友,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这……倒是很有道理。”郁柏欣然道,“但是我不是普通人,所以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和做朋友,是两个概念。
茶梨没有留心这个小小的区别,笑道:“是的,如果我不小心害了你,没准还是反向助力你回家,我想我们做朋友,大概率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郁柏的笑容淡了些,道:“可是我真的不在乎能不能回去。”
茶梨又不知怎么聊这个话题,说:“我想午睡几分钟,你想做什么?”
郁柏说:“我再看看那些资料吧,郁松很可能会检查我的复习进度。”
“你好惨啊,穿漫还要被检查功课。”茶梨指了指窗边的书桌,道,“你可以在这里看,二楼比一楼光线好很多。”
郁柏下楼去,从车里把资料拿了上来,再度上楼进门,茶梨侧身蜷着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郁柏放轻了脚步,到窗边书桌旁坐下,还当真翻开那些资料,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说郁松要检查功课,并不是随口一说,郁松昨晚给他这些复习文档的时候,除了感动于“弟弟”要努力崛起,也非常具有兄长威严地说了句: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然仔细你的皮。
郁柏:……没准还真会挨打。
未保办也不会保护二十五岁的他。
茶梨只睡了几分钟,一个晃神醒过来睁眼,从他这边能看到郁柏看资料的侧面。
他观察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坐起来,惊叹道:“你看得好快!为什么能看这么快?一分钟都没有就翻过去一页,你都看完了?看明白了吗?”
郁柏偏过脸来,解释道:“我其实是一个小城做题家,当年高考成绩在我们那个地级市所有文科考生里排第二名……简单说,我就是复习和做题的一台人形机器,会好理解一些。”
茶梨道:“你说的地级市,就是你买湖景房的那个城市吗?”
郁柏道:“不是,我是北方人,考去了杭州读浙大,毕业以后留在杭州工作,本来是想认真搬砖,努力赚点钱,买套大房子,等在杭州扎了根,就再把父母接过来,但是后来……”
茶梨听得正认真,郁柏突然不说了。
“后来怎么了?”茶梨追问道,“怎么不说了?”
郁柏眼神有些躲闪,道:“我不想说了。”
茶梨结合前文,猜想道:“是不是……你父母发现了你喜欢男生?”
郁柏:“……差不多吧。”
茶梨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你在杭州和男生谈恋爱,被你父母发现了?”
郁柏却否认道:“不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茶梨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又不紧张了,疑惑地问:“那你父母怎么知道你喜欢男生的?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
郁柏明显被追问得有点不耐烦了,头顶一堆乱七八糟的标点符号,但也没有冲茶梨发火,而是声音很轻,像求放过一样地说:“能不能不要问了?我真的快被你冒犯到了。”
茶梨:“……”
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问得有点多,自己是个意识觉醒的漫画土著,对方恰巧是个穿漫者,一见面就彼此坦诚了双方的大秘密,这种身份带来的天然亲近感,加之相处起来融洽而自然——
让茶梨几乎要忘了自己和郁柏只是刚刚认识的关系,总是会无意识地越过红线,这在他从前的人际关系中从来没有的事。
此时郁柏却问道:“你呢,谈过恋爱吗?”
茶梨尴尬道:“没有……我也不准备谈恋爱。”
郁柏笑了笑,说:“防守得很严密嘛,还想问你几个这方面的问题,你这一招全挡了回来。”
茶梨一下又有点开心,道:“你想问什么?可以问啊。我成绩不好,一看书就犯困,大学随便念了念,毕业就当警察了,对男生女生都没有格外的看法,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工作,心愿是世界和平。”
“……你又一股脑全说了,”郁柏似笑非笑道,“这让我怎么问问题?还想也冒犯一下你呢,这还要怎么冒犯?”
茶梨:“……”
两个人四目相对,窗外轻风,树叶沙沙响。
茶梨渐渐意识到了氛围的突变。
“起风了,楼下好像没关窗,我去关一下。”茶梨跳下床,快步跑了。
跑得确实很快,但还是被郁柏看到了他颊上的浅红色,很浅的两小团。
郁柏还坐在桌边,愣了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世界认识茶梨后,第一次看到茶梨脸红。
这意味着什么,经常控制不住脸红的郁柏再明白不过了。
他一时紧张,一时快乐,把手里的资料码放整齐,码了又码,翻来覆去,上上下下地码了十几次,唇角渐渐上扬,纸片人茶梨警官……太可爱啦。
转瞬到了傍晚,茶梨要去寄宿高中接搭档儿子放学。
郁柏再次表达了小小的不满:“我们不会还要带他过周末吧?十五岁也不小了,你没比他大多少,他就没有别的长辈亲人吗?”
茶梨一下午和他相处都有点难以形容的不自在,非常郁闷,警官威严都要荡然无存了,这时终于找到了凶他的借口,道:“不要废话了!你要是不想去,就回家找你哥哥,你的秘书长哥哥还要检查你功课。我也是做哥哥的,接我弟弟放学,你又有什么意见?”
郁柏听到茶梨说和大帅哥搭档的儿子之间,关系定位是兄弟,这辈分排得清楚明白,当即又没有了意见,说:“那我帮你开车,这高中远吗?”
“变脸了又。”茶梨嘲笑道,“哈,你的狗狗耳朵等下又要长出来了!”
郁柏:“……”
他自认即使恋爱状态里也绝不是什么忠犬型,这次不会再姑息茶梨。
但是又考虑到茶梨有可能掏手铐、甚至掏枪,于是郁柏一直忍到了车子开出去一段,两人已经在去往高中的绕城高速上,自己完全没可能被打或者被赶下车时——
竖着德牧耳朵的郁柏,这时才放心地回怼起了茶梨警官:“你知道吗?在我们三次元,人们通常只会狗塑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茶梨完全没有被这话惹到,反而给出了经过了深思熟虑一下午的回答:“我是挺喜欢你的呀。”
“……”郁柏差点把车从高架桥上开下去,幸好最后关头稳住了。
茶梨警官惊出了颜艺,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惊魂未定,道:“你再这样来几次,我可就很难喜欢你了!你为什么总是危险驾驶啊!我都怀疑你在三次元到底有没有驾照了!”
“我是老司机。”郁柏又觉得不对,怀疑道,“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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