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游彦也不需要他必须完全信任自己,眼下这点岌岌可危的信任已经足够让对话继续下去了。
他抛出了重点:“你在噩梦中面对的恐惧是什么?”
幽灵语气不太自信的道:“失控?”
游彦秒变狐疑:“你不清楚自己的恐惧是什么?等会,你不会是假的吧?这么说的话,你之前的表现确实很可疑……”
幽灵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我之前的表现哪里可疑了?对待敌人我一向都是这么冷酷无情!而且我不清楚我在噩梦中的恐惧是什么也很正常啊,我可是靠精神污染起家的,怎么可能会给噩梦用恐惧污染我的机会?我压根没探索噩梦,意识一恢复,我就进入了完全体的状态,污染了噩梦,然后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游彦大为震撼:“你污染了噩梦?这是什么意思?”
幽灵语气开始不自信了起来:“就是我用最擅长的精神污染攻击了整个世界,但你也知道,诺阿也挺擅jsg长精神污染的,我没狂妄到觉得自己比诺阿更厉害的地步,所以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总之在你出现前,我正在努力污染更多地方——你看到的那些大屏幕就是我为此做出的努力。”
游彦捋了下这一长串话,陷入了不解:“那你怎么还没离开噩梦?按照我之前的经验,你应该一早就进入其他人的噩梦了,怎么会还在这?”
幽灵支棱了起来:“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离开噩梦的?离开噩梦的过程具体又是什么样?”
游彦:“我是通过突破噩梦的桎梏离开噩梦的,进入其他人的噩梦的方式类似于场景切换,直接从一个场景无缝接入另一个场景中。”
幽灵陷入了沉思。
角因为幽灵收回了污染因子而逐渐恢复清醒,他偷偷摸摸的跟大屏幕拉开距离,然后撞到了身后那一大堆大屏幕。
以角这么大的体型,他自以为偷偷摸摸,实际上相当显眼,只不过幽灵眼下正在沉思,所以没搭理角的小动作。
但架不住角体型太大,现场的大屏幕数量又太多,角一动,附近那些大屏幕都跟着动了起来,连带着大屏幕上的幽灵也跟着动了起来——就像一大群摇摇晃晃的水草,随着水流东倒西歪。
“游彦,你快来看,这些大屏幕里面有东西!”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激动不已的道。
游彦飘了过去——灵性形态在这种情况下实在太好用了,游彦完全不用担心怎么在太空中生存。
这些大屏幕上都是幽灵放大后的脸,所以之前一扫而过时,谁也没察觉大屏幕里的玄机,直到角把那一片区域的大屏幕挤得东倒西歪,才发现屏幕上除了幽灵的大脸外,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夹缝里的画面太迷你,游彦指挥幽灵:“把你的脸从这个大屏幕上挪走,让点地方出来。”
幽灵挪开位置,夹缝上的画面却丝毫没有变大的意思。
游彦还在思考,幽灵已经反应了过来,伴随着污染因子的波动,微弱的联系通过大屏幕构建,大屏幕上浮出了崭新的画面。
熊熊燃烧的建筑物一路倒塌,杯面背着长相相似的老人艰难躲避倒塌的重物,同时还在呼喊着什么。
但大屏幕没有发声功能,画面寂静无声的演绎着灾难现场。
这一幕透露了惊人的信息量,在反复确认大屏幕上的画面后,游彦眺望太空中密密麻麻的大屏幕,发自肺腑的感慨道:“这种事果然还是得靠专业人士!”
他指着另一个大屏幕让幽灵腾出空间,构建联系。果不其然,未曾见过的新画面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为游彦的猜测增加有力的砝码。
游彦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感觉你好像是直接连上了其他人的噩梦?”
幽灵有点发蒙:“我有这么厉害吗?”
游彦信心十足:“你要相信你自己,在直播这一行,十个畸变体也赶不上你。”
幽灵立马被说服了:“没错!直播我是专业的!我明白了,怪不得我一直在扩大污染范围,却始终没有其他动静,合着是因为我干回了老本行,在噩梦里连上了其他人的信号,只是之前没激活这些信号,所以什么反馈都没收到。”
角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的关注点很朴实:“所以,我们要怎么才能离开噩梦?”
这话一出,现场突然鸦雀无声。
角看看游彦,再看看大屏幕上的幽灵,突然明白了此刻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你们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噩梦?”
游彦咳嗽了一声:“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一个个试过去,总能找到离开噩梦的办法。”
幽灵点头如捣蒜:“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角虚心求教:“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游彦看看大屏幕,再看看大屏幕上的幽灵,提出了建议:“要不你试着跟他们联系一下?开个直播试试看?”
第206章
大火熊熊燃烧,杯面背着奶奶,一边躲避掉落的重物,一边呼喊其他幸存者:“有人吗?火太大了,别躲在房间里,我们一起逃出去。”
楼道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让火势的弥漫愈发无可阻拦,好似只要再给它一点时间,就能燃尽整幢居民楼。
浓烟滚滚,遮蔽杯面的视线,他大声呼喊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的火场中显得十分微弱,背上的老人用手一下下的顺着他的背,抚平杯面的负面情绪。
杯面的话出口前,有不易察觉的哽涩:“奶奶,你放心,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老人的声音十分平静:“奶奶不怕,奶奶相信小千。”
杯面眨了下眼睛,将眼眶里的涩意逼了回去。
身后的火场带来咄咄逼人的热浪,但在他们眼里,此时此刻远有比这场大火更重要的东西。
对杯面来说,这场大火是最重要也最无关紧要的——他在年幼时就直面过它,只是那次侥幸得救,而在刚刚,他又体验了一遍没能成功获救的下场。
这就是认知型灾难,从内心深处挖掘出来的恐惧构建而成的噩梦。
在杯面保留记忆的情况下,幼年时的恐惧本该被轻易击溃——杯面接受过全方位的专业培训,火场救援也是其中之一,更别说这个火场实际上并非绝境。
他曾在同样的情况下因为得到外部救援而成功脱离困境,就连此刻在他背上的奶奶也没死在火场,这些足以证明这场大火远远没到无法逃生的地步。
但噩梦‘抄袭’了杯面记忆中的恐惧,却没有完全照搬。
熊熊燃烧的旧居民楼变成了没有出口的迷宫,杯面能听见救援队在火场中搜寻的声音,甚至能听见对方在报告‘其余人都已成功救援,只有302室的祖孙下落不明’的声音,但唯独无法跟救援队相遇。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在烈火熊熊的火场中擦肩而过。
所以杯面刚才没能成功获救——他之前没意识到噩梦做了手脚,一味试图找到救援队,最终彻底被困在了火场中。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杯面发现了‘噩梦’的又一条规则,噩梦中的死亡并不是最终结局,他上一秒在火场中死亡,下一秒又在房间里睁开了眼睛,闻到了呛人的浓烟。
杯面怀疑,只有彻底被恐惧击溃、亦或是在这轮噩梦结束前都没能脱离噩梦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当然,对玩家来说,是噩梦结束,死回复活点。
虽然有复活点作为依仗,但杯面没想过在噩梦中摆烂。专家团需要他们尽可能的获取噩梦相关的信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摆烂会被恐惧所俘获,一遍遍经历噩梦中的场景——那比死亡更可怕。
就像第二次重来,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喊醒了睡在隔壁的奶奶,背着她走出了即将被大火席卷的家,再度迈入了火场中一样。
他不能,也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奶奶被大火烧死。
噩梦是假的,但有时候,它比现实更真实。
奶奶已经去世多年,惆怅和回忆化作最深的念想回荡在杯面心中,像一块已经愈合的疤痕,只有在被触及时,才能看到其中的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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