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羽的尊主,那原本是永乐太子的掌中宝,在太子死后却成为仙界最阴晴不定的暴君。
同僚仍不敢相信:“他,他不是还在雷音之巅跪着吗?”
“你没听说吗?尊者十万年不理世事,他唯一的徒儿永乐太子身死都没有出面,可那位在雷音之巅跪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尊者终于是现身了。”
“尊者,尊者现身了?那位竟有这样大的面子?”
“只是他来冥界作甚?”
“你来做什么?”冥主脸色不太好,显然并不欢迎这不速之客。
“我来见他。”
“谁?”
“尊者已告知于我,你不必装傻。”
冥主轻哧一声,“活着的时候你不见,死了却来我这寻,我这没有,您另寻他处吧。”
凤盷声音一字一顿,“我说,我要见他。”
冥主冷嘲道:“他活着的时候你不惜自折羽翼也要逃离他身边,他为你掏心掏肝拼了命,你却只把他当做囚禁你玩弄你的敌人来
恨,怎么如今他死了,你要来我这里寻他魂魄带回去羞辱吗?”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今日你顺我,我便领你一份情,你若拦我,”凤盷嘴角扯开一抹森然的笑,“那也是拦不住的。”
“哼,那便来试试,”冥主手上凝出法力“你惯会在他面前装乖,离了他你就原形毕露,我隔着忘川都能闻到你那黑心黒肝的臭味儿,今儿个我便领教领教,瞧瞧除了你那黑心肝,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坐那南羽的尊主。”
“我虽没什么本事,可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的。”
“可我总怕你受不住,万一伤哪儿了,再哭唧唧地去兄长面前告我一状,兄长回来若是怪我,那~”他笑得乖巧的眉眼突然阴鸷道:“那你可就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两人打的激烈,幽冥的上空电闪雷鸣,冥主心中一沉,往日只听说这黑雀儿玩儿的一手好阴谋诡计,没想到境界倒是不落下乘,虽尚未与他齐平,可他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出全力,一时倒也没占得便宜。
正想着就听凤盷“啧”一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冥主不由脸色一变,就听那黑心黑毛的雀儿用那与他关切神情不匹配的风凉语气道:“是谁伤了孟婆姐姐?”
他刚打的激烈没注意什么时候两人竟已到了奈何桥边,原本排队等待投胎的鬼受了这无妄之灾,四散而逃,而离他们最近的孟婆连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击晕在地。
冥主脸色更加阴沉,却听对面的黑雀儿还在聒噪不休,“这该如何是好?”
冥主恨的咬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惹人厌的人,明明有着最黑的心肝,可偏偏一双眼眸纯粹清澈,每当他用这双眼睛盯着你,似乎哪怕他此刻将利刃插入你的胸膛你都可以笑着原谅他,道他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罢了。
去他妈的孩子,十万岁的孩子?
这是个疯子。
冥主挥出一道法力,将孟婆远远的送了出去,远离这战场,眼看他们这一闹又留下一堆烂摊子需得人手恢复,冥界现在偏偏又缺人手,他心中烦躁,不愿再与这疯子纠缠,收了法力从空中落下,“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过的,你打不过我,休要于我纠缠,冥界事多,不如你南羽悠闲。”
凤盷也从空中落下,收了脸上的表情,神色平静,“我说我要见他,就一定要见。为这一天我等了三万年,而现在,我一刻都不能等。”
说着他一甩手,拿出了武器。
“九极剑!”冥主震惊不已,“他竟将九极剑给了你
?”
凤盷拿着剑,步步逼近,一字一顿,“你让,还是不让?”
冥主似对九极剑极为忌惮,看着那把剑,眼中闪过犹豫之色,身子却堵在奈何桥边不肯让步。
凤盷勾唇道:“既然如此”
说着,凤盷手中的九极剑就挥出一道剑气,方向却直指昏迷的孟婆。
冥主瞳孔微缩,怒喝一声:“你疯了!”
迅速飞身上前挡住那道剑气。
可那道剑气却在即将击中孟婆之际突然消失。
“是幻境!”
冥主惊然转身,却只见凤盷消失在奈何桥后的一片衣角,不由暴怒:“该死的黑雀儿!”
第2章 、第一回(虫)
楚国边境,兖州失守,北方凶悍的科达尔部战将欲率兵屠城,消息传出,离兖州最近的邕城城中大乱,官员尽逃,恶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凤盷从黑暗中醒来,双眼微眯迅速恢复清明,他掀被坐起,打量着四周,羽睫微颤,似想起什么,食指在眉心轻点一下,眼中闪过一道光,又迅速收敛,转而移开手,打量着这具孱弱的肉身。
手腕纤细瘦削,皮肤苍白黯淡,探及脉息,先天不足,久病缠身,早夭之象。
倒也不意外。
转生簿上本没有凤盷的名字,每一个新生儿都对应转生簿上的一个名字,从来没有多余的名额,哪怕是仙界下凡间历练的仙人,在下凡之前也要在冥界的转生簿上添上一笔。
而像凤盷这样没有名字的偷渡者,若不被地府发现,就只能俯身在将死或是刚死不久的肉身之上,但若是被阴差发现,阴差有权直接用勾魂索捆回地府,打入十八层地狱熬刑。
这肉身的原主身体孱弱至此,硬是刚刚病死不久,恰巧被凤盷钻了空子。
“碰!”
外间响起一声脆响,凤盷将目光转向外间,翻箱倒柜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依旧明显,凤盷侧耳又听了听,下床向外间走去。
凤盷站在门口,看着一仆从打扮的青年急切地从箱匣中揽财,那仆从冷不丁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吓了一跳,连忙掩住怀中财物,但瞧清了来人是谁,竟又松了一口气,一边动作一边敷衍道:“少爷,兖州失守,科达尔的将军在前方屠城,老爷夫人带着大少爷和二小姐逃了,府中剩下的金银细软被恶仆抢占一空,小的拼死也就保下这点儿家当,少爷,您先逃吧,小人随后就带着财物追上您,再不逃就来”
话未说完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血混着手中财物散落一地。动手的男人抽出插在青年后心的匕首,转头看向凤盷,见凤盷一动不动,以为这小少爷被吓傻了,不由心生轻蔑。
男人走上前,手中攥着一把匕首,脸上堆出不怀好意的笑,贪婪地看向凤盷头上用来束发地玉簪,意有所指道:“少爷,您这簪子真好看。”
名贵的和田暖玉,价值百两。
凤盷伸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住头上的玉簪,轻轻摘下,仰头看着男人,声音细若蚊蝇。
凤盷这具肉身年纪小,身高不及男人胸口,男人见他小脸苍白,乖巧地摘下发簪,作践曾经卑躬屈膝伺候的主人,让男人心中得意,他笑着弯腰把脸凑上前去,“少爷说什么
?我听不见。”
男人近距离地看着凤盷精致的小脸,虽然常年缠绵病榻,但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少爷到底与他们这些粗人不同,精致地五官可见日后风采,特别是右眼那薄薄的眼皮上一颗小小的痣,真真别有韵味地勾人。
凤盷似没察觉男人的视线,耐心地重复道:“我说,你喜欢,我就送你了。”
说完手迅速往男人脖颈上一拍,那名贵的玉簪就直直地插入男人的大动脉,整个簪身完全没入,只留漂亮的簪头露在外面。
男人双眼外突,抓着脖子,惊恐地望向凤盷,凤盷伸手摸了摸露在外的簪头,凤眸清澈,不吝惜地夸奖道:“还可以,就是你有些丑。”
说完在男人脸上一推,那高大的男人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凤盷脚步轻快地绕开地上的血迹,随手捡了根干净的玉簪仔细地别在头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走出家门,便见城中乱象,满街狼藉,恶民烧杀抢掠无所不作,人的贪欲在没有约束的条件下被无限放大,将昔日家园变作人间炼狱。
凤盷厌恶地皱了下眉,却也没有理会。
丑恶的嘴脸从来没有下限,他早就知道,而他也从不以善人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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